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话剧社的幽魂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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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之后秦在再也没有见过她。
他在父母口中听到一个隐约的猜测。但是等父母察觉了他在竖着耳朵打听以后，立即谨慎的强调说，“别胡思乱想，她就是出国念书了。”还经常说起她在国外留学的一些事情。
久而久之连他自己都觉得是在胡思乱想。
他即将离开家上大学的那一天徐黛打电话给他，希望跟他见一面，好好的和他谈一谈。
他拒绝了，因为觉得这没什么意思。
他选择了自己喜欢的专业，有点一无所觉的读完然后保研。后来导师又问他，“要不要读我的博士。”
秦在稍稍一怔，忽觉浮生若梦。他已经整整八年，没有见到过了她了。
最后他也没有选择读博，所幸毕业之后立即找到了不错的工作。开始按部就班的生活。他养了两只猫，几盆多肉，有一天无意间觉得，他们需要一个女主人。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也不是没谈过恋爱。只是提到结婚的时候就总是觉得还早还早。他不太想思考是不是该结婚。女生们不喜欢他的想法，于是一个接一个地离开他。
他想啊，人生从始至终都应该是孤单一人的。
但如今他的想法有一点儿改变。
某一天父母打电话给他，叫他回仪安。
“你堂哥病的很重，怕是要不好了。他想见见你，你回来见见他吧。”
躺在病床上的秦臻形销骨立，苍白的连指甲盖都透不出一丝血色。他盯着头顶的天花板喃喃自语，在他的只言片语里他仿佛听懂了什么，但又仿佛什么也没能听懂。
坐在他身边的徐黛一直抹眼泪，显露出和他所差不多的有点茫然的表情。
“我为了你重活了四世了。每当你走上的不是正确的轨道，我就要重生一次。”
“我从一开始的喜欢你，到后来的憎恨，厌恶，你不知道花了多少年，需要多少时间。我修习五行阴阳，学八卦风水，从为了帮助你，到成为害怕受到厉鬼的报复……”
“如今我为你而死，希望上天可以把它的垂怜分给我一点儿。”
“第一世我看着你死，第二世徐沉璧为你而死。”
“第三世姚妙妍成为我阵法中的一环。终于到了第四世，请原谅我的私心，我想你永远记得我。”
他侧过头看向徐黛，眼里终归是一点儿温柔的神情。
“我来替你死。”
秦臻葬礼之后不久，秦在回了自己孤身一人生活的城市。
一切都仿佛是什么也没发生过，直到有一天他在咖啡馆里跟同事等人，偶然间一瞥，看见窗外路过了一个熟悉的侧脸。
不知是什么促使他追出去的。
他一路呼唤她的名字，可她却始终头都不回，仿佛叫的并不是她。他最终停下脚步，渐渐瞧着那背影消失在人海之中。
身边有个少女递给他一片纸巾。
“擦擦吧，你紧张的脑门儿都出汗了。”她如是说，温声细语，像是她十六岁的时候。
他有点儿惊喜的转过头去。
她和十六岁的时候几乎没有发生什么改变。眼白清澈的发蓝，包裹住她又大又清亮的眼瞳。她看着他微微一笑，短发没过她的柔弱的下颌线。
比那个时候个子高了蛮多的。她笑眼看着他，妆容精精致致，瞧起来五官既精雕细琢似的，气色又很漂亮。
她穿巨大的卫衣，牛仔裤，里边儿包裹的人便显得又娇又小。她随手把一缕碎发给别到耳后，偏分挡住她一半的耳，如今她二十四岁，瞧起来还是一副少女的面相。
随后天降大雨。
两个人被立即淋的浑身湿透，后来才匆匆躲到屋檐底下，像是小的时候似的。他瞧着她妆一点儿也没花，想要问她什么时候回来的？回来了为什么不联系我？落在他口里最终只是轻微的一叹气，有点儿没好气的问，“你住在哪儿？我送你回去？”
沉璧摇摇头，“我从纽约偷偷跑回来的，昨儿刚下飞机。”
“那先去我家？”他问？
她仿佛辨认了一阵儿他说的什么，然后笑眯眯地向他用力点头。
是漂亮的公寓楼，他的装修风格是时下很流行的北欧风。玄关之后是一条小走廊。
他开灯然后望着她叹气。她背着手乖乖向他笑，他终于道：“先去洗个澡。”
