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旧梦》西凉凉

4、第 4 章

　　我是被人们的哭叫声吵醒的，那是人们临死前的哀鸣。那一夜，注定鲜血成河。我看到火舌迎空直上，照亮了漆黑的夜空，火焰翻滚，浓烟卷杂着灰烬升入空中；我看到小时一同玩耍的师弟们倒在地上，瞪大的瞳孔反射出的是一片猩红；我看到我曾经与玉儿一起住过的屋舍被大火席卷，只剩一地残骸。
　　我似乎听到有一个疯狂的和我长得一样的男人提着还在滴血的剑怒吼，“都是因为你们，娘亲才会愧疚一生，郁结于心，早早丧命，可为什么，你连玉儿也要抢走！”
　　我似乎看到有人冲出来挡在我前面，在我耳边呻吟，“是我对不起你，我一直以为你愚笨，可最后竟没你看得清楚，你说，九泉之下，她会原谅我吗？”
　　我似乎看到一个哭泣的女人抚摸着我的脸，一直在说，“对不起。”
　　你为什么要哭呢？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呢？你真狡猾，明知道这世界上最舍不得看你哭的就是我了。
　　可最后，直到她走，我还是什么话都没说，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她离开的背影显得有些决绝。
　　雨渐渐开始下了起来，越下越大，血迹慢慢被冲刷干净，大火也渐渐熄灭，怀里的人已经冰凉，我抹了抹脸上的雨水，把他放在地上，不小心牵动了伤口，鲜血从伤口浸出。凤吹箫那一剑刺得太深，穿过师父刺中了我，离心脏不过半寸之遥，血染红衣袍，艳丽得如一朵迎春开放的杜鹃花。
　　我想了很久，最终还是把师父葬在了扬州，我应该恨他，可正也如他所说，人都死了，还有什么恩怨呢？他只不过也是一个可怜人，他一生都献给了师门，死后就让他回那里去吧。扬州果然很美丽，雕船画舫，莺歌燕舞，处处歌舞升平，完全不同于星河派的壮丽，反而透露出一种细腻与婉约。天下之大，江湖河川，时光荏苒，谁会记得曾经有两个人在这里相爱过？
　　我想，那个我应该称为娘的美丽女子，一定在下面等的很久了吧。
　　这一年江湖里注定不平静，先是魔教大肆血洗星河派，除了大弟子越杨，满门全灭，后来又是魔教上下大清洗，凤吹箫下落不明，教主夫人以铁血手段上位，成为新任魔教教主，而小少主在大清洗中失踪，下落不明。江湖上人心惶惶，到处都不安稳。
　　不过这也都是后话了。
　　（六）
　　“我一直以为只要我穿上大红衣裳，你就会来娶我，可我穿了那么久，你还是没有来。”她凄凉的笑，“你真的不跟我回魔教？”
　　“还有意义吗？”我定定的望着她，“都没意义了吧，孩子你带走吧！当初是因为魔教不安稳才把他放在我这儿，现在你应该已经彻底掌控魔教了吧。我知道他没死，不过放心，我不会去找一个心智只有三岁的孩子去报仇的。”
　　不哭死死拽住我的衣角瞪着眼睛看着我不说话，我一根指头一根指头的扳开，望着他说，“你有你自己的父母，你需要一个家，况且他们能给你的比我要多。”
　　“那你怎么办？”
　　“你说的，陪你走过余生的人不一定是你的爱人。”
　　空气陷入诡异的安静，我们谁也没再说话，良久，我终于出声打破这平静，“我走了。”
　　“你到底有没有练成星河剑法？”她突然说。
　　我知道她的意思，可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无情或有心，对于我们已经没多大意义了，她想要的不过也就只是一个答案而已，我转身离开。
　　玉儿，一生太漫长，而我已经没有那个机会陪你慢慢走完，所以我只能把你推向那个可以陪你走完一生的人，即使那个男人与我有杀父之仇、，灭师之恨。而我最后能做的，只能断了你心头的念想，一步一步的，慢慢远离你。
　　你永远也不会知道，曾经有这样一个男人，他一直在等你长大，他想为你披上红妆，还有从未问出口的，愿不愿意嫁给他，然后两人一起走遍天涯。
　　而现在，他只能拖着残破的身体，在生命的最后，回到无极峰，抱着回忆残喘至死。

作者有话说

　　如果有来生，我要穿着透明的衣服，在大草原上唱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