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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话剧社的幽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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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黛苏醒。
她茫然的舒展自己的手指,鼻尖儿嗅到令人十分厌恶的消毒水的气味。她睁开眼,眼前似乎是干涸的血点,眼珠儿干巴巴的,睁不开眼睛。
她刚刚昏迷的时候脑子里莫名多出了一段记忆。是关于她的秦臻的。她爱慕他数年,他最终还是冷血无情地抛弃了她。
徐黛小声叹了口气,终于看见有灵魂在她面前转来转去。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茫然的在她面前游荡,都是寿元未尽却身死了,留在这里受苦的。
回来了,她的阴阳眼。
她回忆起在话剧社的化妆间里见到的,和实际上的她做出不同的动作的徐沉璧。
徐黛无奈地揉了揉额心。
今日是周末。
秦在下楼倒垃圾的时候遇见穿着青绿色的运动服在花园里边偷吃零食的徐沉璧。她头发高高地束成马尾,连刘海也被夹子夹起来。坐在秋千上头,手里抱着一只冰棍吃的喜滋滋的,对于正在靠近的危险一无所觉。
猝不及防听见后边有谁轻咳了一声。
她惊恐的转过头,看见铁丝网外边儿的少年郎。铁丝网的影子错落地分布在他的脸上,少年脑袋上像是套了个渔网袜似的。
沉璧忍俊不禁。
牛奶沫子沾在她嘴角,那副模样看起来又憨又傻。秦在知道她最近在减肥,于是出言嘲笑她,“难道你以为,别人看不见,吃东西就不算吃了?”
沉璧连忙叫他噤声,“我妈在附近。”
“那你就敢堂而皇之地在这儿吃?”秦在道。
“我妈今天来看我,见我跟上个星期比不但没瘦,反而胖了二斤,亲自拎我出来跑步。”沉璧委屈巴巴,“可我早饭还没吃,又少了一顿午饭。我还在长身体,受不了的。”
秦在嗤笑,“怕是只能横着长了。”
“呸。”沉璧啐他,“不许说出去,否则,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拭目以待。”他正要扬长而去,手机铃却突然响了。他于是在原地接电话,沉璧也三下五除二地把冰棍吃完,一脸满意的打了个饱嗝。
秦在放下电话,转头看向她,神色很有一点儿凝重,“徐黛醒了。”
“真的啊。”她惊呼一声,“那你要去医院看看她嘛?”
“你不去?”秦在问。
“我得回去洗个澡换件衣裳……”
秦在打断她的话,“闭嘴吧你。”
他连垃圾桶也顾不上拿。本来想要打车去,可是因为只来倒个垃圾罢了,身上一分钱也没有。他看向沉璧,沉璧把兜掏出来,显出个腼腆笑意。
秦在无奈,只好去骑自行车。
乌云渐渐爬上来,天气便没有一早晴朗。沉璧坐在他身后断断续续地哼着歌,既跑调又五音不全。远山飘渺一点云雾,头顶厚重的云层裂出一线,显出许多金光。
海水在脚下有点发白,一层一层打上来许多白沫子。沉璧抱住他腰,懒洋洋地瞧着远处的风景。
空气里有一股炎热的,仿佛要烧着了似的草叶的香气。车来车往里牵动一点儿少女的长发。她一手遮着眼前的阳光,另一手抓着秦在的衣角。似乎是陷入自己的世界里,海鸥从头顶飞过去,预示着即将到来的盛夏。
徐黛已经醒来,但她一直呆呆地盯着天花板。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如果你跟她说话,她会有一点反应。
她看向沉璧,眼里显出一点儿晦暗的神色。然后侧过脸去看天。云层在目力所及之处缓慢的移动,沉璧茫然地瞧着她,感觉陷入一点儿尴尬。
许久她试探地问,“你还好吗?”
徐黛睁大了眼,等了好一会儿才跟她说,“沉璧学姐。”声音既冷漠又冰凉,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似的,“我有话想和秦在学长说。”
“我不能听吗?”沉璧指着自己的鼻子,做派很是咋呼。但看到秦在向她点点头,于是她揪着衣角万分纠结地走出去。病房外是大玻璃窗,一直到徐黛眼睁睁地看见她一步三回头的走远了,徐黛这才开口。
“学长和沉璧学姐是什么关系?”她问。
“没什么关系。”他叫她问的一头雾水,禁不住有点儿脸热,却被他极快的遮掩过去,“同学啊,住的又近。小时候也常在一块儿……”
“无论如何,日后请学长离她远一点。”徐黛道,“靠的太近,学长必受其乱。”
“你什么意思?”她语气太过慎重,无端教他发自内心地感觉到心里一片冰凉。但是他却不愿意照她说的做,少年人总会叛逆的。
徐黛道,“她早晚会死……”
“这算什么,人哪有会死的。”秦在忿忿不平,“世上有谁不会死呢?”
