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芊》雪白狐狸

4、第4章

　　是夜，微风徐徐，工作了一整天的沈芊羽舒舒服服泡了个热水澡，换上丝滑的睡衣，给自己到了杯红酒，倚在阳台的栏杆上，放空。
　　这是她朋友开发的公寓复式楼，离公司近，还没固定住所的沈芊羽暂居于此。而这位朋友，则是位非常有钱，非常深情的某集团总裁。
　　她收购风华的资金就是他提供的。
　　沈家固然拿得出钱，可是又跟她有什么关系，她要的从来不是这些。
　　手边的红酒倒了剩下半瓶的时候，客厅茶几上的手机蓦地响起，沈芊羽走过去接通:“喂？”
　　对面是个少年的声音，“你这监控破损有点严重啊，不过我已经把它修复好了，等会儿传给你，别说啊，动手脚的那人挺专业的，音频都被剪掉了，整个监控只有画面没有声音。”
　　随着他的话，一旁的电脑响了一下。
　　点开发来的邮件，里面赫然是工厂的监控录像，只是画面非常模糊，不仅看不清人脸，还反光。
　　沈芊羽不免有些气闷:“你这叫修好了？”
　　不料少年毫无畏惧，还理直气壮道:“当然了，我能还原成这样已经不错了，对方也是顶级的高手啊！有机会真想和那人比试比试…”
　　“行了，没你什么事了，别告诉他我又找你了，别太浪，小心屁/股开花。”
　　少年:“……”
　　“皮一下很开心？”
　　“开心。”
　　“那就把高清的发过来，速度。”
　　沈芊羽刚挂电话，电脑就叮咚响了起来。
　　是一通视频聊天邀请。
　　沉默的盯着备注为Van–辛德里的名字很久很久，在即将挂断的一刹，按下了接通键。
　　沉稳、低沉的男音先传来:“嘿，乔恩！”
　　很快视频里出现了一位三十五六岁的帅哥，有着一双湛蓝的眼眸，直挺的鼻子，金色稍长的头发整齐的梳在脑后，抹了发蜡固定住。
　　他穿着结婚礼服，精神萎/靡，脸色憔悴。
　　沈芊羽心情复杂地打了个招呼:“嗨，辛范。”
　　辛德里情绪低落的说:“你还是选择离开我，去找你的那个‘他’，你早就做好了决定，是吗？”
　　面对辛德里的控诉，沈芊羽只能点头，“是的…我感觉到他出现了。”
　　辛德里立刻问:“是谢尔森？”
　　被辛德里条件反射的一问，沈芊羽随即想到某人严肃的脸，浅笑着摇头道:“不是，你不认识。”
　　听沈芊羽这么说，辛德里心里总算平衡了点，他遗憾的说:“我很难过不能成为你命定的那个人，和你共度余生，我爱你，乔恩…”他哽咽着，“我非常努力的想要和你相处，我拼命工作给你最好的，可是，这些好像都无法打动你…”
　　毕竟爱过一场，虽然最后爱意被彼此消磨殆尽，但再度提起还是抑制不住泪崩，“我要结婚了，乔恩，婚礼马上要开始了，我既开心又难过，你会祝福我的。对吧，乔恩…”
　　沈芊羽双眼湿润，用力克制不让泪水掉下来，深呼一口气，诚挚地道:“新娘很漂亮，祝你幸福，辛范。”
　　“谢谢…看来我们是真的不可能了……”辛德里怅然若失地回道。
　　“抱歉，是我辜负了你。你知道的，我…我不想伤害你…”
　　当啷——当啷——
　　视频里钟声响起，不等辛德里再开口，沈芊羽便果决的做了结束语:“就这样吧，辛范，我们好聚好散！”随后关闭了通话。
　　坐在沙发上发了会呆后，把少年传来的监控拷贝到U盘上，这才惊觉不知什么时候下起雨来了，淅沥沥的敲打着栏杆，滴进了还没封口的酒瓶。
　　风中夹着雨滴拂面而来，沈芊羽走过去，拿起红酒瓶对嘴一顿猛灌。
　　寻寻觅觅，兜兜转转，始终是我在盛世里孤独。
　　醉意朦胧间听见警笛尖锐的
　　呼叫声，沈芊羽骤然惊醒，先是睡眼迷蒙地看了下四周，像是奇怪为什么自己会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然后下意识地去看墙上的时钟。
