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芊》雪白狐狸

2、第2章

　　‘风华’高层的人事变动成为了人们饭后的谈资，一时之间，只要人们拿起手机，就会看到‘风华’相关的消息铺天盖地的霸占着各大网站的头条热搜。在这个纸质传媒处于劣势状态下的今天，部分杂志报社存着侥幸印刷了一些‘风华’的周边，以杂志、报纸的形式进行销售，没想到购买量竟然比【华国日报】这种报刊还要火爆。这无疑给各家新闻媒体打了一剂振奋剂，不仅在网络上实时播报，还把‘风华’的一举一动写成专栏，分期连载，可谓是吊足了吃瓜群众的胃口。
　　而‘风华’什么动作都没有，只是沈芊羽接任公司ceo职位就让‘风华’原本死气沉沉的股市一夜暴涨。这也让消沉已久的股民精神焕发，纷纷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股票涨了，作为公司老板沈芊羽应该高兴才对，看着i pad上高歌猛进的红色曲线，沈芊羽的脸色却阴沉得可以滴出墨来。那些碍眼的家伙是滚了，滚得干净利落，可却留下了一大烂摊子给她，回国前她就有想过这种可能，可没想到真实情况比她预想的还要糟糕。之前讲过，‘风华’经营的产业很多，旗下的工厂必然不少，由于经营模式跟不上时代的脚步，所生产的产品虽然质量过硬，但是已经不能满足消费者的需求，市场占比逐年缩小。工厂生产产品，公司却拿不到订单，生产出来的产品只能堆放在库房里坏掉，或者廉价卖掉。
　　饶是这样，工厂也没有停止生产。
　　上任第一天，沈芊羽连午饭都没吃，加班加点地把公司历年来的账目反复审查了几遍，直到下午四点多才审查完，账目存在着巨大的漏洞，这是一目了然的，那些家伙也不敢隐瞒，上面除了亏损的，还记录了一些灰色交易所得与支出。比如漏税、逢年过节收受的贿赂等灰色收入都有详细记录。这没什么，再看支出那一栏，公费旅游正常；公费包养情/妇只要不过分也说得过去；项目投资失败也是常有的事儿；只要小心计算着花，即使数目令人咋舌也是能靠灰色收入填补的，这样的账目，在领导看来，才是正常的。
　　如果沈芊羽对‘风华’一无所知，那她肯定看不出什么破绽，也许还会觉得‘风华’有救，看到股市涨了还能哈哈笑两声，只可惜……那些家伙自己作死偏要往枪口上撞。
　　李秘书战战兢兢地候在一旁，连偷瞄老板脸色的勇气都没有。她一直觉得只有那些男总裁生气时散发出的气场会令人双腿发抖，头一次跟女老板，接到消息时还曾庆幸过，终于不用再忍受色/老头的骚/扰了。虽说老板跟员工多少有些距离，但只要把本职工作做好，日子过得还是挺轻松自在的。
　　事实证明她想多了，新来的老板做事雷厉风行不说，还喜怒无常，完全不像外表那样看起来柔柔弱弱，任人拿捏。上任这些天，沈芊羽让她领略到了什么叫做上位者，有时看着这位比自己小不了几岁的女总裁，李秘书禁不住感叹，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呢？
　　同样是三十出头，人家就已经是上千亿集团公司的总裁了…呃，是亏损了上千亿公司的总裁。
　　不过即便如此，无论是转型继续经营‘风华’，还是拿着破产的钱另立公司重新开始，都足够令人羡慕的了。
　　唯一让人担忧的是，这位女总裁似乎不太吃东西，有时候张助理准备的早餐、午餐最后都原封不动地被倒掉，她自己空着肚子连轴转一上午，张助理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李秘书经不住哀求，劝了几次，见沈芊羽依旧我行我素，渐渐地也就不管了。
　　而今天早上破天荒地吃了一大碗粥，还喝了一杯牛奶，要知道之前沈芊羽自觉吃早餐是绝不可能的事。