“她不一样。”他的态度仿佛也激怒了徐黛,她的声音愈发冰冷的,“我和徐沉璧,只能活一个。”
“学长,你想要我活着,还是她活着?”
秦在吞了下口水,表面非常镇定其实内心慌得一比,“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没有胡说八道,”徐黛道,“这些天,我亲眼见到了未来会发生的事。徐沉璧把命借给了我,由我替她活着。如果她不借命给我,她也顶多能活到二十岁。她不想活着,而我想。学长,未来我会是你的伴侣,你的未来没有徐沉璧。”
“不可理喻。”秦在道,推开门径自走了,连告别也没有。
沉璧正在那边踢着石头子儿等他。她情不自禁地憋着嘴,看向他的时候眼里闪过一丝哀怨,“什么事儿只能你们两个听,我却不能听的?”
“没事。”秦在想了想,飞速编出谎言来,“她不能参演话剧了,向我道个歉。你知道的,道歉嘛,当着外人说会有点不好意思。”
沉璧拉长了嗓音,“哦”了一声。
“中午想吃什么,我请。”秦在打岔道,“你不是嚷嚷一路饿了么,想吃什么?”
沉璧果然成功被他喜欢了话题。她想了想,笑弯了眼,“咖喱!”
“不要吧。”秦在挑眉,“有些人最近好像在减肥。吃咖喱她能吃整整三大碗。”
话这样说,他们还是去吃了咖喱。
沉璧觉得秦在略有一点儿奇怪。不但跟她玩了一整天,晚上送回她回家的时候还买了一盒她日思夜想是什么味道的漂亮的日本白草莓送给她。
沉璧站在单元门口跟他说,“我妈要是问我这周怎么又胖了,我就把你出卖给她。”
黄昏里他神色显得忧心忡忡。粉红色的云漂浮在海面上,夕阳仿佛是迸裂出来的金水似的。少女带着点促狭的神情看他,裸在外头的皮肤仿佛也成了玉色的,稍有不慎,怕是就要被人给打破了。
他回家之后久久也睡不着,他轻易不能忘怀了徐黛说的话。徐黛和徐沉璧关系不差,何况就算她对徐沉璧心存怨怼,何必当着他的面,这样理所应当的说出这些话。
他家的猫咪仿佛察觉到他的心情似的,满屋子上蹿下跳,陪着他一起不睡觉。因为年纪幼小,跑起步来显出很大的声音,笨拙的像只小毛驴似的。
他招招手引诱它跳上床,一边儿挠它的下巴,一边儿叹气。猫咪哪里懂他在想什么,只把他当作一只大猫似的,拿头疯狂的蹭他的掌心。
翌日是周一。
连沉璧都感觉到他心绪不宁,听课听着听着就开始发呆。但可能是学霸的脑回路跟一般人长的不一样,纵然如此笔记仍然没忘了记。
沉璧一边抄他的笔记,一边这样想。
午休的时候他像是困极了,趴在桌子上立即就能睡着了。沉璧多余一句话都来不急说,没办法只好转过身,一样趴在桌面上,笔尖在蓝色的桌布上戳来戳去。
等他睡醒了总算显出生龙活虎,仿佛把一切都抛诸在脑后了。迎着沉璧的目光总算微微一笑。
“我打算卸任了。”他道。
“卸任什么,话剧社?”沉璧总算有点吃惊。她微微蹙眉,很是不理解他为什么突然有这样的想法。
“我哥秦臻直到毕业才卸任,是因为他是艺术生,现在学的是广告设计。”他一本正经地解释给她听,“可我是要走普通高考的,话剧社的活动的确分散了我的精力。如果我喜欢话剧,大学依然有话剧社。”
沉璧却因此有一点儿不高兴,“那我的剧本岂不是搬不上台了?”
他想了想,于是安抚她道,“我们现在缺乏资金,也缺乏人员。大家也抽不出那么多的时间排练。大学一定可以把这件事做得更好,你也不想这么草率的哦?”
他这样打了鸡血似的,让沉璧看的很是不爽。
“你自己的事儿,你随便。”沉璧道。
“怎么是我自己的事儿?”他反问,“你答应过我的,要跟我考同一个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