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杨柳岸晓风残月（3） ...
-
一场乌龙，好不容易坐下来，还是原位，只不过，三人行变成了……四人行。
方才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静下来，莫名有种谜之氛围在悄然流淌着，燕浔阳挑着眉看看这个一会儿又瞄瞄那个，贼兮兮的样子，还用手肘怼了怼身旁的人。
不明所以的镜吾神君“？”我就睡了个觉，这又发生了什么？！看了看坐在凤倾尘旁边的玄衣男子，脸上的淡然甚至有点冷峻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与凤倾尘简直如出一辙，处于礼节，镜吾还是拱了拱手，作揖道“在下幽冥司镜吾，不知阁下是……”一个能与凤倾尘并肩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这一个问题可打紧了，燕浔阳的眼中闪过熊熊的八卦之光。
君离殇看着凤倾尘，正欲开口，凤倾尘莫名心中有种毛毛的感觉，看君离殇的嘴型，凤倾尘突然有预感他下一句很有可能说出口的就是那两个字！！！心咯噔一跳，脑海中高速思索了一秒，轻咳一声，一脸淡然地说“他是我的人”
她的人……君离殇心情颇好地弯起了嘴角，正眼认真地看了一眼对面坐着的那两人，对面那两人瞬间石化了，尤其是燕浔阳，脑海中回荡着满满的“……她的人她的人她的人她的人她的人她的人她的人她的人……”燕浔阳感觉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大宝贝似的，露出了姨母一般的笑容。
凤倾尘不明所以，丝毫没有发现自己话中的歧义，
凤倾尘已经替他回答了，君离殇便不再多说，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眸一直紧紧地看着凤倾尘。
一时之间，竟是寂静一片，不过此时确实人静心未静。
一柱香两柱香过去，这种谜之氛围已经充斥着整个饭桌，凤倾尘不说话，君离殇也不说话，他们两都不说话，燕浔阳苦苦憋着不能说话，三人都不说话，大好环境，镜吾眨了眨眼，打了个哈欠便倒头睡去，燕浔阳拦都拦不住。
此时，极乐居中照样是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一个身着羽衣，戴着高帽，手摇着一把蒲葵扇的中年男子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门前候着的小二阿谀掐媚地笑着道“江爷来了，快快快，里面就坐……爷您的厢房咱给您备好了，可还是照旧……”那中年男子摇着扇子，一摆一摆地走着，嘴里嘟嘟嚷嚷着晦气真晦气什么的，随便应了那小二几句，一团人簇拥着往楼梯处走来，准备上二楼的厢房，一边的小二得令，“好的好的……哦对了，爷楼上天字号有一位客人老早就来这儿，等您多时了……您看………”边说着边斜着眼瞄了瞄那“江爷”的脸色，那人闻之，脸上浮起傲色，用扇柄有一搭没一搭敲了敲自己的手心，颇做姿态道“哦？等候多时了？来这见本大爷的人哪一个不是等候多时的，小爷我忙着呢……”那小二忙应和道“是是是，江爷您贵人事多……”那人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提步往前走，那小二又插嘴道“不过，江爷啊，楼上的那位爷来头怕是不小……您要不再看看……”那人故作不在意地道“来头不小？”那小二道“这位公子今儿早一来就把咱们这最好的菜通通都点了一轮，还要了老板珍藏的那几坛女儿红……”那人嗤了一声，继续向前走，又不经意回头问道“你可知那人是谁？”那小二摇了摇头，老老实实道“那位公子特意嘱咐说不要传外……”那人斜了一眼，从怀中摸出一锭银元，小二眉开眼笑地接过“爷，这边走，这边走，小的边带您上去，边跟您说……”两人接着往前走，“这位公子没有留下姓名，不过他身着一席红衣，乌发用白玉冠高高束起……”那人的脚步猛地一顿，疑惑地接着说“是不是小指还系着一根鲜红的丝线”那小二也疑惑了，点了点头，那人一拍扇子，嘴里不停地嘟囔着“坏了坏了，这人那么快就追上来了”环顾四周，一拍脑袋，正想走为上策，一转身，又撞上了一个高大英俊的男子，那人被迫停了下来，皱着眉看着挡路的男子，那男子也不恼，笑着道“江郎才进？我们也等候你多时了……”江才进狐疑地上下打量了那男子一下，摇了摇头，道“今天不做生意，有缘再会”揖了揖礼，抬步欲去，那男子轻笑一声，原本笑得弯弯的双瞳慢慢地睁开，眼底竟划过一丝令人胆战心惊的肃杀，他依旧笑眯眯地说
