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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山清水秀 ...

  •   谭叶歌怔了一下,但随后风清云淡地跨出了门。门外春意正浓,枯树都已然抽出嫩芽,浅浅的绿色直逼人眼,小小的嫩嫩的,实在叫人喜欢。小石潭的潭水仍然是平静的,如一面镜子般,映出各种景物的倒影。百来条鱼儿像是睡着似的,怡然不动。谭叶歌漫无目的四处张望着,希望将眼前美景全部容于眼中。微微有风指过,撩起他的乌发,白色长衣随风飘动,像是活了一般。虽然眼前的景色大好,但谭叶歌心中却乱作一团,试图去理顺那复杂的心情,哪知越理越乱。最后实在是接近抓狂的状态,他便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坐在一块巨大的石头上。

      遥想当年,自己仅仅九岁时,母亲常与他到风景优美的地方游玩。他喜欢河流,喜欢水潭,所以常常可以看见幼时的他在各种各样的小溪河流中嬉戏的身影。他在水中玩乐,母亲则在岸上笑盈盈地注视着他。目光温柔如水,如同看着宝贝一般注视着他。目光中从来都是慈爱,从不沾染任何一丝指责。跌在溪水中,打湿了衣裳,披着湿淋淋的身子颤巍巍爬起来,嘴中小声抱怨着时,母亲便笑着小跑过来,提裙步入清凉的溪水中,伸出一双不大的玉手将他扶起来。他牵着母亲的手,甚至可以感受到母亲手掌的温热和她的脉搏。但幼年孩童顽心重,他总是笑着叫着向母亲泼水,随即又尖叫着跑开,时不时向着母亲做鬼脸,似乎完全忘记了刚才是如何跌倒的。母亲天性温和,从不恼怒,只是轻拍他的后背,小小的表示对这种顽皮的不满。他总是满不在乎地吐吐舌头,转身又钻进溪中抓鱼。鱼儿很机灵,在石缝间灵巧来去,轻松自如。但他手更快,一捞便是一条,从不需工具,动作一气呵成,毫无间断。速度之快,无比精准。晚上,母亲生起篝火,为他做香喷喷的烤鱼。母亲手巧,做出的饭菜味道极为鲜美。一条看似普通的小鱼,经母亲加工后,竟也有不同的风味。还记得那时他总是对母亲的手艺赞不绝口,边夸赞边往嘴里海塞。母亲总是笑着用衣袖去擦拭他吃的油腻腻的嘴角。轻轻地道:“儒儿慢些吃,别噎着了,娘不同你抢。”那时候永远都是他最快乐的时刻,他紧紧依着母亲,享受着母亲温热的手抚摸着他的脸庞所带来的阵阵暖意。

      母亲曾经是个道观中的道士,但是后来不知为何离开了道观。因为曾经在道观中修炼过很长一段时间,所以母亲的修为也是异于常人。略大一些后,母亲便常常带着他来幽静的环境中修炼。打坐什么的都是家常便饭。母亲挑选的环境一直都是那种寂寥无人,让人觉得无比幽邃的地方,正因为如此,他在修炼时才能够更加专注。如此六年,他十一岁时就突破了三阶修为。

      十二岁时,母亲送他去习武。那天去武馆的路上,母亲笑着揉了揉他柔顺的黑发,对他道:“儒儿也要像父亲那般拥有一身武艺啦。”那时他从未见过自己的父亲,对其并无映像,只是知道母亲说父亲不仅武艺高强而且修为极高,很是厉害。虽然他不喜欢练武,心中也不大情愿,但仍是听从母亲的话去了。三年之内,他每日勤学苦练当日的招式,同时还在同门休息之时,一个人呆在一个清净的地方修炼。同门的师兄弟找他去玩,他从不搭理,也不与旁人多说一句话。那些人的为人处事方式他从来就不喜欢,除了娘以外,他不跟任何人有过深的来往。同门的师兄弟都不敢去接近他,也不理睬他,见到了他也总是敬而远之。谭叶歌就永远都是桀骜的一人,独来独往。如此这般,三年不到,武艺便大涨,修为竟是突破了四阶,成为了班上的佼佼者。十五岁这年,他本开开心心的回家去寻母亲,想要告诉她自己在武馆的一切。可是刚到家门口,却听邻居说,母亲早在一场瘟疫中,去世了。

