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死而生》向前进

18、爱惜自己很难

　　送我回家的路上，林寒对我跳车这一行为发出灵魂拷问，他问我为啥子要跳车？我气哼哼的说，“我说话你不听，每次都对我用强。”仔细算算，哪次他接近我没对我用强？

　　林寒没接我这话茬，而是语气沉沉的说，“如果那条路上车多，你跳下去的一瞬间很可能就被后面赶上来的车碾死。”

　　我望着手里的蒙眼布，是一块黑色方巾，质感很好，我攥紧了，自嘲一笑，“有什么大不了，我这不是没事吗？”他沉默一会，低声问，“那你的父母呢？”

　　这句话问的奇怪，我却听懂了，平淡道，“这个世界没有谁离了谁是活不了的。”

　　开到郊区，很快到了我家楼下，我身上的伤口在医院已都上了药，后车座躺了一路感觉好多了，即便我家住五楼，我也可以自己爬上去。林寒不同意，硬生生把我抱上去，开了门进房间之后，他动作一顿。我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待到他把我放到卧室床上，我看着他脸色，才打了一个寒颤。

　　林寒又生气了，悲催的是我还不知道哪里又惹到他，忐忑的盯着他很明显阴沉下来的眼眸，我没出息的把身子往后缩了又缩，他的眼神冷凝，声音阴鸷，“你想死吗？……”我往后缩的身子不动了，被吓的僵硬。碍于他强大慑人的气场，我惊惧的咽了口唾沫，磕磕巴巴的说，“是……是啊。”

　　仿佛暴风雨来临的海面，平静而又阴沉，他的眼眸像褪去光芒的黑珍珠，变成了平凡无奇却黑的透彻的小石子。林寒的神情很平静，这种平静中透着一丝疯狂，仿佛他下一秒就会暴起伤人。

　　“我错了……”我没出息的认输，被他这样盯着，我如芒刺被、如鲠在喉、如坐针毡……林寒看我这熊样，面无表情的脸颊上露出一个笑，我吓得一抖，实在是他笑的太吓人……漆黑的眼眸，苍白的脸颊，殷色的唇瓣，一咧嘴，我仿佛看到一只高贵的血族。

　　“你哪里错了，你没有错。”他的话很稳很平，没有丝毫起伏，“错的由始至终都是我。”林寒说到这停顿一下，倾身向前，眉目温和盯着我看，“但我不打算回头了。”

　　说实话，此时的我一点不明白他的意思。很懵！只知道自此以后，林寒的身影就像烙印在我身上一样，再也拿不掉了。其实要拿掉也行，但我会留下很大一块疤，比原来还要痛苦难受十倍。

　　转回正题，林寒说他不打算回头，我不明所以，嗫嚅道，“你可以回头……”

　　他没听我的，将身影背对着我一鼓作气的把楼内的窗户全打开了。夏夜的空气凉飕飕，争先恐后往屋里钻。我又被他抱回了车里。我拧眉指责他，“我父母都没管我呢，你起什么劲啊，多管闲事。”

　　他沉静对我笑，“你还想听歌吗？”

　　听歌？我怔了好一会没反应过来，见他手指按响音响开关，我突然福至心灵，连忙伸出尔康手，发出灵魂深处的呐喊！“不！！请住手！”我僵硬至极的扯嘴角，“我不想听。”

　　林寒收回手转身看向我，他神色温柔，黑眸锐利，“以后不要让我发现你没开窗，不然我会随时请你听歌。”……我眼眸睁圆，像个傻子似的望着他，半晌没有话说。

　　第二天一早，父母见我受伤，直骂我傻、骂我没用，这么大个人还能摔成这副德行！又见我的伤口被包扎的很专业，家里也没有那种药贴，就刨根问底。我谎称打车去的医院，花了一千五。他们一听，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说我乱花钱、净花冤枉钱、还说要去找医院理论，怎么看个摔伤就花这么多，是不是看我傻，拿我当傻子骗！

　　一顿数落，我默默听。然后，母亲问我在哪家医院看的伤？

　　我心想，总算问了，随后理直气壮的答，“昨晚天色太暗，我没看清。”母亲狠狠戳我脑门，又问，“收据呢？门诊票子呢？”我说，“我给扔了。”好嘛，这可惹了众怒，母亲听后简直气疯了，直骂我傻，骂我没心眼，恨不得一巴掌打死我的表情非常真实的出现在她的脸上。

　　“造孽啊，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傻子！怪不得你管不住你老公，让他天天出去瞎作！老杨头家的儿子多好啊，你脑子缺弦还就是不同意！你个傻子！傻子！！……我怎么这么苦命啊！”她又开始哭。父亲在旁十分气愤地瞪着我，看那恨铁不成钢的神情是想抽我一顿，但他一会还要去上班，就省了力气，低首温言好语去哄母亲，“别跟这个瘪犊子一般见识，省的气坏了身子……”

