《向死而生》向前进

22、你的不回头（1）

　　回到家，我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很多疑问盘旋心头越想越头痛，但更多的是不安，我在不安什么？我找不出答案。

　　想事情的时候我总是不自觉睁着眼睛愣神，已经半夜一点多，眼睛疲倦的发疼，强迫自己闭上双眼休息，不一会又不自觉得睁开，只因脑子里乱哄哄搅的人不得安宁。

　　今晚我第一次看见他离去时的样子。

　　独自站在阳台窗前，看楼下那车越走越远，逐渐淡出我的视野。我以前，从不去看。我怕，怕他不会再来找我。我讨厌看他离去的背影，这一度让我感到绝望。

　　我是那么的脆弱，除了他的姓名、年龄，之外关于他的一切，我一点都不知道。我没问，他也从来不说。反倒是我自己的一切，统统都被他知晓。我似乎总把林寒当做一个倾听者，絮絮叨叨的把自己的事情都告诉了他。

　　是我对他放松了警惕，让自己变的被动，竟如此害怕有一天他会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此消失。

　　在床上躺了很久，煎鸡蛋似的上下左右不停翻滚，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终于睡着了。当我再度醒来只觉得还是黑夜，卧室的光线不算太亮，我昏沉沉的起床去了一趟卫生间，洗手的时候水流淅沥淅沥的，这声音很小，我却无端烦躁嫌它声音太大。

　　客厅墙上的钟表滴滴答答的走着，时针分针秒针缓慢的转动着，一切都出奇的静，我愣愣的站了半晌，才发现现在不过四点多。回到自己的房间，我坐在床上睁着眼等天亮。过了一会，我又感觉这种状态像极了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就闭上眼睛躺回床上。

　　床头柜的黑色方巾还在那整整齐齐的叠着，我睁开眼静静的盯了它一会，抬起手臂把它拿了起来缓缓盖在眼睛上感受着那一片清凉丝滑，潜藏在我心底莫名其妙的燥乱不安终于减轻了一些。

　　我到底是怎么了？？我在心里如此想。为什么我现在就像丢了魂似的？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天明，父母上楼来敲门，他们告诉我明天就要搬上来住，我淡淡哦了一声，他们又说：今晚约了老杨头的儿子和我见一面，好正式商量一下结婚的事，这事拖了这么久也该有个了结，他们已经替我答应了，容不得我反抗。我之前死活不同意硬拖着时间，对他们一点作用都没有。他们还是把我当成一个任由摆布的木偶，送人了。

　　我听见这事沉默了很久，母亲见我这样又要发火，责怪我不知好歹，父亲也是横眉怒目，用咄咄逼人的语气说着，等结了婚，日子过长了就知道他们的良苦用心了，还说一个女人必需要有个家！不然会被别人戳脊梁骨！

　　老杨头家的儿子有什么不好的，除了岁数大点，其他的啥都配得上你……当父母的不会害你，听话吧啊，让我们省点心吧……

　　我听着他们几乎说了快一个月的话再度从他们嘴里说出来，竟意外觉得没那么刺耳了，可能是听他们天天这么劝，有些习惯了。我忽然笑了，我说：好啊，今晚我和你们去见见。

　　母亲闻言着实愣了一下，阴沉的脸就像变戏法似的一下变的喜笑颜开，狠毒的声音都带着喜庆，“好啊！太好了！你可终于想通了……”父亲也很高兴，眼中还溢出了泪花，他们共同努力了一个月的劝告，终于起作用了。

　　和我好言好语的说了一些话，他们手携着手高高兴兴的去上班了，似乎连脚步都轻快了许多。目送他们走远，我面无表情关上了门，将自己关在了房间里。明明没吃早饭，我一点都不觉得饿。

　　闭上眼，我蜷起膝盖，抱紧了自己。我想，我要是有钱就好了。如果有钱，我就不必忍受这些荒诞，如果有钱，我可以理直气壮的离开这里，如果有钱，我想，一切都会变的美好……

　　******

　　茶几上的手机发出嗡嗡的震动，铃声一阵一阵响起来。我缩在我的卧室里，隔着一道门，听得不真切，铃声响了第三遍，手机在茶几震动了无数次，我才终于从自己的思绪里回过神，模模糊糊的听到了来电铃声。