沉璧点点头。秦在很快从内堂找出新的浴巾来递给她，把冷热水略微嘱咐了一遍，这才往里边走。她在原地怔了怔，最后把助听器放在外边，这才往浴室里进去。
冷白色灯光。浴室里有投影和音乐的布置，可是她摘了助听器的话，就很难听的很清楚。耳边都是耳鸣的声音，她有点儿无奈的往后倚，半躺进浴缸之中，温暖的水仿佛快把人融化了那样舒服。
她在浴缸里懒散着舒展筋骨，缓缓放松了精神。之后重新起身，开门，却望见秦在正在门口，脸色不豫。
沉璧笑了，问他：“怎么了？”
说完又为耳畔突兀的静谧一惊。仔细盯着他的口唇，看出他说：“怎么这么慢，我叫了你很多声。”
她笑眯眯看他：“因为太累了。”
他眸光深重：“那就去看会儿电视吧，晚饭，就要做好了。”
她最后一眼扫过原先放耳机的地方，哪儿什么也没有。她向他笑：“好。”
没了耳朵眼睛又不是摆设。沉璧开了电视，调了一圈台，最后停在一部很多年前的电视剧前。有一搭无一搭的发呆，真的没想过，有生之年，还有坐在秦在家，看电视等他做饭的一天。
许久他又有些慌张的赶过来，看她眼神愈发莫测：“怎么了，我叫你半天，你都不应。”
她毫无压力地扯谎：“我刚刚看的太认真了，对不起没听见。”
他似乎松了口气，“那就好。”
她问：“那么，你找我做什么呢？”
他道：“我就是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沉璧显然十分高兴：“只要是你做的，我都想吃。”
他一怔：“真的么……”又笑了：“那你稍等，这就好。”
往昔清隽的少年终于长了开，衬衫里挺拔出精致的腰线。徐沉璧想他想了许多许多年，想到与之相配而无法接受自己的衰败。他仍然那样那样好，好到徐沉璧一直一直记着他，直到病重之前，还强撑着想要见他一面。
之后他再来客厅叫她吃饭。一字一句小心翼翼，口唇的形容很清晰，似乎已经知道她听不见。
秦在说了很多。她哪能一直盯着他的口型看，于是闷头吃菜，合宜抬起脸向他傻笑。没有耳机，真的不方便。
终于她问起他：“阿在，你有没有看到我放在浴室外边的一个耳机呢，里面有一首歌特别好听，我想……”
唱给你听。
他却来不及听，只是微微的笑。忙不迭打断她的话，眼里却清明不带一点僵硬的神色：“好，我……去看看，马上就回来。”
她点头：“好。”
一直目送他拐过餐厅去。她慢吞吞夹了一根土豆丝放进嘴巴里，一点一点咀嚼，然而味若嚼蜡。他的手艺其实很好的，只是，如果不是在这样环境下吃，就更好了。
很久很久，他都没有出现。
然后如果背后有目光盯着你，是感觉的出来的。很久很久，她想等他该说的话都说完了，这才笑了。
“阿在，”她说，“我听不见。”
她说：“最一开始听不见真的很不习惯，不过后来感觉……还不错。世界这样安宁，我不想听的时候世界上的纷扰一点儿都打扰不到我。其实不戴助听器的时候我有时候也能听到一点的，或许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可怜……”
许久他在身后抱住她。
她笑，抬起手摸了摸他的头。眼里神色十分温柔，她轻声说，“我这些年一直在生病。吃了好多药，做了好多手术，可是一点儿用都没有。”
“我可能快要死了？死之前想要见你一面。你要早点儿结婚，说不定我可以投胎做你的女儿。”
“答应我不要跟你的妻子离婚啊。好好过日子，让我感觉幸福一点儿。”
“再幸福一点儿。”
她来往了五个世界，第一次认认真真的和自己喜欢的人诀别。八年不见了，不知道她的喜欢还能剩下多少，但是她始终记挂着这件事儿，拼死也忘不掉。
她在他这儿留了一个多星期，从神采奕奕一直到最后气若游丝。她在这里的市医院住下，在一个安安静静的秋天的清晨，有着金色的、温暖的阳光的清晨，在父亲母亲，仅有的一些亲戚，秦在的身边，最终停止了呼吸。
死亡叫人害怕吗？
一般吧。
她拖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直到江西沉问她，“要进入下一世界吗？”
她说，“等一等啊。我想歇一歇。”
作者有话说
第74章 话剧社的幽魂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