      他心中悲苦,自认这世上再无人可以与他处于一处。从小到大,最了解他的,一直陪伴着他的,只有母亲。回到家的那晚他一夜未眠。第二日早上,他匆忙的收拾行李,便毅然离去,没有任何征兆。他身上除了母亲留下的几百两银子和一些平时穿着衣物外,什么都没了。干粮也不是很多,似乎看起来根本无法支持他离开几天。他一路出了城,又朝着城外那风景优美的地方一路寻去。如此走了好几个时辰,他终是到达了当年柳宗元所经过的小石潭。的确如他所说,小石潭的风景当真美不胜收。小石潭的四周当真是竹树环合,东面还有大片樱林,风一来,樱花瓣便四处飞舞,如梦一般。此处风景优雅他甚为喜欢,于是便居住在这小石潭边。这一留便是四年有余,除了仅仅有一两次曾回去城中买了几床被褥和几个枕头以外,他就再也没有离开过这个地方。他靠着自己的双手,打造出了属于自己的房子,四年过去,如今,他也十九岁了。
      这四年来,小石潭是第一次有旁人闯入。

      谭叶歌抬头,一双紫眸静静地望着远处隐约可见的樱花林,樱花还是如往常那般怒放着,丝毫不因为外人的闯入而有所收敛。看到这景象,谭叶歌的嘴角努力上扬出一点弧度,挤出一个略微勉强的笑容。他叹息一声,扶着小石潭旁边的岩石,缓缓起身,又向房子走去。
      推门而入,却见叶林峰呲牙咧嘴地趴在地板上,一动也不动。谭叶歌大惊,上前将他扶回塌上,他斥责道:“伤口未好,怎可随意乱动?”叶林峰嘿嘿一笑:“见谭儒去,哪敢麻烦?”谭叶歌笑骂:“多大人了,不知伤未愈不可乱动?借口当真是多了。”叶林峰调皮地挤眼办鬼脸:“二十啦,二十啦!”叶,谭叶歌被逗得反怒为笑,无奈得直摇头。他注视着叶林峰,见他全身是汗,不由问道:“方才你想作甚?”叶林峰挠了挠后颈略为不满地道:“一身臭汗,打算寻些水来洗澡。”

      潭叶歌正欲带他前去小石潭,却像是想起了什么,皱了皱眉,沉声道:“大伤未愈,不可见水。”叶林峰撇嘴,看似不悦,声音却带着笑意:“那可如何是好?”他故意拉了拉衣领,露出精致的锁骨,还一边用手扇着风,对于常人而言,那可真是要不得了。潭叶歌见他这副不正经模样,一只手臂挡住眼睛,喝道:“把衣服穿好!我帮你擦便是。”他极为尴尬地立在原地,只是死死的挡着眼睛。一个男人,虽说露点肉叫人看见了并没什么大问题,但这叶林峰分明是故意的,为了让自己妥协,竟是来了一计“美男计”?!

      说叶林峰是美男,这也不为空话,一张俊朗的脸上是一对浓眉,微微下压,一双褐眸如琥珀般透亮,鼻梁挺拔,嘴唇略薄,上身结实,手臂有力,腰细腿长,身上也没有赘肉,肌肤白晳偏黄,脸上总挂着明朗的笑,说白了,与谭叶歌的容貌也不分上下。

      谭叶歌无奈地摇摇头,罢了,好看是好看,行为都是如此不当,哪家姑娘能看上他呢。他自幼与母亲相处,母亲虽是一女子,但对他的言行举止都颇有管教。即使再热,也绝不可衣冠不整,更不可在外人面前袒胸露背。记得儿时有那么一次像叶林峰那般敞着衣领,被母亲狠狠训斥了一顿,还抄写了十遍《清心诀》。从小到大,记忆中母亲仅这一次责骂他,所谓印象深刻不足为过。如今母亲去世多年,每每想起,心中仍会漾起一丝苦涩。当初他离去时,并未将母亲带着一并来,如此美的地方,母亲也一定是喜欢的。他仔细回想着当时的画面,鼻子不由得一酸。只可惜,他还未向母亲尽什么孝,母亲便故去了。若是老天有眼,便叫他母亲的亡魂再来此地游玩一番。在那幽深的阴界,怎会有这种景色存在,母亲一定孤寂得很。