　　开门，倦倦的拿起手机，下一秒，我茫然的眼神凝住，来电署名是林寒。看到这两个字的时候，我的心在揪着疼，又酸又涩的，他还会给我打电话？经过昨晚的事，我几乎下意识的认为他不会再联系我。

　　深吸一口气，压下心慌，我按下接听键，“——喂。”一个喂，我都觉得被我说出绝望的味道，实在是现在心情太压抑了。

　　林寒沉寂了好一会，才用一种比往常较为欢快的语气说，“今天我们一起去玩好不好？”没等我回答，他又快速说，“我在楼下等你。”

　　说完这两句话，他没有挂断，默默地在等我的回复。

　　我拿着手机，无声的张了张嘴，眉头皱的死死的。有种非常难受的情绪卡在我的嗓子里，像一口痰，让我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过了好几秒，我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好。”我如此答道。

　　“我在你家楼下等你。”他听见我回复，生怕我反悔，说完立马挂断。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嘟嘟声，我拿着林寒给我的老式手机愣了一会，直到自己都觉得时间太久，才去洗漱换衣。

　　用了五分钟时间收拾自己，就匆忙跑下楼。

　　脚下的楼梯非常清晰，不似夜间的忽明忽暗，我突然意识到这是将近一个月以来，我第一次在白天与林寒见面。最后一层楼梯迈下，我放缓了脚步，竟有些害怕走出单元门。我条件反射的摸了摸脸，又急慌慌得翻找我外衣口袋，所幸我惯常穿的衣服兜都会揣着一个薄薄的白色口罩。

　　我从兜里拿出来快速将它带到脸上，然后，我神情如常的走出了单元门。

　　外面的阳光真好，一片灿烂，小区草坪里种的花开的也是五颜六色的灿烂，明明快入秋了，却依然没有凋零的痕迹，远处紧挨着公路的杨树林也是那么欣欣向荣，葱绿色的树叶茂密生长，自成一派。为什么我以前从没发现这周围的一切是这么的美好呢……最后，我看见了林寒，他一如在商场门口初见时那般拽，一身黑衣，还带着一副硕大的墨镜。

　　见我下楼，微笑着过来跟我打招呼，“可算等到了！”他感叹道，随即围着我转了一圈，啧啧称奇，“怎么穿的这么土？？”他的语气含着几分嫌弃。

　　我一愣，直觉林寒对我的态度和以前不一样了，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于是智能沉默以对。“走，我带你去挑几件好看的衣服！”他兴致勃勃的拉起我的手腕，将我拽上他的车。

　　这一次我没有坐副驾驶，他也没有做主驾驶，因为他换车了，有司机开车。那人管他叫小少爷，林寒似乎很讨厌这个称呼，眉头紧皱，可下一秒，他就眉目舒展的笑起来，他微笑着对那个司机说，“你是新来的？”

　　司机回答，“不是，是大少爷把我调过来的。”

　　林寒听后，慢慢敛了唇边笑意，声色平静道，“开到市区你给我滚下车。”

　　司机表情一呆，很是不解，语气急切，“小少爷，我做错什么事情了你要赶我走？”

　　林寒面无表情的勾了勾嘴角，平静的声音带了一丝阴郁的怒气，“你再多说一个字，我让你现在立刻滚下车！”

　　司机听后涨红了脸，想说些什么又硬生生憋了回去，他像老牛似的从鼻孔喷出一口气，缓缓将车启动。我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翻江倒海，原来他白天的世界竟是这样的？？

　　侧头望着坐在我身侧的林寒，想问为什么？却又觉得这句话是那么的多余，我看不到他黑曜石般的眼睛了，他脸上硕大的墨镜让我只能看到我自己带着口罩的脸。

　　我看着林寒的同时，林寒也在看着我，我看不到他的眼睛，却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停在我的眼眸以下，他蓦的将我一把揽住，用一种调笑的口吻说，“你的口罩真碍事。”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要摘我的口罩！我连忙用手挡着。