　　我想笑，又想哭。

　　父母闹腾完走了，楼里空荡荡，只剩我。阳台的窗户大开，凉嗖嗖的，我想去关上。就像往常一样，父母上班走后，我就把楼内大开的窗户全部关的严丝合缝。可一触窗户把手，我就如触电一般缩回了手，脑海里很合适宜的想起了昨晚林寒的话。

　　算了……我不关了。

　　在客厅干站了半天，我揉揉眼睛，觉得自己没睡醒，一瘸一瘸的回了卧室，躺在床上闭上眼，我悲催的成了煎饼，要把自己烙糊了。手机在床头充电，还没充满，我想拔下来接着看我的小马哥演的《侬本多情》，手指刚伸出去，没有触及充电器的线，我的目光被床头柜上的一条黑色方巾吸引了。

　　鬼使神差的，我没有去拿手机，而是捻起了那条黑色方巾，然后我把它系在了眼睛上，眼前的世界变得黑暗，我的耳边似乎响起了林寒干净轻柔的嗓音，“现在你看不到任何事物，累了就闭上眼睛休息。”

　　我闭着双眼沉浸在黑暗里，慢慢的，我真的睡着了。再次醒来的时候，我的眼前依旧是一片黑暗，敲门声暴躁的越演越烈。应该是我的父母下班回来了，我竟然安稳的睡了一天！

　　下床开门，被父母一顿骂。“还以为你死了呢那么久不开门！我告诉你就算你死了也得嫁给老杨头家的儿子！结阴亲！！”我嘴角抽了抽……想要我嫁出去的执念真深重啊！

　　我很怀疑他们俩上楼来是特地来骂我的，虽然大多时候父亲只是冷眼旁观不张口，坏人都是母亲做，但我觉得他们俩半斤八两，都差不多。我的大脑面对他们的语言攻击自动消音，整整一个半小时，我只看到母亲的嘴巴不停地开开合合，有点像周星驰在《九品芝麻官》里一个人对着海面、插着腰，不停地嘚吧嘚，最后把鱼虾海蟹都震出来的画面。

　　等母亲意犹未尽的收嘴，回山下休息，我也快被烦的翻白眼外加口吐白沫……

　　异常疲惫的回到卧室，把身子扔在床上，我闭上眼，叹息。手机的电量充满，我拔下来开始刷微博，去微博签到我心爱的小马哥的超话。

　　签到完，手机铃声适时响起，来电显示是林寒。

　　我接起，声音蔫蔫的喊了他一声“林寒。”他在手机那头答道：“我在。”

　　我一下精神了。他的声音真好听啊，干净的如冰雪初融，透彻的如碎琼乱玉。我小声道，“林寒，你可以喊一次我的名字吗？”

　　他喊了，“徐捷。”温温柔柔的声线如涓涓溪流，我的名字在父母嘴里永远都是嫌弃的语调，偶尔听到有人这么温柔的喊我的名字，还挺高兴。

　　“你可以再喊一次吗？”我握着手机轻轻道。

　　“徐捷。”他又喊了。

　　我眼睛一亮，好心情的指数蓦的攀升。

　　“那啥，你可以再喊一次吗？”我不要脸的再次请求。

　　“徐捷。”他又一次喊我名字了。

　　我嘴角大弧度弯起，“你可以再喊一次吗？……”我承认我非常不要脸，但是他非常附和我，“徐捷。”他又+又喊了！！于是……我把不要脸进行到底。

　　徐捷徐捷徐捷徐捷……一次一次又一次，他回复我N+1次，那温柔的声调不管重复多少次，都还如同第一次喊我一样，林寒不厌烦，我更不厌烦，这样的文字游戏我们玩上了瘾。

　　（你可以再喊一次吗？

　　徐捷。）

　　林寒喊着我的名字，声音干净沉稳又充满温柔，我听着听着，眼眶就红了……唉，我真是感觉自己格外可悲可怜又可笑，我还真就笑了两声，这笑声很难听，一点开心的意思都没有。

　　叹口气，我对着手机轻声说，“林寒，谢谢你。”

　　挂断手机，我开始哭。

　　我身子哭的一抽一抽的，衣袖哭湿一大片，我才发现我的眼泪回归了、早先我难受可是哭不出来的。看来今天是不知触到我哪根敏感脆弱的神经了，蓦然打开我情绪的宣泄口，让我得以用眼泪发泄。

　　待我哭完，刚收声，手机来电话了。我擤了擤鼻涕，睁着一双红眼睛盯了半晌才接听，我尽量恢复正常的情绪：“林寒，你还有事吗？”

　　他沉默了好一会，才说，“徐捷，你要爱惜你自己。”

　　我一呆，眼眶迅速酸痛，我连忙捂住眼睛，飞快答，“我知道了没事就挂了。”

　　挂断电话之后，我又是一顿哭……今晚我真的好容易哭，抱着手机哭的撕心裂肺，肝肠寸断。一直哭到朦朦胧胧的睡着。

　　哭完之后，讲真，心情真的好很多，连身体都轻松了不少。认真的说一句，人真的是需要定时发泄心中的烦恼和委屈，我的发泄就是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