      “潭儒?儒兄?叶歌?!“耳边传来一人的呼唤,谭儒从回忆中走出,怔怔地望着那一脸慌张的叶林峰。叶林峰的眼中染上了一丝慌乱,颇为担忧的看着他。谭叶歌甩甩脑袋,歉意地回复道:“抱歉,想起了些往事。”

      叶林峰缓缓摇了摇头,目光越过谭叶歌望向远处,笑道:“无妨,有回忆是好事。”谭叶歌淡淡地苦笑一声:罢了,他怎么会懂呢。他默不作声的打来一桶水,取出一条毛巾放入水中。

      叶林峰无声地扯开了衣领,露出洁白的胸膛,他胸膛结实得很,胸肌发达,极为可观。谭叶歌不经意地咳了一声,偏过头去,脸上说不清楚是什么表情,而那边叶林峰正目不转睛的打量着他,叫他愈发的尴尬。叶林峰见他这般模样,心中暗笑这人实在有趣,只想逗着他玩。但脸上装作一副无辜的样子,道:“谭儒要是觉得不妥,那在下还是自己来罢。”

      谭叶歌脸上表情愈发奇怪,他勉强挤出几个字:“你、莫动,我来。”他捡起毛巾,挨着叶林峰坐下,轻轻擦拭着他的一只胳膊。那胳膊上血管分明,肌肉强健,着实健壮,谭叶歌心中暗自惊叹。叶林峰似乎是看透了他,于是笑嘻嘻的问:“谭儒,你幼时也是习武的吧?”谭叶歌诧异的抬头看了他一眼,但很快又将那难以见到的一丝神色掩藏,脸上一脸淡漠地寒喧道:“幼时也曾练过。”叶林峰沉思着点点头,任凭谭叶歌擦洗。突然,他猛地用胳膊抓住了谭叶歌的手,谭叶歌大吃一惊险些向后仰去,不由得失声道:“你做什么!”叶林峰满眼欣喜地道:“既然谭儒也曾习过武,那不妨待我伤痊癒,你我二人切磋一把?”谭叶歌脸上的惊吓和慌乱逐渐消失,他面部略有些喜色的点头答应,但随后又忧虑地问道:“你不回自己家了么?”叶林峰无所畏惧的耸耸肩膀,一脸风轻云淡地道:“无妨,我同家里人说过了。”谭叶歌现下十分欣喜:“此番甚好,你我居于这清静之地,无外人干扰,两人一起赏景练剑,也是一番雅兴啊。”二人边说边笑,竟是完全忘记了先前的窘迫与不自在,甚至越聊越欢,不过多久,潭叶歌便替他擦完了澡,二人又一起聊了许久。叶林峰知道许多谭叶歌尚且不知的事物,谭叶歌问起,他也不觉厌烦的耐心讲解,叫谭叶歌不住地赞叹。

      太阳已经过了中天,此时临近下午,谭叶歌突然提道:“叶湫可会弹琴么?”叶林峰摇头道:“弹琴什么的,我这个人也不爱,自然也是不会了。但是听琴倒是很不错。”谭叶歌听罢,点了点头,道:“那叶湫可愿听我一曲?”叶林峰点头:“再好不过。”谭叶歌一挥衣袖,手中便多了一把七弦古琴。古琴做工精致,琴弦纤细又有韧性,琴身上刻着几棵翠绿的劲竹。翠竹长短不一,纹路有深有浅,竹叶上的叶脉清晰可见。姿态各异,竹枝修长,一副高雅桀骜的模样。此琴隐隐泛着清光,似乎是一把注入了灵力的古琴。叶林峰看得出神,不由得问道:“此琴可有名字?”谭叶歌抬头望着他:“有的。”
      “此琴何名?”

      “忘忧。”

      “琴名忘忧?”