“这可由不得你”
半晌，二楼地字号，原本江才进预订的房间中，凤倾尘正淡定地品着一口香茗，君离殇坐在凤倾尘的旁边，炯炯的目光看着她，镜吾依旧安然睡得正香，碰的一声巨响打破了一室的安宁，一个高大的英俊男子，便是燕浔阳了，他大踏步地跨进房间，面带笑容，如沐春风，而紧跟在他身后的江才进却面如土灰，垂头丧气，胆战心惊。
凤倾尘轻飘飘地抬起眼，淡淡地说“他就是江才进？”燕浔阳点了点头，凤倾尘放下手中的茶杯，道“不过如是”
江才进这就不爽了，挥着蒲葵扇，指着凤倾尘道“哎，我说你这小姑娘，小爷我出来行走江湖的时候，你还不知在哪里玩着娃娃呢，还敢……哎啊啊啊！疼疼疼……”燕浔阳一把捉住他的指着凤倾尘的手，道“……好好说话……”
“行行行，大爷您手下悠着点……”江才进吃了点苦头，不敢再造次，乖乖地坐下来。屋内的几人你眼望我眼，空气中是异样的沉默，凤倾尘也不急，细细地品着香茗，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江才进到底是沉不过气，咽了咽口水，战战兢兢地开口道“不、不知几位大人来找小人我有何贵干……不妨直接开口……”
凤倾尘轻轻地放下手中的茶盏，青花瓷碰撞在檀木桌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吓得江才进心砰砰跳，
“本座不会要你的性命”
凤倾尘抬起眼眸，幽蓝的瞳孔深不见底，一字一句道“本座只有你手中有关五大凶域的临界点的方位”
江才进才松下的心听到这句话后再次高高悬起，顿了顿，道“小、小人不知道什么五大凶域……”
凤倾尘淡淡地看着他，道“当真不知？”
江才进忙点头，熟知凤倾尘接着道“既然不知，那你留着边无用了……”刷刷几声利器碰撞声，江才进僵硬地扭头看向身后跃跃欲试的燕浔阳，凤倾尘淡淡地一槌定音道“灭口吧”
呃？!不再问多几句，谈谈条件，在威逼利诱一下吗？!这、这不按套路来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江才进内心一片惊慌失措，腆着笑脸，道“慢、慢着，我突然想起，我、我好像想起来了，五大，五大凶域是吧，我知道我知道……”
燕浔阳一把将他从地面上提了起来，江才进掏出手帕摸了摸额间的冷汗，吁了口气，道“我说大、大姑娘，你要东西而已，何必要了我的小命……”
燕浔阳将手重重地搭在江才进，“……说重点……”
“好好好，唉，各位大爷大姑奶奶，我我就实话实说了，那五大凶域临界点的方位我是真的不知道，哎!!!别、别动手，我还没说完呢……虽然小爷我没有具体方位，但我知道谁手中有……打个友情价，八折，九千九百两，我将这独门情报告诉你，怎么样？”江才进一摇手中的蒲葵扇，痞里痞气地说道，凤倾尘倒是正眼看了江才进一眼，“哦？交易”
江才进笑眯眯眼道“对呀，我看与姑娘你有缘才打这折的，别的我可不这样折本……姑娘你如此貌美如花冰肌雪骨的……着实令我心、心心……”江才进很快就说不下去了，一根泛着寒光的竹筷疾风般无影，微微擦过他的喉管，却死死地钉在他身后的那面屏风上，心咯噔一跳，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脖间竟划出一道半深不浅的血痕，君离殇淡淡地收回了微扬的手，凤倾尘的表情有点微妙，定定的看着他，而后者却一副什么都没发生，我什么都没干的样子，端起茶壶，像小媳妇似的低眉顺眼给她空空如也的茶杯倒上一杯温水
碰的一声响，一袋沉甸甸的袋子砸在了江才进的面前，里面不多不少刚好九千九百两，江才进喜出望外，美滋滋地点着，凤倾尘望向窗外，微风吹过窗外的树梢，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本座要的东西呢……”
半柱香之后，江才进捧着个大布袋，脚步蹒跚地走出地字号的木门，撇了撇房中那几个非人哉，摇了摇头，嘴里小声嘟囔着“今天的运气怎么这么悲，一个个都来找同一个玩意，上午遇见个红衣服的变态，中午还遇见一个白衣服的…………”说罢，晃荡着脑袋走了出去。
凤倾尘握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
地字号的窗户正正对着极乐居的大门，可以清晰地看见来来往往喧嚣的人群和店门口笑脸迎人的小二，一个红衣身影格外鹤立鸡群，那人背对着极乐居，身上背着一把黑木剑，乌黑的长发高高束起，露出白皙的颈脖，一只衣袖随意的卷起，纤细的手臂搭在腰上，好似在跟门前的小二闲搭着。
