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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妖修倾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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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风一场杀戮,彻底断绝了狐妖与魔族千年往来。狐妖代代将他视为大敌,仇恨是刻在血脉里的。如今阿雯与他生在同一个时代,既然这无耻海妖占了苏明浙一颗心,她也无意将他争回来,可也不能白来一场,至少要与十五风断个究竟。
突破口在哪里,正是这个海妖了。
可纵使是阿雯见她时都忍不住迷了眼睛。海妖太过貌美,眼如碧海,肤似轻云。长发半干,是漂亮的亚麻色,她将一缕烦恼丝捋到耳后,眼瞧着阿雯,神态娇慵,大海里流转的都是她的眼波。
身下亦是金灿灿一条鱼尾,每一颗鳞片都折射着不同深浅的光泽。来到岸边时,璀璨夺目的鱼尾化作飘在浅青襦裙里的双腿,脚腕上还带了一串小巧玲珑的金铃。
她抬起一只手,显出精致又纤细的一半侧影,“阿雯?”
阿雯愣愣地接过来,眼中显出痴迷之色。半晌才恢复过来,仍是个机灵的少女了。她试探问,“娘娘这次修炼的如何?”
“果然还是原身更有助于修炼。”沉璧满足地眯起眼。
她在逍遥剑派穿了数年道袍,如今连襦裙都偏爱青白二色。上襦缠绵着新绿的芙蕖,裙摆又缀着团花。合着翡翠的流苏金钗,通身是娇矜又清艳。
短短数月而已,她便已经跨入幻化巅峰,相当于人类修士的化神初期,距本命期只一步之遥了。
南海四季并不分明,椰林树影之中藏着海妖宫。是以珊瑚与水晶一起搭建,偶尔从缝隙里落下的添头都价值连城。沉璧走到王座之上,端正裙子底下是一双雪白的赤足。
她支颐,瞧着阿雯。阿雯正跪坐在她脚边,为她剥一粒新鲜的荔枝。沉璧一次只咬下半颗,显出剔透皮肉底下一颗乌黑的籽。
她问,“最近逍遥六派有什么动作?”
阿雯有点惊疑不定地瞥了她一眼,见她神色如常,于是回答道,“逍遥剑派声称娘娘欺瞒了整个善泽峰,如今要将娘娘除名,并邀全修真界一并围剿娘娘,但却不敢如何动作。”
沉璧接过她递来的荔枝,轻声“嗯”了一声。
那日东窗事发后,沉璧一路叛逃至南海。随后听说无尘子出关引得天地震荡,言辞中对他门下徒子徒孙多有回护之意。
但整个逍遥六峰只他一个化神修士,可谓是整个门派的颜面所在,连掌教真人都不愿顶撞于他。协商数日后只将沉璧除名,又罚明澈禁闭三年,以示惩戒。
已经算得上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了。
否则整个善泽峰都将成为修真界的笑柄,人人提到无尘子,都要踩他一句识人不清。
沉璧藏身在南海之中,妖修提及她,无不尊称一句濯元娘娘,便是她如今被阿雯一口一个娘娘叫的来源了。
在善泽峰时常年累月碰不到海水,沉璧一点也不想念。如今回了南海,一时半刻碰不到她都觉得脑仁疼。
妖修受人魔两界碾压已久,如今出了这样一个本命期的大妖,每日前来南海投靠的只多不少,仅仅两年时间,海妖宫已经初具规模,连幻化期的大妖都有上了几个。心未必齐,胜在沉璧像她师父,护短的很,见不得弟子受欺负,平常又不管事儿。于是海妖宫日渐兴旺起来,阿雯觉得唤作海妖宫海妖宫的,难免有点轻蔑之意,便特意来请示沉璧,想换个名字。
她一边为沉璧捶腿,一边温声细语的,“娘娘,如今我们弟子越收越多,在妖界的名声也日渐大起来。总不能一直被人家叫海妖宫,总对娘娘是有点儿冒犯的。”
少女身子放松的后仰,闻言于是半睁开一只眼,随后开口,声音又娇又怠的,“你说的也有些理。”
她本不是如何好性情的人,道姑做久了,沾了一身温柔清净。可妖魔不讲究这些,总点维持些首领的威严。沉璧只试了两天,立即从善如流。
似乎她本就该是个这样的性情。
阿雯愈发低眉顺眼的,怕她突然翻脸,“那娘娘想起个什么样儿的大名?”
