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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一章 章台柳,章台柳,昔日青青今在否(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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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章台柳,章台柳,昔日青青今在否(一)
曲府。
“老爷回府啦!”守门家丁扯着嗓子尖声喊着。马车上下来一士大夫打扮的中年男子,不时便回了大堂,唤家丁请二位小姐来。且说曲义生是穷苦人家的孩子,科举的探花才位列官职。是个正四品翰林院侍讲。早年娶了同乡刘氏,二人虽成婚多年,三年来,却未有子嗣。后收养一女娃,便取名善玉。时隔一年,刘氏有了身孕,诞下一女儿,曲义生便取名善珏。这曲侍讲可是出了名的情深,至今未纳一房妾室。
这曲家二位小姐都是相貌不俗之人,曲善玉年方十七,曲善珏年方十六,出身书香门第,少不了学习琴棋书画,自然是气质出众。
“帝泽八方,我曲家幸沐圣恩,能在朝堂上为君分忧。皇上如今下旨选秀,便在这几日。上头钦点了善珏。”曲义生望着善珏,善珏一时愣住,忽反应过来,花容失色:“爹爹,女儿…女儿还小,还不想入宫。”刘氏亦有所惊讶,终究无奈叹气,曲义生摇了摇头。
“圣旨已下。不由你我一句不愿意。珏儿,你应该明白为父的苦心。”
“为何?女儿不愿入宫,便是皇恩浩荡,女儿也不想去。”善珏拗了性子,转眼拉住刘氏的袖子,楚楚道,“娘亲,你当真舍得女儿吗?”刘氏试了试绢子,摸了摸善珏的脸,温和道:“珏儿呐,这是皇上的旨意,母亲也无能为力啊。”
“善珏!此事不容拒绝!五日后,你便入宫选秀去!”曲义生提高了音量,善珏本是性子骄傲之人,便随即出口:“我偏不!若爹爹逼我,便将女儿的尸体送入宫去吧。”一旁静默的善玉闻言忙握住善珏的手,示意善珏不要多言。
“珏妹糊涂了。怎可对爹爹这样说话。”曲义生气急,狠狠甩了善珏一掌,喝道:“竖子安能不孝!这几日给我关在闺房不许出来,五日后送上轿子去。”
善珏捂着脸,恼羞至极,哭着回了闺房。善玉忙做礼,言:“小妹年幼未懂人世,女儿去好生劝一劝小妹罢。曲义生颔首,叹了口气:“玉儿懂事。”
善玉进了闺房,见散落一地的信笺: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善玉错愕之际,抬眸看见善珏伏在妆台上哭泣。善玉便将那信笺收回了袖子中,莫不是小妹有了心上人?善玉正欲转身离去,善珏的声音响起。
“长姐我不想入宫。我有心上人了。”善玉忙捂住其唇。
“你糊涂了吗,这话若是被爹爹听见,便是要剥了你的皮。”
善珏苦涩一笑:“便是要将我千刀万剐,我也不会入宫去的。长姐可喜欢过什么人,若是长姐喜欢过,便知晓我的心情了。”
喜欢过什么人吗,善玉微微一愣,她自小练习古琴,学得诗书,若说情愫,她只知爹爹世交宁太医的独子与自己能说上些话了。倒也没什么男女之情。
善玉摇了摇头:“我虽不曾有过,却知父命难违,何况还是皇上的命令。珏儿,你素来是个明事理的,怎犯起糊涂了。”
善珏亦摇了摇头,苦笑着:“长姐也不是我,自然无法明白,长姐疼我,便回了爹爹,珏儿不孝,恕难从命。”善玉抚了抚袖。
“此事,长姐也不能多说什么,我只想你别与爹爹为敌,最后造成无法挽救的恶果。”善珏闻言,低头静默半晌,玩了会袖口,道:“此事再说吧,长姐我想吃东街的梨卷酥了,长姐吩咐人去给我买来可好。”
善玉点了点头:“区区吃食,我自然为你买来,你且好好想想罢。”善珏浅浅含笑,善玉便掩了门离去。