      “正是。”

      回答完这些问题后,谭叶歌不再言语开始弹奏。他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缓缓拨动着,铮铮琴声便从琴弦上缓缓流淌流淌而出,悠扬婉转,从小屋中流泄而出,乱舞在小石潭上空,久久回旋。右手一撩,一串悠长的琴音随即而至。叶林峰不禁抽了出腰间的玉箫,一同吹奏。箫声响起,如山涧中的水声,清晰婉转,一去千里。琴声与箫声交融在一起,竟是那般悦耳。一琴一箫,奏出的音乐如此和谐,似乎是早已配合出了默契一般。冥冥之中似乎是在赞叹二人缘分匪浅。谭叶歌双目微合,嘴角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意。曲毕,他缓缓道:“叶湫的箫声着实精湛。”叶林峰放下玉箫,抓在手里把玩,回道:“谭儒的《清心诀》当真是在下听的最好听的曲子。”谭叶歌一脸惊讶,奇道:“你听出来了?”叶林风点头:“是了。清心即水,清水即心,微风无起,波澜不惊,可对?”

      谭叶歌道:“丝毫不差,正是。”他目光移向远方,如释怀般轻叹一声,似是欢喜,又似是悲凉。叶林峰发觉不对,稍稍探下身子道:“怎的?”谭叶歌摇了摇头,墨发垂落,搭在他白皙的面庞上。他不由得苦笑道:“这《清心诀》,是我娘教的。”叶林风惊奇的道:“你娘一位女子竟懂得这些?好希奇。”谭叶歌的脸又低垂三分,头发挡住了他将近半张脸,他的声音一瞬间竟是显得有些疲惫:“从小我便没见过我爹,也不知道爹是做什么的。我娘曾经是位道士,后来不知为何离开了道观,从记忆起,一直是娘带我游山玩水,每日修炼。写字、弹琴、绘画、下棋,都是娘教的。她待我特别好,几乎不会打骂我。记忆中,她仅责罚过我一次。“他顿了顿,继续道:“可惜,还未等我长大,不等我好好孝敬她,她便走了。所谓‘子欲养而亲不在’啊。”语毕,即见黑色的睫毛微微颤动,似乎是要哭出来的样子,但谭叶歌似乎是竭尽了全力没有让那滴泪落下。

      “节哀。”叶林峰轻拍其肩,“若是你娘知道你现在尚且安好,想必无比欣慰。”一道阳光从窗口斜斜射入,照应在叶林峰俊朗的面庞上。他依然是微笑着,此刻看起来却没了先前的顽劣,而是满满的温暖与阳光。谭叶歌心中不禁涌起一丝快意,淡淡一笑,道:“此言有理。”他支撑着站起身来,又坐上床沿,道:“待你伤好,不妨与我去外面看看,这里风景好,人居于此心情也舒畅,你我二人一齐奏乐,好不雅兴?”叶林峰低头去看腹部那的伤口,伸手微微触碰,即刻点头道:“好。”
      此时未时已过,已然是申时。太阳有些西斜,一片残余的阳光洒落在窗棂之上,呈现出一片灿烂的光辉。谭叶歌扭头说:“你先在此休息,我去烧些饭菜。你伤未好,仍需休养。”叶林峰难得听话的微笑道:“好罢,待我伤好后再与你一同。”谭叶歌一笑,径直向厨房走去。

      厨房占地面积较小,两口不大的铁锅,边缘略有破损,厨房的一角堆放着许些食材。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东西,无非是一些竹笋,一些白菜和几根萝卜罢了。也算不上什么山珍海味,可能常人都吃不大惯如此清淡的食物。但谭叶歌偏偏是可以用一点粗盐薄油,炒出点与其他小菜不同的风味来,即使饭菜清淡也不会觉得太难以入口。

