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歌：有凤来仪》枕上寒

15、第八章 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翌日。
　　未央宫。众妃已按位分入座，皇后独坐凤座，俯视堂下。今日是新秀行朝拜皇后之礼，聆听皇后教诲之时。现下，新秀已等候在未央殿外。
　　“娘娘，新秀已至。”红盏欠了欠身子，皇后颔首示意红盏带人入内。
　　“庄妃娘娘可是不来了？这个时辰还未至呢。可要再等等？”方昭仪侧目望着皇后，皇后闻言，优雅道：“庄妃素来喜欢安静，皇上也允其不必外出，好生静修。本宫便不等她了。”
　　方昭仪笑了笑，称是。瑞妃却不以为然地抬手扶鬓，徐徐言：“别人的牌面大，老祖宗的规矩也不放在眼里。咱们，哪行啊。”
　　皇后微微一笑，并不作答。瑞妃不曾见过庄妃在府邸得宠的时日，故不知深层的意味在里头，只是觉得那庄妃孤傲自大，也懒得与其交涉，毕竟，现如今，庄妃只是空有名头，早早地失了宠，对她也构不成任何威胁。
　　说话的功夫，红盏已领着新秀走来，是以菁嫔为首有序入殿。
　　“嫔妾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众人皆行深蹲礼，三叩首。皇后让其平身，随即新秀按规矩一一向高位行礼。
　　瑞妃瞧着那一张张如花的年轻面孔，只冷哼了一声。方昭仪则温婉地让其不必多礼。
　　“本宫瞧着新来的妹妹们，各个如花似玉，不愧是经过千挑万选出来的美人。”瑞妃靠在一旁的檀木椅子上，慵懒地扫视着各人。菁嫔是领头儿的新秀，风光无限，又见着其堂姐瑞妃坐镇，更是喜上眉梢，那点子得意惊显眉眼，福了福身，接过瑞妃的话：“谢瑞妃娘娘夸奖。娘娘是美人里的大美人呢。”
　　善玉立在人群里，只平视着前方，余光却悄悄地留意着身边的人。诚然，瑞妃的美是够倾国倾城的，不可方物。
　　傅容华轻哼了一声：“一个鼻孔出气。”
　　众人只当作未曾听见。又过了许久，皇后也觉得乏了，便扶了侍女红盏的腕进了内殿歇息。这便，众妃才才敢离座。瑞妃扭着腰肢儿率先走出去，众妃相继走出。瑞妃忽的想起什么，转过身来，慵懒道：“不知这儿，哪个是妙答应啊？”
　　妙答应闻言，福身唱礼：“妾身妙答应王氏给瑞妃娘娘请安。”瑞妃眯着凤眸，细细瞧了瞧，扬长而去：“也不过尔尔。”
　　菁嫔扫了眼那羞愤的妙答应，低低发笑，面上带着不屑与讥讽，亦走了出去。
　　善玉与沈嫔沈灵越走在后头，善玉上前扶住沈嫔的臂弯，温和笑着：“恭喜姐姐了，日后妾身可真真要姐姐护着了。”
　　沈嫔亦是爽朗之人，与善玉有过同住一阁的缘分，自然二人投机许多，玉手按住善玉的手，握在掌心，言：“你如今是宜贵人，也不比我差多少，巴巴儿瞧着我做什么？”
　　善玉佯装不悦，二人便走便说，善玉嘟囔着：“姐姐当日赠我发钗，可没告诉我，姐姐家父可是九门提督呢，可不是骗了我。”
　　“哪又算什么，我若告诉了你，难免会让你觉得我是跟菁嫔一样狐假虎威的同类，又哪能交到真朋友？”沈嫔笑了笑，“罢了罢了，好妹妹，饶了我罢。”
　　善玉微微一笑，听她言及菁嫔，是了，宫中新秀，菁嫔独大，沈嫔即便再如何，到底是庶出的女儿，不如她董氏是赐了徽号的嫔位。沈嫔虽是庶女，到底也是沈提督的独女，掌心里的明珠。善玉心下想着，自个儿，不过是个养女，若非顶替了善珏，自个儿是连进宫的机会都没有呢。
　　善玉正欲说话目光却被前方吸引，便扯了扯沈嫔的衣袖，二人视线一同落到了前方。只见菁嫔正带着侍女拦住了妙答应王青青。
