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如明月》京城四少

1、第 1 章

　　春日融融，莺飞燕舞。英国公府后院里热闹非凡。从太太开始，各位媳妇、小姐的院子里俱是乱哄哄的，吵嚷声笑闹声不绝于耳。“净手的铜盆、胰子，抹脸的茉莉粉、胭脂可都带好了？”大太太莫氏身边的大丫头翠云问着身边收拾的小丫头子柳儿。“姐姐放心，都收拾好了。”柳儿脆生生的答着。“这次晋王府安王妃请太太去喝茶，还让把小姐们都带着，这份恩宠可是难得，我们都得提着十二分心来伺候着，若能伺候好了，自是皆大欢喜，少不了大家的赏；若是伺候不好，皮揭不了你我的！”翠云语气严厉起来，对着一屋子的小丫头交代下去。小丫头们都垂首答是。太太屋里的丫头平日里也历练不少，其实不必担心，提醒她们只是意思一下而已。翠云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便让丫头们把东西一样样装好箱子包袱，自己起身来到上房太太屋里。莫氏已经梳洗得当，她三十出头，四方脸，大眼睛，长得端庄稳重。作为大家长媳，她的这幅长相让人看着便有威严，且行事作风同她的长相一样稳重。于是老太太在她进门不久便交了钥匙，让她担当管家的重任。见翠云进来，莫氏站起身道：“走罢。”翠云忙低头弯腰扶着莫氏跨出门槛。经过院中的石子路时，翠云道：“太太……”“有什么事便说，吞吞吐吐地做什么？”莫氏很看不惯她这个样子。“六小姐那边……”莫氏停下脚步：“哦，尽顾着忙，倒是把她六妹妹忘了。”又走着说：“你找个人到六姑娘房里知会一声，让她也跟着去。只是要快点，别让大家伙等着她一个人。”翠云松了口气，赶忙叫了同是大丫头的朱月，交代一番。

　　朱月往六小姐的杜若馆走来，只见屋外翠竹摇曳，夹着几株桃树梨树，浓淡新绿与粉白颜色相映成趣。小院外又用篱笆围住，攀了许多藤蔓，又有各色不知名的小野花星星点点开着。朱月心下暗想：“怪道都说六小姐与众不同，不似平常公侯家的小姐。这院子侍弄的倒别有一番情趣。”一面暗想，一面问道：“灵枢妹妹在么？”
　　灵枢从屋里走出，见是朱月，忙往里让，打起帘子道：“六小姐，朱月姐姐来了。”
　　六小姐乔子茗正歪向榻内看书。朱月从门口望过去，只看到她一头如瀑的长发，及身上穿的淡青色外衫和月白裙子。听到动静，乔子茗便缓缓转过头来。
　　朱月入目便是六小姐那一双水泠泠的眸子，黑水晶一般的双瞳灵动非常，似是清澈无比，又似深不可测。朱月平日甚少往姑娘们的房里来，这位六小姐又是深居简出经常不见的，所以倒有大半年没见过这位六小姐的面。长时不见，六小姐似是更长开了些，斜长的眉，粉白的面，皮肤晶莹剔透，并不美艳非常，却是好一番清秀模样。朱月心中暗赞，口中道：“大夫人今日要去王府中赴宴，已收拾妥当，特谴奴婢前来请六小姐通同去，现下马车已在侧门等着了。”
　　乔子茗已下了塌，她身量纤长，体态有些单薄，纤腰楚楚不盈一握。她对朱月道：“请姐姐回大夫人一声，子苏马上就来。”
　　朱月答应着走了，灵枢喜不自胜，忙着去翻衣柜，乐滋滋道：“这可是意外之喜，今日大夫人总算想起带着姑娘去拜访各位夫人了，必得好好打扮一番才是。”边说边找出一件轻红外衫配鹅黄色裙子道：“这件虽是去年春天做的，但一直没上过身，就穿它吧？”边说边关上柜门，却听见乔子茗的声音：“穿件难看的。”“啊？”“刚才朱月话里的意思，其他人都已准备好，就等咱们了。为什么早没告诉咱们？大夫人的意思就是不用打扮了。”灵枢疑道：“那大夫人为何还要带着姑娘？”乔子茗微微一笑：“必是老太太提了一句，她没有办法了，但又不愿让公侯夫人们注意到我，所以想出了这样的办法。”灵枢大失所望，却也没法，但也不愿意按照乔子茗说的穿件难看的衣服，便道：“衣服不换了，就这件吧，不惹人注目，但也称姑娘的肤色。”乔子茗皱眉道：“我那件满身富贵图案的绸缎裙子呢？”“那件裙子是大夫人做衣服剩下的布匹做的，穿上能老二十岁。”灵枢板着脸道。“对呀，就那件好。”乔子茗笑眯眯道。灵枢没办法，只好拿出衣服来给乔子苏换上，将她的头发重新抿了一下，也不用金饰，只戴了两只珍珠攒的蝴蝶，耳上戴了两只长长的银丝耳线，收拾一番便出了门。
　　到了侧门，只见长长的队伍等着，有婆子候在一列马车边，见到乔子茗便往上让，灵枢坐了后面一辆下人们的车。
　　甫一上车，乔子茗便看到二小姐乔子蓝与四小姐乔子菲也在车上，便点头道：“二姐姐，四姐姐。”四小姐乔子菲是大夫人的女儿，见到乔子茗便用手帕掩口笑道：“六妹妹穿的好生富贵，这衣服跟我娘那件倒似乎是一样的呢。”二小姐乔子蓝是三房长女，也一起笑道：“六妹妹品味一直独特，岂是我们能比得上的。”乔子菲道：“听说四婶婶生前也是这般喜爱富贵东西，所以见到四叔便不肯放手了，四叔倒也怜爱佳人，不顾全家反对还是娶了……”话未说完便尖叫一声。
　　乔子茗把踩在乔子菲脚背上的脚收回，面无表情道：“对不住啊四姐，车晃了一下。”乔子菲愣了一下，叫道：“你敢踩我？”伸手就要打乔子茗耳光。
　　手被人拦住，乔子蓝道：“二姐，今日别生事端，有气，回来再解决。”冷冷看了乔子茗一眼。
　　乔子菲恨恨看了乔子茗一眼：“你等着！”

