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女心》云伊萧

1、遇熊

　　正午十分，山间的树木衬着阳光郁郁葱葱格外的好看。苍翠的树木间一个小木屋若隐若现，屋前一个小女孩正在射箭。一把木制的小弓，几只特制的小箭，她对着屋前那棵树的叶子一箭一箭的射着，每中了一箭便会听见一串纯真的笑声。这时若望向她一定会看见粉嫩的小脸上微微上翘的嘴角和那一双充满笑意的眸子。
　　她叫陶遗女，是陶老爹拾来的孩子，自小便生长在着苍松翠柏之间，心性纯然。她知道自己是个孤儿却从不因此难过，或许是很少与外界接触，又或是爹爹给予她的爱，总之她就这么快乐的成长着，恍然间便是十年。
　　十年间她除了和爹爹去山外的镇子拿兽皮卖钱买些生活用必需品便是日日呆在这大山之中与清风为伴。或许是受爹爹的影响她也喜欢打猎，每日拿着小弓把玩，偶尔也求了爹爹进林子却也总是走不远的，她知道爹爹是觉得她还小于是她就更加努力的练箭，希望有一天长大了也能走到林子深处。
　　这天她就正在为自己的梦想努力着，一边欢快的练习一边等着爹爹回来。
　　前些日子官府下令说因帝王围猎一月之内闲杂人等一律不准进林。今天刚刚过了一月之期，爹爹早早的就进了林子，想是为了多猎些动物回来，改善一下家里贫瘠了一个月的生活。许是因为这一个月间动物们受了惊吓躲的远了，加大了捕猎的难度以至太阳西斜那门前归家的小路上仍没有爹爹的影子。这是的遗女早已没了练箭的心情，站在路口向前望着。不知不觉间天黑了下来，遗女也越发的焦急起来，找了棵高些的树爬了上去，向更远的地方眺望。
　　就在她越望越急的时候，一个黑影走进了她的视线。遗女瞬间高兴了起来向着黑影喊了声“爹爹”。就在她准备跳回地面奔向黑影的当口一丝一样拢上心间。不对，那不是爹爹，那个黑影的身形比爹爹高大许多而且没有对她的呼声作出任何的回应。这山上除了他们父女再无他人，那不是爹爹，那只能是……熊，一个可怕的字眼就这样从心底冒了出来。刹那间她的身体凝固了，眼睛死死盯着黑影走来的方向，一步、两步、近了、更近了，她终于看清了。是的，那是一头熊，一头受伤的熊，它的身上流着血，前胸上一只箭牢牢的嵌在了里面。遗女记得爹爹说过一头受伤的熊足以摧毁一切。巨大的恐惧感笼罩了她。就在她即将被压垮的一刻爹爹的话在脑中回旋“孩子，人之所以能打败野兽是因为我们有勇气，有头脑。”是的，她是猎人的女儿，她不能害怕，冷静下来的她握紧了弓。
　　就在握弓的一刹她的脑中以闪过了数种逃生的方法，呆在树上不动，不行，刚刚的喊叫已然引起了熊的注意，而这棵树抵不住两次撞击。跳下来逃走，也不行，没有了树做保护的她更加不堪一击。那么就只有……
　　举弓、搭箭、瞄准，遗女无声且快速的做完了一整套动作。小心的控制住有些颤抖的手，调整呼吸，瞄准了熊的眼睛。一、二、三、射，破空之声打破了夜晚的宁静，随之而来的还有熊的嘶吼以及撞击树干的声响。那头吃痛的熊发了狂，用力的挥打着一切能触及的东西。遗女吓的没了主张整个人僵立在树上不知如何是好。“丫头，快跑！”一声叫喊让遗女回过了神，眼前的景象让她吓白了脸，那头疯狂的熊已经扑到了她的跟前，一生清脆的响声，遗女重重的跌倒了地上。看着落下来的熊爪，她闭上了眼睛。
　　“丫头，快跑，往山下跑，快！”
　　睁开眼遗女看到了拿着短刀和熊搏斗的爹爹，在熊的疯狂进攻下显得狼狈不堪，身上沾满了鲜血，不知是熊的或是他自己受了伤，他飞快的闪躲挥来的熊爪却无力还击，随着时间的流失他的动作越发迟缓，在堪堪躲过了熊的一击后掷出了防身的短刀。刀扎在了熊据胸口一寸远的地方，被刺中的熊迟缓了一下动作再次扑向爹爹。被打倒在地的爹爹再次望向遗女“快跑，丫头，快跑……”
　　遗女飞快的像山下跑去，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荆棘刺破了她的脚和腿，她一次次在崎岖的山路上跌倒又一次次的爬起来，她没有停，她知道不能停。就这样她一路到了山下的镇子上，跑到了一扇木门前，她用力的敲打着这扇已经有些破旧的门，那敲击声在寂静的夜空显得无比的响亮，许久屋内的灯亮了，一个披着卦子的女人走了出来“谁呀，这么晚了，怎么，遗女！怎么是你？出什么事啦？”看见了疲惫的遗女来人有些惊讶。“李大娘，救救爹，熊……”随即一片黑暗袭来，遗女昏了过去。
　　张开眼已然是第二日早上了，看到遗女醒了，李大娘迅速走了过来，一边扶起遗女一边说“可是醒了，你都晕了一个晚上了，可把我给急死了。好些了没？等着我给你端碗粥去。”说完就端饭去了。