　　林寒不肯罢手，非要扯掉，我的力气没他大，挡不住，眼看着他的手冲我的脸过来，我急的大喊，“林寒！！”他的手在空中停了一下。

　　我刚松口气，他忽然一声笑，那只手猝不及防的划过我的脸，一把扯掉我的口罩。我愣了！瞬间感觉自己浑身都别扭起来，下意识的就看了看前方正在开车的司机，他正在从后视镜中瞄我。我浑身一僵，立马别开了脸。

　　我正不知如何自处，坐在我身侧的林寒轻笑了一下，我听见他笑，气不打一处来，狰狞着一张脸扭头瞪他，只看见林寒脸上的硕大墨镜近在眼前，而他本人正不知是以什么样的表情在隔着镜片盯着我看。

　　好呀！你丫不让我戴口罩，你带这么大的墨镜是怎么回事？只许州官放火？我怒！愤恨的想把口罩抢回来！林寒不让，逮着机会压制我的双手，将我按倒在后座上，我恼怒的使劲挣扎，汗毛都竖起来了，“林寒！你丫敢不敢不欺负我？你欺负人有瘾啊？！”

　　林寒嘴唇上翘，笑的很无辜，“是啊，我就是喜欢欺负你，欺负你就是有瘾。你越挣扎，我越喜欢，你要是肯叫唤两声，就更好了。”

　　听他这不要脸的话，我震惊到无以复加！……怎么会有这么恶劣的人？同时我又有些崩溃，我特么只是想要口罩，怎么就这么费劲呢！“你把口罩还给我！还给我！！还给我！！！”我红着眼睛歇斯底里的朝他大吼！

　　林寒离我这么近，都不为我的吼声所动，抓我手腕的手连松都没松，司机倒是受不住了，“别——”刚说一个字，林寒就回头瞪他，“闭嘴！”

　　司机一噎，像个受气包似的闭嘴了。

　　我喊完喘粗气，歇着，准备一会再接着开嗓子。林寒见我这副样子，嘴角不带温度的笑了下，好听的干净声线夹杂着凉凉的嘲讽，“徐捷，你在怕什么？”

　　我愣了一下，呲着牙，凶悍的吼，“谁怕了？？？”

　　他似乎看穿我，凑到我耳边低声问，“你不怕？那你呲着牙吼什么……？”

　　我将脑袋往旁边挪了挪，离着他远一些，“你把口罩还给我，我就不吼。”

　　他不为所动，语气清缓，“我把口罩给你又怎样？你能带一辈子吗？”

　　“当然不能！可我现在需要它~”我对林寒说。

　　“不，你不需要，你现在唯一需要的就是微笑,微笑是你最好的武器。”林寒轻柔的气息喷洒在我的耳边，有些痒痒的，我缩缩脖子，赶忙喊，“你能别离我那么近，你这样我很不舒服。”他闻言，离得我更近，嘴唇贴上我的耳朵，温热的触感让我失声尖叫，连头皮都感觉炸开……

　　双手还被他压制着，被这么侵犯我连动都动不了，真是被气到眼泪都要掉下来。结果这货看到我亮晶晶的眼泪，没有丝毫愧疚，特囧囧有神的来了一句，“你懦弱的眼泪只会让别人当做笑话看。坚强点！”

　　我心里那个气啊，我为什么哭？还不是他弄的！还猫哭耗子让我坚强，这货今天出门肯定没吃药啊！！明明之前见面他都不是这样的啊啊啊！

　　“想我离你远一点，笑一笑，笑的好看我就放过你。”

　　听听，还笑一笑，笑的好看我就放过你，这么霸总的话从他一个未满二十岁的少年嘴里说出来，真是怎么听怎么别扭。

　　“你今天肯定没吃药就出门了……”我如是总结。然后，我看到他的墨镜上倒映出了我笑比哭还难看的一张脸。我被自己吓到了，立马收了笑，换了一个惨戚戚的表情，“我不会笑，给做个示范呗。”

　　少年霸总勾起嘴角，墨镜下的半张脸如沐春风，俩字总结我，“真笨。”我学着他的样子勾起嘴角，微笑着说，“笑完了。”

　　林寒沉默盯着，半晌，“真难看。”

　　丫的，得寸进尺啊！我都被你逼的卖笑了你还不满意！我倏地收了笑，凶狠瞪着他，“不管难看不难看我都给你笑完了，请你立刻滚远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