善玉是曲家的大小姐,但深知自己不过是曲家的养女,得曲家二老得恩惠,自不敢恃宠而骄。幼时,听闻刘氏弹弄一手好琴,便日夜学了去,又闻曲老爷善博弈,便苦思冥想渐渐也学了个精通,教书先生亦赞善玉敏捷好学,诗词歌赋,都颇为上心。闲来无事,依着楼阁,捧着书卷儿,悟先哲智慧,善玉长在深闺,却有男子得才学,曲老爷只道:“玉儿,慧也。”
“善玉。”曲义生正踱步而来,唤住下了阁楼得善玉,善玉微微福身,曲义生拉起女儿,面上愁容满面:“善珏可改了主意?”善玉摇了摇头,道:“爹爹,请给珏妹一点时间罢,小妹自小长在深闺,一时要去宫里头,难以接受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曲义生叹了口气:“善珏的性子到底不如你沉稳,她是小女儿的心思,你却有顾大局的谋算。”善玉温柔的提唇,道:“爹爹谬赞了。女儿比小妹痴长一岁,更应该懂事。”
“哎,只是无奈,上头点了善珏的名字。圣命难违啊。我曲家有今日,都是自己打拼出来的,爹爹不希望我曲家会沦落到昔日一穷二白的地步啊。福祸旦夕如今都在善珏身上。”愁色布满曲义生渐渐苍老的脸,善玉忙握住其手,答:“爹爹放心,女儿会好生劝解小妹的,不教爹爹为难。”曲义生方舒了口气。重重握紧善玉的手。
善玉坐在后苑的秋千上愣着神,桃花瓣洒了一身也浑然未觉。
“玉儿。”身后传来男子温润如玉的声音,善玉回了神,略回眸,薄唇微启:“宿言。”
来者温柔一笑,徐徐走来,伸手捻起一枚花瓣:“想什么呢,这样出神。惹得桃花落满身也不知道。”
宁宿言是当今太医院副院判宁秋明的独子,宁秋明自诩国手,妙手回春,偏偏其子宁宿言不懂医术,游手好闲,着实叫宁秋明头疼。
“你可是看了好久了?”善玉面上微有笑意,“堂堂宁太医的独子宁大公子竟学旁人偷看,待我告诉你爹爹,好生叫你一顿毒打!”宿言撑着秋千索,佯装怕意:“玉儿莫告!我知错便是。”
善玉浅浅一笑:“这会求了绕!”二人笑做了一团。
“我爹来找你爹共赏丹青,我便溜了来找你,看你愣神便好奇为什么。”宿言道。
“珏妹被天子亲选充入宫选秀,珏妹因着有了心上人,便…不欲进宫。这些与爹爹僵持不下。”善玉叹了口气,低头看着袖子。
“宫门一入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此番着实要你小妹难过了。”宿言微微一笑,面上梨涡荡漾,叫人看了出神,本是十七八的少年郎,风流浑然天成。善玉望着其的眼角,唇角勾起一丝很浅的笑容,宿言捕捉到那一抹笑意,笑出了声。
“好好的,笑什么。倒叫人看着生疑。”善玉不解,宿言看了其一眼,依旧笑而不语,善玉被其笑得十分不自在,又扯了扯其袖子,意娇嗔几句:“作甚么!越发古怪了,再不说我便轰了你出去!”
“玉儿,你可知,你没有被钦点入宫,我有多开心。”宿言收起玩笑,眸间一派深情,好似春水初生那样的温柔。善玉怎不知他的意思。不由分说站起身子,忙向前走去。抚了抚衣上的落花,几枚落在宁宿言的掌心,善玉道:“那你去墙角偷着乐呗。”
“玉儿,待我与我爹说过,我便来上门提亲,娶你为妻。”宿言握紧掌心的落花,坚定的看着善玉的眸子。
“登徒子!谁要做你的妻!”善玉慌乱而逃,满园桃花芬芳,明媚悸动…
哪个少女不怀春,宁宿言与善玉是打小玩在一起,若说是男女之情,倒也未到那个地步,这么多年,即便宿言的真情凝视,善玉总是避而不见,宿言于她,只是亦兄亦友,高山流水的知己情谊。嫁娶之事,倒的确善玉是没有想过的。宿言是好,可是今时今日,善玉也不知,宿言是否是他的那个意中人,那个可以勾动她柔肠百转之人。只觉得琴瑟在御,岁月静好,还有时光去荡漾她与他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