“说吧，那江郎怎么不见了……”那红衣人漫不经心地问道。
“小爷啊，方才您要找的那位江爷他、他……他说现在有事要忙，暂不接待，还望公子您稍等片刻。”还是先前那小童打着哈哈道。
那红衣人轻笑一声，举起了右手将碎发往后别了别，小指上鲜红的丝线映衬的人越发的俊俏，他笑得嘴角弯弯的，露出一个小小的梨窝，“是吗？有劳这位兄弟了……还劳烦兄弟你跟江先生传达一声说林某眼前有事，隔日再来请教先生。”说罢，微作揖，单纯地宛如一个不谙世事的十六少年。
那小二暗地里咂了咂嘴，一个人傻钱多的公子哥，好说话的主儿，傻乎乎地过来等人，给的银两还没有先前那位公子多……面上还是那副谄媚的样子，连连道是。
那位红衣少年转身离去，刚走出三步，突然又好似想起什么了，原地转了个弯，笑眯眯地看着那小童，那小二被他看的毛毛地，下意识地捂了捂收在腰间夹层的钱袋，“公、公子，您还有什么事吗？”
那红衣少年扬起了一个灿烂的笑脸，走到他身边，环绕了一圈，上上下下打量了好一番，嘻嘻道“小爷我最近学会了点占星易学之术，恰好给你算了一卦，小兄弟你印堂放黑，双唇泛青，你今日必有灾哦……”那小二的脸色慢慢变得惊恐。
说着，那红衣少年边往后倒走了几步，掐着手有模有样的算着，“啧啧啧，还是破财见血的大灾啊……大兄弟，你好生保重，有缘再会”
那小二干干地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突然被人撞了一下，倏地撞的往后退了一步，极乐居内有人大喊道“让开让开，水要倒出来了!!!”那小二被撞的连连往后推，好死不死刚好撞到倒水的那人身上，整桶水直接“醍醐灌顶”，淋了个落汤鸡，而且拿水还是给某位来这里的贵客……洗脚用的水……
那小二倒也懵了，呸了几声将口中怪味道的水吐出，心中怒火中烧，想一掌拍死那个倒水的不长眼睛的混账东西，刚从地上站起，迈开步伐，却不料脚下满是洗脚的肥皂，一个打滑，整个人像只离弦的箭一般越过身旁的两三张大桌，直愣愣地扑向不远处的一个上满汤汤水水的大桌，哐啷哐啷一连串几声，整桌汤水饭菜直接往那小二身上招呼，眼见的人看到地上又白花花反光的玩意，眯着眼看了几下，无不惊喜地喊到“掉钱了!掉钱了!掉钱了!”一群人哄涌而上，七手八脚地捡着地上掉落的碎银子，那小二方才还没反应过来，如今脸色煞白的摸了摸自己的腰间内衬，发现，还内什么内!直接破开了个大口子，里面地银两悉数掉落，便宜他人，他火急火燎地拨开地上的众人，歇斯底里地喊着“别捡!别捡!!那是老子的钱!!你们这群狗娘养的混账东西!都给老子停手!!”可惜没有人应他。
极乐居内一片混乱，门外，那个红衣少年闲闲地倚在一根朱红色的柱子旁，气定神闲地道“哎，自作孽啊……”说着，缓缓的抬起来头，望向二楼，笑了笑，双手交在脑后，悠哉悠哉地转身离去。
“娘子，你看什么看的如此入神？”凤倾尘闻之淡淡地收回了目光，一道惊雷倏尔乍现，闪电划空，凤倾尘抬起头看了一眼灰暗多云的天际，摇了摇头，道“无事”君离殇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灰蒙的天空隐隐有乌云聚散的痕迹，道“这怕是要变天了”凤倾尘望之，不语，手指或重或轻地摩挲着一卷破旧的羊皮纸，那是从江才进那儿来的，轻轻翻开卷面，半破的羊皮纸上依稀写着群魔乱舞的几个大字。
燕浔阳好奇地想要探过头来瞧一瞧，但他只要微微往凤倾尘那儿挪动一毫米，一道冷冷的目光便会凝在他身上，硬是让他在这七八月凉天里除了一身冷汗，不敢造次，只好努力地探出脑袋，一字一字辨认着，他轻声念出
“乌、衣、巷”
屋内三个人的目光倏尔集中
燕浔阳用意味不明的目光深深地看着凤倾尘一样，那表情从他念出乌衣巷那一刻起便开始了。
莫名成了目光交点的凤倾尘有些不明所以。
燕浔阳瞪着眼睛，道“等等，后面还有一句，呃，东、方、日、出、时？什么意思……”燕浔阳嘟嘟嚷嚷着写什么。
凤倾尘顿了顿，微微地抿了口君离殇方才给她倒上的茶水，道“走吧”说罢边起身。
燕浔阳哦了一声，跟着起身，侧目见君离殇素手拂过那张破旧羊皮纸上龙飞凤舞写着的乌衣巷三字，君离殇幽深的黑瞳中不带一丝微光，肃杀的寒气从他的指尖蔓延，他的目光落在燕浔阳身上，后者也定定地看着他，笑了笑。
君离殇的唇角扬起了一个危险的弧度
“……呵……”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杨柳岸晓风残月（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