　　02:55。
　　这个时间即使是夜生活最繁华的H市也渐渐进入了沉睡的状态，夜幕中零星地亮着几盏灯，只有公寓围墙外的路灯孤独的陪着夜空。
　　落地窗大开大敞，一阵阵带着凉劲儿的风呼啦啦往里吹，漂亮精致的窗帘随风飘舞，已是初秋季节，晚上温度要比白天低一些，更何况此时还在下雨。
　　沈芊羽可以说是冷醒的，客厅灯没关，她扶着脑袋坐了好一会儿才适应光线，扭头——茶几、地板，脚边，横七竖八地倒着各种酒瓶子。
　　难怪头又晕又疼！
　　沈芊羽愣神的功夫，窗外雨势更加磅礴，还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雷声和惨白如月的闪电，虽知远在天边，却犹如近在眼前，弄得你心惊胆战。
　　沈芊羽不是胆小的人，她淡然的走过去关窗，落地窗外积了不少雨水，窗帘已经湿透，靠近落地窗那边的沙发也已经滴水了，看着比她本人还狼狈。
　　再次洗了个热水澡，沈芊羽端着一杯温水进了卧室。
　　将水放在床边的柜子上，然后掀开被子上/床。
　　可是睡不着，即使拿枕头捂住了耳朵，还是依稀能听见电闪雷鸣的声音。
　　床头灯散发着暖阳一般的光，她睁着眼睛躺了会儿，蓦地翻身打开柜子的第一个抽屉，拿出了一部手机。
　　这是她在荷兰用的手机，回国后就一直关着机放在这。她犹豫的按了开机键，她希望手机因为没有充电而开不了，但还是事与愿违。
　　甫一开机，短信、微信就响个不停，还没等她一一打开来看，一个跨国电话就打了进来。
　　该来的还是来了。
　　踌躇了几秒，沈芊羽还是接通了。
　　电话那端是个十分威严的声音:“辛德里结婚了，可新娘不是你！”
　　沈芊羽有点想笑，但她忍住了:“哦。”语气淡得不能再淡。
　　对方显然没有想到沈芊羽是这种态度，不由得有些愠怒:“为什么和他分手？你们不是爱得死去活来吗？”
　　把手翻来覆去的打量，沈芊羽轻飘飘地反讽道:“对啊，您的现实论在我们身上应验了，您不开心吗？爷爷！”
　　“你以为是我在从中作梗？”
　　沈芊羽只听不答。
　　那边也停顿片刻，继而叹气，“你不是如愿的得到了风华吗？至于过去的事就不要追究了。给爷爷一个面子，嗯？”
　　“沈国昌是你亲侄子，我不是你亲孙女，您是这个意思吧？”沈芊羽无声地呲笑，“您也没多老啊，怎么就糊涂了？”
　　那头似乎真的怒了:“沈芊羽，你这是什么态度！”
　　“您说我什么态度？！当初欠二爷爷恩情的是您，跟我沈芊羽可没关系！”
　　就算有，我爸妈的命也足够还清了。
　　深深吐出鲠在胸口的郁结之气，沈芊羽缓缓地道:“爷爷，我希望你清楚风华是我爸妈一手创办的，这里面凝聚着他们的心血，我不可能让它落入旁人之手，更不能让人把它给毁了！”
　　“至于二堂叔，只要他不来招惹我，我可以不计较。”
　　“你什么意思？”
　　“我都继任风华总裁好些天了，您也醒了一个多月了，二堂叔有联系过您吗？亲爱的爷爷。”
　　“……不管如何，你不能对他出手！”
　　————
　　去弯月村的路上，沈芊羽有些精神不振，哈欠连连，肚子也久违地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下了一夜的雨，早上的空气特别清新，这会儿太阳还没出来，路面也还有许多水洼。唯一的好处就是没有堵车。
　　一路畅通，到弯月村的时候，大多人还没起床，李秘书找了个宽敞的地把车停下，下车给后面的挖掘机引路。
　　没错，就是挖掘机，三台。
　　后面还跟着一辆搅拌车。
　　挖掘机哐当哐当开进村，成功的把村里人吵醒了。
　　王顺昨晚没怎么睡，警笛声又响了一夜，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就趴阳台上抽烟，当时马路边上还停着好多辆车。就连过年都没有这么多。