　　李大娘出去了，遗女却是无法安稳的坐在床上，下了床来就想往外走，刚走到外间儿就碰上端了粥回来的李大娘“怎么就起来了？快躺回去，这刚醒过来”“李大娘，我爹爹…”想着昨天夜里爹爹浑身浴血的样子眼泪就止不住的流了下来。李大娘忙忙的放下了碗，走过来一边给遗女擦泪一边劝着“别哭，你大力哥昨天夜里叫了几个人上去了，也叫了大夫的，快别难过，先吃了粥我们就去看你爹爹。”遗女的哭声在李大娘的软语安慰中渐渐弱了下来，却上是仍没有心吃这粥“李大娘我实在担心爹爹，我们这就走好不好？”“傻孩子，也不差这一时半刻的，你不吃这粥也没力气上山啊，快吃了吧，啊。”遗女见推辞不得自己身上确实也没什么力气便吃了起来，却是着急的，不一会一碗粥就见了底。李大娘看遗女确实着急也没说什么，锁了家门就陪着遗女往山上走去。
　　清风淡淡的吹着，暖阳静静的照着。屋后的空地上一个女孩跪在一座新坟前已哭干了眼泪。清风无法吹散的心伤，暖阳也不能给她带了一丝温暖。
　　前日随着李大娘到山上，看到的是大力哥直挺挺的立在路口，村里的人脸上隐隐的哀伤，还有那个老中医浑浊的眼中透出的无奈。遗女从他们身边走过，一步重过一步的迈向她的家，那个载着她的幸福与欢笑的家，走到门口的她迟疑了，停住了脚步，似乎再也没有力气向前走出一步。
　　家里一切如昨，爹爹安静的躺在床上，可是脸上却再也没有了生的光辉。看着这样的爹爹，遗女的泪一滴一滴的流了下来，随即变成了滂沱大雨般的倾泻而下，“爹爹，爹爹，你醒过来啊！爹，你再看看遗女，你再看看遗女啊，你不是说你最喜欢遗女了，爹爹，你醒醒啊！你再看看我啊！”，不知伏在爹爹的身上哭了多久只是身子软的没有了力气，后来就被一双手扶了起来，在疲惫与伤心中她陷入了一片黑暗。
　　再次醒来已经是午夜时分了，睁开眼就看到李大娘那关切的眼神，想起爹爹她的泪又掉了下来。“孩子，快别哭了，你这一天都没吃东西，再哭下去可怎么是好啊。”劝着遗女李大娘的声音里却也带上了哭音。
　　“孩子，不要哭了，我知道你难过，可你再哭你爹也回不来了，以后跟着大娘过，正好大娘缺个女儿…”李大娘眼角的泪终是再也忍不住落了下来。她转过身擦了擦，走到桌旁倒了碗水，“孩子先喝碗水吧，大娘给你熬了粥一会吃些也好有力气。”遗女看了看李大娘接过了水喝了起来。
　　喝完了水遗女站了起来，走向爹爹的外间，走到了爹爹的床前。“爹爹，爹爹，你醒醒啊，遗女的弓箭还没有练好呢，你说要教我打猎的啊！”说着说着眼泪就又掉了下来。
　　站在门边的李大娘看着遗女，脸上、眼中充满了疼惜，哎，这可怜的孩子呀！
　　“孩子，别哭了，你爹走了还有大娘在呢，别哭了…”
　　两个人就在哭哭停停中过了不知多久，大娘做的粥是凉了热，热了又凉，遗女一口也没有吃下。慢慢的天亮了起来，就听见门外有了走路的声音。
　　“孩子，这一夜了你也累了，去躺会吧，应该是刀大哥他们回来了，我去看看。”
　　走出屋子，就看见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和两个十一二岁的孩子走了过来。“刀大哥，你来了，遗女这孩子哭了一宿，怎么劝业不吃东西，你说这可怎么办好啊！”中年人叹了口气“这孩子本就没爹没妈的，陶老弟这一走，哎，以后我们养着也就是了，她，你就多劝着点吧。”
　　天光大亮的时候李大娘叫醒了遗女。“孩子，起来吧，多少吃点东西，这样不行啊。”
　　在李大娘的劝慰中，遗女走出了屋子，来到院子里就看见了刀大叔坐在那抽烟，看到她出来就灭了烟。“遗女，来，先吃饭，吃了饭大叔有话和你说。”
　　遗女望了望刀大叔没说什么，就吃起了眼前的粥，她一口一口努力的咽着，眼泪就又掉了出来。好不容易吃了一碗粥，半个时辰也过去了。
　　“遗女，你是个好孩子，大叔知道你爹不在了你难过，但你一直哭也不是办法。你爹他也不希望你这样，听大叔的话，咱不哭了，好好给你爹守灵。”
　　“大叔，我想给爹爹下葬，我…”
　　“不哭，好孩子，大力他们已经去置办了，明天就给你爹下葬。不哭了。”
　　第二天一早，遗女就看着刀大叔他们忙，从换寿衣到下葬完毕遗女没有说一句话。她就那么跪着看着这一切，直到坟前只剩下了她自己，她还是一动不动的跪着，她不知道该怎么办，爹爹就这样躺在地下了，她再也见不到爹爹了，爹爹不会再哄她，不会在烤肉给她吃，也不会再教她射箭打猎了。
　　就这样跪了两个时辰，她木木的被李大娘扶了起来，被她们半推般拽的带回了家。再次来到这个小院里，遗女忘着那扇木门，期望就像以往那样，爹爹在卖完兽皮以后会来找她，然后变戏法是的拿出两颗糖给她，然而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