　　原是菁嫔早早在外头候着妙答应，妙答应出了未央门，菁嫔便抬手招她来。
　　“妾身给菁嫔主请安。”妙答应方才被瑞妃当众折辱后正羞怒着，扶了侍女的手才出未央门却见那明艳的菁嫔在跟自己招手，这去或不去都是两难，咬了咬牙，只能硬着头皮上。
　　菁嫔扬了扬脸，却不唤其起身，由着她拘这礼。趾高气昂地俯看她：“运气不错，给你撞大运撞进了皇宫大门，不过你可别忘了，你只是个屈居末流的答应，以为被皇上夸了几句妙，皇上就会把你挂心上吗？”
　　妙答应咬着红唇，如今日头出来了，自个儿屈着膝只觉身子在颤抖，额上也沁出了薄薄细汗。柔柔弱弱地道：“菁嫔主说的是，妾身卑微，怎能与您相提并论，何况您那瑞妃堂姐艳压群芳，皇上不看僧面还看佛面，自然会眷顾您呢。”
　　菁嫔闻言，不由觉得恼怒，声音也越发大了起来：“你的意思是，本嫔是沾了瑞妃的光，皇上才肯来看本嫔？”
　　妙答应不可置否地笑了笑，低着眉，一派温顺，越发软糯：“妾身可没这么说，这都是您自个儿悟出来的，您怎么说便是怎么样吧。”
　　“大胆！”菁嫔气急，她是自幼跋扈惯了的，王氏卑微的出生，也敢这么阴阳怪气的说话么，不由分说便狠狠甩了妙答应一巴掌，只打的妙答应偏过了脸去。跌退了几步。菁嫔拧着眉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这么和本嫔说话？信不信本嫔拔了你的舌头！”
　　妙答应捂着脸，被侍女扶着，余光瞥见善玉与沈嫔在不远处，忙跪倒，嘤嘤而泣，菁嫔瞧她那副娇柔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地扼住妙答应白嫩的手腕，强迫其对视。
　　“本嫔第一眼见你，就恶心你那副贱.样！装给谁看呢，本嫔不知道你是靠什么手段让皇上留了牌子，但是你给本嫔记住了，只要以后见了本嫔，你只能是奴婢。”
　　妙答应白嫩的手腕泛出红痕，眼眶蓄满了泪水，侍女在旁边一个劲儿的磕头道是：“菁嫔主饶了小主罢！”
　　善玉本想拉住沈嫔，沈嫔却走得急，善玉正欲跟上，却见方昭仪在不远处与侍女同行，善玉稳了稳心神，忙疾步走至方昭仪面前，福身唱礼：“妾身宜贵人曲氏给方昭仪娘娘请安，娘娘万安。”
　　方昭仪瞧见善玉，道：“起来罢。本宫以为自个儿走的慢，不想宜贵人脚程也慢呢。”
　　善玉温柔地笑言：“风景是要细赏的，何况妾身初来宫中，贪恋宫里的景色，走的慢才能看的多呢。”转而抬眸表疑惑道，“不知昭仪娘娘怎么也走的慢呢？”
　　方昭仪点了点头：“是了，许是本宫是个慢性子，做什么都慢悠悠地，回宫也没什么要紧事，便走得慢一点，才能如宜贵人所说一样，看的多一点呢。”
　　善玉投去了赞许地目光，福了福身：“娘娘说的是呢。妾身早就听闻御花园是皇家花园一直不得见，此番机会，妾身本想与知夏去御花园走走，正巧在此碰上昭仪娘娘，不知娘娘可有兴致与妾身一同去御花园呢？”
　　方昭仪勾起一丝温和的笑意：“也好，本宫也想走走呢，走罢。”善玉便与方昭仪调转了方向，向前走去。
　　那边，沈嫔见了菁嫔施了平礼，平淡地启唇道：
　　“妙答应哭的梨花带雨，不知犯了何错，惹了菁嫔不快，要这般哭的伤心？”沈嫔命侍女扶起妙答应，菁嫔瞧见沈嫔与善玉走来，不以为然地抚了抚鬓上珠玉，道：
　　“妙答应顶撞本嫔，本嫔不过说了她几句，她就这样哭起来，当真不懂规矩，还哭得让沈嫔都心疼了呢，可见此人着实会伪装。”
　　沈嫔看了眼那擦着眼泪的妙答应，道：“是吗？妙答应得罪了菁嫔，菁嫔有容人之量，不若饶过她？”