　　现在除了停着一辆路虎，就是沈芊羽的车了。
　　王顺叼着烟吊儿郎当走过去的时候，那边已经热火朝天干起活了。
　　但很快被围观的村民蛮横制止了，王顺扒开人群挤进去一看，原来沈芊羽带挖掘机来是要把稻田里的废水泥土挖掉，再重新填土。
　　这就是沈芊羽解决废水污染的办法，简单粗暴，但这么一来，稻田里的稻谷就可惜了。他们显然忘了被污染了的稻谷不能食用的事。
　　看着自己辛辛苦苦种的稻谷不能吃不能卖，怎么不心疼！
　　王顺家也有几亩田在其中，情绪难免激动，他冲过去，想抓李秘书的衣领，被厂长给拦住了，“干什么？！”
　　“我才要问你们干什么呢！不经主人家同意，乱动人家的田！”
　　围观的村民连连附和道:“就是！就是！”
　　这些人手里都拿着棍子、锄头、扁担之类的武器严阵以待，只要李秘书他们动一下就招呼上去。
　　厂长也是怕了，扭头看向李秘书，沈芊羽不在，李秘书不敢擅自做主，只好扬手示意挖掘机停下。
　　正当李秘书准备掏出手机给沈芊羽打电话时，她人已经在人群外高喊道:“继续挖，不用理他们！”
　　村民们可以毫无畏惧地棍棒对着李秘书一行人，但是却莫名地害怕同样身为女人的沈芊羽，大概是她的气质太有威慑力的缘故。
　　刚才还把人围得死死的村民们自觉地让出一条路，沈芊羽从容地走到李秘书身边，在她后面还跟着林意欢母女。
　　她们的表情有点难看。
　　翻开手上的蓝色文件，沈芊羽一一扫过在场众人的神情，慢悠悠地说:“你们村长已经代你们签了同意我方所赔偿给你们的，土地可持续发展的全部金额，以及，拥有五年的土地开发，管理权，直至土地完全恢复到可以正常种植农作物为止的，合同。”
　　看他们脸上都写着:听不懂……
　　沈芊羽撇了一眼林意欢，示意她解释解释。
　　“咳，她的意思是你们现在得到的赔偿金是五年份的，而且这五年被污染的田、河，都归她管……”
　　林意欢话还没说完，就有人抗议:“凭什么啊？这是我们的田，你们凭什么代替我们签这个合同！说是赔五年的钱，鬼知道能拿到多少啊！我不同意！”
　　“我们是农民，五年没地种，我们吃什么？”
　　“对，万一这五年他们把地给捣腾坏了呢？”
　　有人开了头，众人便纷纷提出自己的意见。
　　这时林意欢没有站出来为沈芊羽辩解，而是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各位的担忧我知道了，这样吧，这五年的赔款呢，我分期付给大家，根据当时年收入，每年年底一次付清，还算你们2%的利息，每家每户按人口算。怎么样？嗯～”最后一句是对林意欢说的。
　　“为什么要把地给你管理五年？”
　　“因为这次土地污染比较严重，需要大约五年时间来恢复，期间，种或者养出来的任何东西都不吃，为了防止发生后续事件，我们必须接管；对了，我们会再次对这里的禽畜进行检查，如果发现有重金属超标的会带走处理。”
　　看林意欢吃瘪，沈芊羽不知怎么的心情突然变得愉快起来，有人提问也有问必答。
　　对着众人莞尔一笑,“那么，现在谁还有意见吗？没有的话我就叫他们继续挖咯！”
　　挖掘机再次哐当动了起来。
　　李秘书看着沈芊羽小尾巴似的跟在林意欢身后的背影，适时地站出来拍了下手，把大家的注意力集中到她身上，“大家安静一下，我有件事情要跟大家说。”待闹哄哄的人群静下来，一个个瞪大眼睛看着她，李秘书顶着众人的目光继续道:“大家不用担心，等会我们会在村里的通知栏贴一个二维码，你们拿手机扫码添加我们公司的公众号，通过身份验证以后，按照上面的指示进行操作，弄好之后公司会把赔偿金直接打到你们每个人新建的账号上。”