　　马车走了半个时辰，穿过了三条街，才到了晋王府。门口早有下人迎接，带着一行人来到后院。
　　晋王府坐落在大街正中，几乎把整条街都占了，后院是王妃和郡主们的住处，也是花木葱笼，分外气派。
　　晋王妃在正房款待各位夫人小姐们，大夫人她们到的时候，厅堂内已是珠翠环绕，人头攒动。今日晋王妃的帖子洒的够多，京城有名有姓的官员家夫人小姐几乎都到了。晋王妃见到大夫人，携了她的手让座，三姐妹也对晋王妃福了福。
　　晋王妃笑着打量了一下三姐妹，对大夫人道：“国公府真是块宝地，养出来的女孩们都如此水灵。”又问了问三个女孩读了什么书，三人都答了。晋王妃似乎对乔子菲最感兴趣，拉着她的手说了好一会话。又问了一些话。
　　乔子菲一一含笑答了。她长相与大夫人并不甚相似，鹅蛋脸，丰润的嘴唇，一双大大的眼睛倒颇有其母的风韵。今日又盛装打扮了一番，头上是一支孔雀金步摇，身穿石榴红百褶裙，在人群中也很引人注目。
　　晋王妃又看向乔子蓝和乔子茗，乔子蓝长着一张圆圆娃娃脸，她穿一件蓝色的外衫，配着淡青色百褶裙，看起来很是可爱。乔子茗的衣物一言难尽，棕色外衫上是圆形富贵牡丹图案，料子是好料子，但是穿在年轻姑娘身上还是颇为奇怪。
　　晋王妃给了三人见面礼，每人一把真丝慧绣团扇，一支金钗，一块和田玉玉佩。然后便要和众位夫人一起打叶子牌，让下人带众位小姐去逛园子。
　　乔子茗自然不跟乔子菲和乔子蓝一起，带着灵枢自去逛。
　　王府的花园自然非同一般，不仅大，而且每处风景都别具一格，甚至连角落都是各有特色，或一个小石凳，或一株藤蔓，或一方小亭，可以看出设计园子的工匠定是胸有丘壑。
　　经过一方小池塘，只听水声淙淙，原来这池塘竟是活水，源头在园外。池塘中间有一处假山，有几块石凳顺着池塘边一直排到假山边。
　　这时耳边传来一声“哎哟”，乔子茗回头一看，见到两个女孩子，其中一位身穿紫色绫罗的女孩子半只脚踏入了池塘之中，水虽然不深，但也湿了半截裙子，口中还只道：“湿了我是小，丢了风筝是大，你快点想法子把风筝给我弄下来。”旁边的女孩子想是贴身丫鬟，此时欲哭无泪，不知如何是好。
　　乔子茗忙去帮忙，和灵枢一起将那踩入水里的女孩拉了上来。
　　紫衣女子湿了衣服，却仿佛并不在意，笑嘻嘻地对乔子苏道：“谢谢姐姐帮忙。”乔子茗仔细打量，见她瓜子脸，大眼睛灵动非常，便有几分喜爱，说道：“妹妹鞋袜衣服都湿了，还是去院让嬷嬷找衣服给妹妹换上吧。”紫衣女子道：“烦姐姐为我看管好风筝，我换了衣裳就来拿。”乔子茗抬头，看见风筝高高地在一棵梨树上飘摇，想是她只顾放风筝，结果风筝却挂在了树上，一急之下踏入了河中。乔子茗道：“这是小事，自当帮忙。”紫衣女子道过谢，带着丫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