      他揭开锅盖,顺手抄起油壶,于空中潇洒一倒,只见壳嘴处牵过一道金线,随即化作雨露状滴落入锅中。他燃了柴火,登时炊烟滚滚,一缕缕青烟向着那大敞的窗口飘散出去了。趁油预热的空,他打开另一口锅,盛上些水,将准备好的米倒进去,盖了锅盖煮着。听着锅中油已噼啪作响,他将伸出一只手将菜叶拿起,使劲抖了好几下,菜叶上的水被抖落下来,洒在地面上,很快逝去了。叶子去了水,谭叶歌手一扬,将其抛入锅中。动作熟练迅速,不拖泥带水,那白色广袖一晃而过,挥散炊烟,好似远处有人踏破山岚,迎而而来,白雾退散,眼前便是一眼清明。

      那菜叶儿翠绿,进入锅中仍带着的一点水珠与油一融合,登时炸了开来。谭叶歌见惯不惊,将锅铲置于锅中,翻炒几下,菜叶便微微发皱,飘出一阵淡淡的香味,清新无比。谭叶歌端锅将其装入一个精巧的瓷盘里。洁白的盘中央映着一抹绿色,甚为好看。

      他又是将其它售票放进锅中,只见那白色袖袍又在空中舞动来去,仙气缭绕,不久菜好了,饭也熟了。几个清清淡淡的小菜,看起来却色泽饱满,香气更是叫人垂涎。五色俱全,香气四溢,若是旁人见了一定拍手叫好。谭叶歌顺手端出,又返回厨房盛了两碗饭。他替叶林峰夹好饭菜,便将饭碗端上前去,叶林峰点头致谢,双手接过。谭叶歌无奈地笑道:“在下喜素,也不知叶湫是否吃得惯了。”叶林峰笑笑道:“巧了,在下也喜素。”谭叶歌方才还担心,他不能吃得惯,现下听这话,不由暗舒口气,他很难得的挤出了点不一样的话来,道:“叶湫习武,竟只吃素么?”
      叶湫扒了口饭,含糊不清地道:“你把碗端来,咱一起,边吃边说罢。”谭叶歌听从他的话,端着碗也在榻边坐下。叶林峰咽下一口饭,含糊不清的道:“我只是不喜荤罢了,习武似乎从未规定过不可吃素。”他嘟嘟囔囔的继续补充了一句,“要是有这种丧心病狂的规则,我可就砸了那武馆。”分明是开玩笑的语气。谭叶歌声音也不由得染上一分笑意,点头称是:“确实没这个规定,不过你可千万别砸场子,赔不起赔不起。”

      叶林峰笑了笑表示回应。心中略为无奈:谭儒这人也太于死板,连玩笑都开得这么无趣,有时也怪无聊的。要是长时间呆在这么一个安静的地方不和人接触,换作他叶湫可能早就疯了。他勾了勾嘴角,心中打着小算盘,但是却不发一言。谭叶歌并未察觉到叶林峰的不对劲,只是慢慢地将饭吃完,随后很平淡地询问了一下他的伤势。

      “你的伤,可还疼?”

      为了确定是否愈合好,叶林峰伸手轻按伤处,但当手刚碰到那靠近肚脐的位置时,他的眉头便紧了紧,显然碰到了痛处,尽管如此,他还是一脸没事人的样子,回答道:“有些地方还是有些痛的。”谭叶歌道:“这伤口较深,静养数天后才可愈合,伤你之人如何下得这般狠手?”他一双紫眸定定地望着叶林峰,似是期待他的回答,又似是在思索什么。

      榻上,叶林峰那总是挂着笑容的脸似乎阴沉了三分,他动了动唇角,却未开口说话,谭叶歌发觉不对,连忙致歉:“是我唐突了,叶湫若不愿回答,我不勉强。”他转身向着厨房的方向迈步,还未走出几步,便听得背后叶林峰沉声道:“这是我父亲干的。”

      宛若晴天霹雳,谭叶歌不可置信地转过头来,声音比平时大了一倍,他震惊地道:“你,你爹?!”看着谭叶歌临近裂开的脸庞,叶林峰凄惨地一笑,微微点了点头。见谭叶歌不语,叶林峰继续道:“其实我娘不过是父亲的一个不受宠的侧室罢了,父亲很少去看她,也不怎么喜欢她。于是他也很看不惯我,正是因为如此,我的兄弟们便可以肆意欺负我,而父亲从不阻止。”他顿了顿,继续道:“那一天正好父亲心情不好,顺手拿起了一个杯子就砸向了我母亲。正中太阳穴,我娘便倒下了。我在门外看见,立刻冲了进来,但当时我娘已死,父亲见我进来便抽出腰间佩剑向我刺来,正好刺中我的肚子。我虽带了佩剑,但此刻也不能与他打斗,便夺门而出,一口气跑了许久,便到了你之前见到我的那片林子。”