沉璧想了想,半晌轻轻笑了一声。
阿雯头低的愈低,恨不得埋进自己的胸前。
“修士修的是什么?上士悟之,升为天官;中士修之,南宫列仙;下士得之,在世长年。便唤做是金门宫吧。”她以一点轻佻的口吻说出来,合着少女面貌,颇有一点高傲的幼稚,“明日便给我这殿坐上个牌匾,就提上,常清静。”
“娘娘委实渊博。”阿雯奉承她道。
“免了。”沉璧半点儿也不买账,“不过是在善泽峰,多念过几遍清净妙经。”
等她快把一匣子荔枝吃完了,阿雯已然是后背汗湿,终于谨慎地发问,“宫主知道如今的魔界宗主是何人么?”
沉璧略想了想,“有点儿耳闻。还是当年听师父说的,是个叛出逍遥清净峰的弟子,唤做十五风。”
原剧情里没有提过这人,沉璧对他一点儿印象也没有。
阿雯倒是迷惑起来,一时也不知这是不是她想要的结果。这一世逍遥六峰中没有十五风,原来是早早的就叛逃了,可是沉璧并未成为修真界公共的炉鼎,也从未与他见过面。
他为何要叛逃?
区区一个内门弟子罢了,灵根不好,修为也不高,缘何会成为魔界的万魔宗主呢。
突如其来的信息量搅得阿雯头昏脑胀,皱着眉头,连把荔枝的皮肉捏碎了也不知道。
沉璧见她心不在焉,也懒得追问,手一挥教她下去。阿雯忙不迭应是,回去以后仍沉在自己思绪中不能自拔。
沉璧见她这模样,心里自然有着计量。
世上怎会有无缘无故的关心呢。便是有,也决计不会发生在狐妖身上。
她并未疑惑太久,只过了半月,便有个白衣的少年郎深夜来到她的海边。
沉璧躺在软榻上,觉出他修为尚比她还差一些,于是连起身相迎都懒怠。她手指无力地垂在软榻上,身上凉衣绣了大团的菡萏,身披一件褙子,同样绣了善泽独有的花案。
少年相貌决计是不如明澈的,甚至比起明悟都差一点儿。但是自有一股子光风霁月的君子意气。任谁也不能相信,这样一个人,竟是千万魔修之中最凶恶的那个。
他见了沉璧,显出惊喜的神情,“我在天外城听说,人修那头正要围剿一个名唤沉璧的妖修。我不知是不是你,便来碰个运气,不成想竟真的是你。”
大海一浪一浪地拍在白色沙滩上。少女歪着头瞧他,模样很是无辜和娇弱,眼神大而清亮,里头折出海洋上的月光,“你认识我?”
“你忘了我?”少年郎顿时慌张起来。他神情渐渐变得沮丧,“原来你已忘了我。可你仍用着我取得名字,怎么会忘了我?”
“我的名字?”她也大惑不解,“你是说,沉璧吗?”
“对啊。”他带点仅存的希望,扬起脸再看向她。只见少女脸上仍是迷蒙的。她想了想,“许是我真的忘了你。我只记得自己唤作沉璧,却不记得这名字是如何来的。仿佛是大家都这样叫我,我便将它当作是我的名字。”
“我是十五风。”他仍怀着些微奢望,轻声道,“你的名字叫沉璧,静影沉璧,浮光跃金,出自岳阳楼记。”
“而我唤作十五风,出自诗经,十五国风。”他道,声音愈来愈低。
沉璧想了许久,记忆仍是一片空白。她摇摇头,轻声道,“对不起。”
“是我奢求了。”他轻叹一声。
沉璧仍是决定宽慰他,“你叫十五风,是逍遥六峰哪个峰的?是什么辈分?”
“我原是是明字辈弟子。”十五风道,“在清净峰,师父看轻这些,于是迟迟没有与我赐名。”
沉璧却皱起眉头,“我想到了,我听师父说起过你。”
“可你不是早早就叛出师门了?”月光照亮少女的眸子,一尘不染,“我听师父说起过你。可若你是明字辈,岂不是比我的徒儿也大不了多少,怎么能在我之前叛逃呢?”
“你有徒儿?”十五风听的一怔。
“正是。我的徒儿,乃是善泽峰的明澈,拜入我门下已经八年有余了。”沉璧身子微微前倾,提起徒儿,神采更亮些。
“你的师父又是谁?”十五风本是一副与她相熟的模样,如今看来又仿佛一点不了解。
“我师父乃是无尘子。”沉璧眨眼瞧他。
“竟是如此?”十五风大吃一惊,“那你又是如何到的善泽峰?”
沉璧瞧他模样,该是与前生的海妖相熟。这点事情便是她不说,他也有法子能知道,于是便悉心解释给他听,“长乐峰的井鸿关了我三年,是濯玉子宋涫将我救出。随后引我拜入师尊门下,道号濯元子。只是如今我已被逍遥六峰除名,你我同为弃徒,又天涯相逢。说来也是缘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