　　菁嫔咯咯一笑，扶着侍女的腕，悠悠道：“既然沈嫔都这样说了，那本嫔肯定会放过她，只是顶撞本嫔事小，没有规矩事大，本嫔便罚妙答应膝行回承乾宫罢。”
　　众人闻言，不由惊讶，善玉与沈嫔对望一眼，沈嫔颇有不悦，道：“菁嫔太过了罢，膝行回宫，妙答应以后还怎么在宫里呆下去？岂非太过狠毒？”
　　“不行！本嫔说什么就是什么，何时轮到你来说话了？真是不掂量不掂量自个儿的身份。今儿她是跪也得跪，不跪也得跪！”菁嫔拂袖，面上涌起不耐。
　　“董慧菁，你欺人太甚！”沈嫔上前一步，颤抖的双手已握紧成拳，菁嫔怒目圆睁地盯着沈嫔言：“怎么，你还敢打我不成？你打一个试试！”
　　“沈嫔主！”妙答应拉住沈嫔的衣袖，唯唯诺诺地跪下，含泪道，“妾身受罚便是，还请菁嫔主消气，莫迁怒她人。”
　　“本嫔就要迁怒她人，你又能如何？”菁嫔不依不饶地逼近沈嫔，妙答应红肿着眼睛，侍女大呼着求情，乱作一团。
　　“你们在做什么？”方昭仪与善玉正迎面走了过来，见这样的场面不由动怒。
　　众人忙行礼请安，方昭仪拧着眉，十分不悦：“吵吵闹闹成何体统，这里是临近未央门又是经过御花园的必经之路，你们在此喧嚣也不怕皇后娘娘问罪！真是放肆！”妙答应低低收了哭腔，却止不住得吸鼻，菁嫔上前道：
　　“妙答应顶撞嫔妾，嫔妾只不过说了她几句，她便惺惺作态哭成这样，沈嫔还要越矩呢。”
　　沈嫔福了福身：“嫔妾刚出未央门没走几步便看见菁嫔狠狠地掌掴了妙答应，还要罚妙答应膝行回宫，嫔妾只好拦着。”
　　菁嫔横了沈嫔一眼，道：“妙答应顶撞本嫔，本嫔还教训不得了？今儿不给个教训，她怎会记着？沈嫔你多管什么闲事？”
　　“都住嘴。”方昭仪只觉被吵得脑仁疼，不由加重了语气，“妙答应以下犯上是错，菁嫔你也别失了分寸。”
　　“嫔妾只是在做分内的事啊，沈嫔跳出来与嫔妾嚷嚷的…”菁嫔颇有不服，善玉瞥了那人一样，换上一副温婉笑容看向方昭仪，道：“日头出来了，菁嫔主和沈嫔主还有妙答应都火气大了点，娘娘息怒。这儿临近未央门，惊扰皇后娘娘就不好了…”
　　方昭仪微微颔首，叹息道：“日上三竿，本宫只当你们是热昏了头，今儿便不多追究，菁嫔与沈嫔好歹也是新秀中的高位，且回去面壁思过一个时辰，好好静静心，妙答应也是，也该好好学学规矩，便抄写宫规十遍罢。”揉了揉眉心，道，“本宫好好的兴致都没了，本宫便不与宜贵人同去了，回宫。”
　　菁嫔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还欲说什么，善玉忙福了福身，声响清亮道：“妾身恭送昭仪娘娘。”方昭仪扶着侍女的腕离去，众人行礼过后，菁嫔扬了扬脸：“沈嫔，你给本嫔等着。”目光落到妙答应身上，“小.贱.人！”又打量了善玉一眼，冷哼了一声，便扬长而去。”
　　沈嫔扶起垂泣的妙答应，妙答应福身道：“妾身谢谢沈嫔主，谢谢宜贵人。”善玉微微挑眉，王氏倒也眼聪目明的…
　　“你今儿受惊吓了，好生回宫歇着罢，用熟鸡蛋敷敷脸罢。”沈嫔道，妙答应应了是，便随侍女走远。
　　善玉轻轻对沈嫔言：“姐姐真勇敢，竟敢与菁嫔硬碰硬。”
　　沈嫔不屑地仰脸，道：“我怕她做什么，我与她都是嫔位，不过一个封号之差，她还敢怎么着我！”
　　善玉不可置否地提唇，笑道：“我的好姐姐，你可被罚了一个时辰的面壁思过呢。”
　　沈嫔低低道：“唉…”
　　二人相伴各自回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