      无意中的,谭叶歌清冷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愤怒,他冷道:“虎毒不食子。”叶林峰轻轻地笑道:“这句话也不是时刻有用。”谭叶歌同情地看着他,思索了一下,道:“无妨,以后你住在这,便没有人会来找你麻烦。”他眼神真挚,叶林峰见他这样说,不由得会心一笑道:“我自然信你。”

      天色已晚,月光掩映在窗棂上,显出一片银白。谭叶歌点亮蜡烛,整个屋子便有了一丝亮度,柔和的烛光照映着他的面庞,显得一张脸有些偏黄。他将蜡烛放置在床头,道:“天色不早,你也应当休息了。”叶林峰并不急着睡,而是问道:“你睡哪儿?”谭叶歌无声地指向桌子,叶林峰拽住他的衣袖,提议道:“你不妨一起睡榻上,两个男人不碍事。”谭叶歌笑道:“你伤未好,先一个人安生睡罢!待你伤好一切都好说。”他眼带笑意,走去趴在桌上,双手环抱作枕,偏头合上眼。叶林峰坐在榻上怔怔地看着那个合上眼的人儿,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忽然地在一瞬间,他感觉到了一种依赖,从未有过的信赖感。可能在黑暗之中沉陷得太久了,没有任何可以信任的人吧。

      不是没有,而是不敢。在那种世界中,怎么敢随意相信旁人?这社会黑暗,哪怕连家人也要百般提防!没有朋友,没有家人,只有利益的黑暗世界!
      可是眼前这身着白袍的少年,几年前毅然离去那浩浩尘世,寻求心中的一片净土。他就是一张白纸,一张白得连一点墨迹都看不到的白纸。这世间的白纸早已被染黑。唯有他,哪怕,缩手缩脚,哪怕走得很远,也绝不自甘堕落地去沾染那些墨色。他的手就如屋边小潭中的潭水般清澈,不见污浊。

      叶林峰淡淡地叹了口气,缓缓合上双眼。这世上,怕是再也找不到一个能比你更加纯真的人了。

      谭儒,好梦。

      数日过后,叶林峰的伤势已是大好,已经可以熟练地练剑习武了。谭叶歌见他恢复,心中也是十分高兴。其实他早就盼着能和叶林峰好好切磋一番武艺,当今也能够如愿以偿。于是,一大早谭叶歌就手中不住地抚摸着自己的那把长剑。

      叶林峰走到他身边,轻轻笑道:“谭儒可是想练剑了?”他眼带笑意的看着现在有些心急的谭叶歌。两人在一同也居住了近半月,心意已经逐渐相通。已能大致推断出对方心中所想。谭叶歌见他道出自己的心思,不由点头:“是了,上次听你讲的便不由手有些痒。”叶林峰笑道:“谭儒,原来你这么恋战。”谭儒摇头,似是傲娇般轻哼了一声:“胡说八道,在下不过多年未与人交战,有些怀念罢了。”他手抱长剑,端正地立在门口,望着坐在桌旁的叶林峰,声音竟染上了一丝急促:“叶湫,你倒是快些啊。”

      叶林峰见他这般心急的模样,哈哈一笑,拿起佩剑向门走来,道:“好,来了。”谭叶歌见他走来,开门而出,急急地道:“去樱林罢。”叶林峰紧随其后,爽朗笑道:“好!今日必要与你好好来一场!”

      二人一前一后疾行着,不出一会儿,便到了那粉色的樱林旁。

      三月樱花齐放,淡粉一片。阳光直射樱林,照得那朵朵樱花水日般透乇。微风拂过,卷起花瓣,四处飞场。花瓣片片,飞落进地面上的草丛中,竟铺满了一地。阳光正好,繁花似锦,时有微风,春光无限,正是练武好时节。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山清水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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