　　李秘书挂着职业的笑容再次开口，“需要提醒大家的是，公司的公众号千万不能删，只有换手机的情况下才允许删，而且还要重新写书面申请，总之手续很麻烦，最后也不一定能申请得到，除非不得已，我建议大家最好不要换手机；第二个就是账号密码有五次重置的机会，每年仅限一次。所以我建议大家每年的元月一号再登录账号……”
　　张柱是个游手好闲的混混，家里只有七十多岁的姥爷和他相依为命，以前老爷子身子骨还硬朗的时候还能管着点他，拖了点关系把他塞进工厂混工资勉强度日，一年前突然瘫痪，卧病在床，他那点微薄的工资全拿去给老爷子治病了，还欠了一屁股债，后来被追债的剁了一根手指头也没把钱还上，就没再给老爷子花钱治病，只是还会帮忙换衣服被子什么的，有他一口吃的老爷子便饿不着。
　　游手好闲的人最容易和赌博沾上边儿，张柱也不例外，手气时好时坏，东拼西凑的倒也能把利息还上，加上工厂的工资，爷俩日子不算太难过。可是工厂一停业，那受到的影响就大了去了。所以张柱才会那么积极的每天跑去工厂门口抗议闹事。
　　张柱孝顺村里人都知道，但他是个混混也是不争的事实，这也导致他至今都还是光棍一个，见到美女总是忍不住想占点口头便宜。
　　这不，昨晚被关了一夜，今早晨才放出来的几人看见村里人都拢在一块，也跑过来凑个热闹。
　　李秘书虽然三十多了，但人漂亮气质也很出众，注意保养的她看起来二十出头的样子，如果不是常年穿着职业装，也许能谈个男朋友。
　　此时张柱见到李秘书，嘴皮子又痒痒了:“我要是换了你们公司的手机，是不是就能申请成功了啊？”
　　村民们顿时一阵爆笑。
　　有小年轻调侃道:“张柱你退下，挡到我看妹纸了！”
　　“张哥，优秀！”
　　“哎—张柱你今天不去村口拉横幅了吗？”
　　李秘书:“这位小弟弟你可以买来试试…”
　　…………
　　放下那边热闹的景象不提，林、沈二人一前一后地走在回林意欢家的路上。今天的沈芊羽依旧走亲和风，宽松的纯浅紫色t恤，下摆堪堪扎在八分破洞小脚牛仔裤的裤腰上，披肩的卷发散落着，还戴了耳坠、项链做搭配，脚上穿着米白色半拖帆布鞋，宽鞋带，被系成了一个大蝴蝶结。忽略她那冷冽的气质，就是活脱脱的沈.活力少女.芊羽了。
　　而直女汉子林意欢比她糙多了，一套秋季灰色运动装，一双原宿小白球鞋搞定。不管多糙，依旧遮盖不住她的盛世美颜，两人虽然画风不同，但是同框的时候，还是很赏心悦目的。
　　身高上，林意欢比沈芊羽高一个头；穿着上，林意欢比较偏中性；长相上，林意欢俊美不失英气，而沈芊羽则是冰山山巅之雪，美，但仿佛不属于凡世间。
　　从见沈芊羽第一眼起，林意欢就觉得这人身上有一种很矛盾的气质。无论是穿职业装，还是休闲装；侃侃而谈还是疾言怒色，都是既违和又和谐，总让人觉得得她不应该是这样子，又让人觉得她就该是这样子，总之让人捉摸不透。
　　如果忽略林意欢的性/别，此情此景就是男女朋友压马路的温馨画面了。
　　两厢无话的走了小半段，最终林意欢停住，打破了这诡异的氛围。
　　“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亏本买卖？”
　　沈芊羽一怔，也跟着停下来，挑眉:“亏本买卖？不存在的！”
　　林意欢:“……”
　　“商人永远是商人。”
　　“……”
　　“不过我俩交情不一样，加个微信，我直接把钱转给你，这样更方便。”
　　“不用了。”林意欢冷冷地拒绝道，回过身继续往家走。“别跟着我。”
　　“我饿了，想吃你做的饭菜…我多加3%的利息给你，以后我每天都来你这里吃饭。好不好…”
　　“我这里不欢迎你。”
　　“你敢不欢迎我，我就不给你家通过身份验证！”
　　“哦，面对面扫码支付了解一下？”
　　沈芊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