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如明月》京城四少

2、2

　　乔子茗往挂着风筝的树上看去，只见这是一棵及其高大的梨树，现在正是梨花盛开时节，满树洁白如雪的花朵繁密茂盛，从下往上看不清枝丫。乔子茗对着那梨树看了一会，沉着地对灵枢说道：“灵枢，你去给我倒杯茶来。”
　　“少来！”灵枢一脸紧张地望着她，“小姐你是不是又想爬树了，你上次爬树把脖子下面划了一道疤你忘了么，你答应了我以后不爬树的。”“傻丫头，”乔子茗慈爱地摸了摸灵枢的头，“做人岂能食言？我是逛了这半天，实在是渴的很，有答应了替刚才那位小姐看管风筝，所以只有劳烦你了。”灵枢没法，只得半信半疑地走了。
　　待灵枢的裙角在园子边闪了一下不见后，乔子茗长叹一声，往后走了一段路，然后一手抓住裙子，助跑一段，到树下时纵身一跃，另一只手抓住一根侧枝，再用脚借力一蹬树干，整个人便站在树上了。
　　顺着枝干往上爬就容易多了，她一边手脚并用往上爬，一边嘴里嘀咕：“拿风筝而已，需要费那么大劲吗？我院子里哪颗树我没有上去摘过果子。”刚说完，就听到一声轻笑。
　　乔子苏大惊，差点从树上跌下去。好不容易稳住心神，惊疑道：“谁？”
　　上方的枝丫一阵颤动，纷纷扬扬的梨花如雪般飘落下来，乔子茗下意识地用袖子挡住眼睛，再睁开来，面前已多了一个白色身影。
　　高大的男人站在她面前，雪白的衣，墨黑的发，斜长的桃花眼上下打量着她，嘴边噙着一丝不明意味的笑容，然后，薄唇里吐出一句话：“公侯家的小姐，爬树？只怕你母亲知道了，会吓晕过去。”
　　乔子茗已经回过神来，望着眼前的不速之客，她也噙出一丝冷笑：“阁下也知道今日王妃宴请各位公侯夫人小姐，不仅不知道回避，还大摇大摆地在后院偷窥，不知王妃若知道了，这罪名该如何论处？”男人笑容更深：“不如我跟小姐两两相忘，今日之事谁也不提，如何？”“这样最好。”乔子苏冷哼一声，准备继续往上攀爬拿风筝。
　　身边身影一闪，男人已顺势而上到了树顶，再一闪，已手拿风筝又站到乔子苏面前。
　　整棵树因为他这一动而微微颤动，如雪的花瓣落得更多了。乔子苏拿了风筝，此刻倒不好再冷言冷语，拿了风筝低声道：“多谢。”
　　男子不再回答，居然又回到了刚才的树枝上继续闭目养神。乔子苏虽然心有疑问，也只好先把风筝放在了地上，再顺着树跃到地上。
　　不一会儿灵枢过来，见状自然大吃一惊。乔子茗顾忌树上男子，便拉着气呼呼的灵枢赶紧离开。
　　在园外碰到了换裙子回来女子，拿到风筝后道谢不迭。乔子茗见她如此珍爱这个风筝，便猜是她重要之人所赠，只是刚相识不便交浅言深，于是也只是微笑颔首而已。
　　几人回到正厅，已是晚宴时分。宴席中王妃邀请几位小姐吟诗作对，乔子菲拔得头筹，王妃高兴不已。
　　回到国公府时已是天色将晚。乔子菲一直欲寻找乔子茗麻烦却不得，气呼呼地回了自己的园子。乔子茗也回到杜若馆，觉得分外疲累。于是让灵枢差小丫头提了水来沐浴。热水温暖地包裹着身体，乔子茗享受地闭上眼睛。耳边似乎又传来树上白衣男子的轻笑：“你母亲若知道了，只怕要晕过去。”母亲？多久没想起母亲了，刻意让自己不要想，思念却如洪水般汹涌，一旦决堤便抑制不住。
　　十岁之前，过的是公主般的日子。父母只有她一个孩子，对她疼爱无比。父亲是国公爷四子，母亲确是平民女儿，两人成婚时遭遇多方反对，但父亲坚持己见，抗争两年才熬得高堂点头，所以母亲一直不受祖母待见，连带她这个孙女也不够受宠。父亲见此，干脆带着母女二人出使江南任上，鲜少回京城。
　　然而天灾人祸，十岁那年夏天突发洪水，无数农田被淹。父亲心急如焚，亲自下乡赈灾，视察民情，由于过于疲惫，身体支撑不住而病倒。本来是多加休养即可痊愈的小病，却没有逃过大灾之后的瘟疫，被传染之后三天便撒手人寰。
　　母亲受此打击，当时便晕倒在地。待醒转之后，就此不吃不喝，任她在床边哀哀哭喊也没有回寰，七天之后瘦成了人干的母亲闭上了双眼。
　　几乎是一夜之间，她从一个被父母捧在手心的女孩成了一个孤儿。
　　乔家虽然接了她回去，又安排她住在了父亲年少时住的杜若馆，但从老太太开始，没有一个人欢迎她的到来，只是尽那一份微薄的责任罢了。老太太认准了她的母亲克死了自己的儿子，对她肖似母亲的脸一刻也不愿多见。其它三房对这个几乎没怎么见过的亲戚更是视若无人。大夫人每次出门带的只有乔子菲和乔子蓝，京城很多官宦人家根本不知道乔家还有个六小姐。
　　然而老太太见此情况还是对大夫人提醒了一下，毕竟是自己家的孙女，难道一辈子没人提亲不嫁人？于是才有了今天大夫人带自己到王府的意外之事。
　　乔子茗觉得水不够热了，便起身穿衣。脸上早已濡湿一片，不知是水还是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