　　保住饭碗的张助理激动得哭了。
　　吃饱喝足的沈芊羽盯着k线图看了会儿，然后市场部经理就被叫进来问话:“工厂积货那么多，为什么不关闭市场交易？”
　　市场部经理:“我们还有一小部分资金链在运转，没有关闭交易的必要…”
　　沈芊羽逼问:“那什么不想办法把货推销出去？”
　　“如今市场上与我们相似的产品很多，有的质量没我们好，但是价格比我们便宜，有的价格比我们贵，但质量比我们好太多了，而且走的是高端市场，目前我们公司还没有实力跟人家挣，同样的产品，对于大部分消费者来说，三百元起跳的价格还是点小贵的。”市场经理解释说，“有许多我们的用户回馈，现在在网上，同等材质的产品，价格比我们低了一倍不止比比皆是，就算这样，他们还能领到优惠券…等我们挂上官网的时候，已经落后了人家一大截。”
　　“既然知道网购是大趋势，为什么一开始不抢占先机？公司养你们是当花瓶用的吗？”
　　“我们也曾多次向董事会提过，可每次都被驳回了，领导的决策我们又左右不了，并不是我们不尽心尽力。”言罢，经理在心里默默地加上一句，总不能为了跟领导抬杠，回家吃自己吧。
　　沈芊羽沉思了会儿，又问:“那你对风华在网购这块，有什么想法吗？”
　　经理一听，惊讶道:“沈总是想开拓网购？现在起步太晚了点吧，没有赢面了已经…”经理边说边惋惜地摇摇头。
　　沈芊羽却突然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啊……啊？哦，那个……”经理还在努力想措辞，被这么一问，就变得有些紧张。暗想，自己没说错什么吧…一面结结巴巴回答道:“我叫郭…郭鸿运。”
　　看他这样，原本颇为严肃的沈芊羽噗呲地笑了起来:“你别紧张，我就是觉得你挺机灵的，想派给你个任务，要是完成得好，我给你加工资。”
　　“真的？”郭经理高兴坏了，忙不迭地说:“谢沈总栽培！”
　　沈芊羽点头:“你回去好好跟你部门的人商讨一下，一个礼拜后把关于网购的策划案交给我，ok？”
　　郭鸿运其实是个二十五六出头的小子，白净清秀，一双灵动的眼睛被染上了些许的市侩，也许最初的时候本该是清澈无痕的。残酷的就业环境里，早早地练就了一颗八面玲珑的心。
　　郭鸿运满心欢喜的去忙活了，沈芊羽看着桌上的早餐，随意问道:“这是张助理准备的？”
　　李秘书忙说:“是啊，她是您在这里的生活助理，工作就是照顾您的衣食起居。”
　　沈芊羽:“把她叫来，我有事问她。”
　　“好的，沈总。”
　　李秘书将人领进来的时候沈芊羽正盯着那早餐发愣。
　　“沈总，您找我？”张助理在沈芊羽面前站定，很是忐忑地询问道。
　　被拉回现实的沈芊羽蓦然升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触，很悲痛、很无措……一滴晶莹的泪水无声地滚落出了眼角，沈芊羽慌忙地用手撑住额头，悄悄拭去眼角的湿意。
　　“这份早餐是你买的？”整理好情绪，沈芊羽又变回了自然镇定的模样。
　　“嗯，您的每份早、中、晚餐都是由我为您精心挑选的，只是您没有提过您的喜好，所以我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请您谅解……”虽然有些好奇沈芊羽为什么会露出那样的神情，但是也明白探寻老板私/密，是最要命的行为。
　　“我不是要听你辩解，”沈芊羽还是没忍住截了她的话头，知道这很不礼貌，但是没办法，急于确定某件事让她毫无耐心，“我是想问……”沈芊羽顿了顿，再次开口带着克制、战栗:“你这……在哪买的？”
　　张助理被吓一跳，不得要领地反问:“这粥和牛奶不合您口味吗？还是您吃了哪里不舒服？”
　　沈芊羽无力地对她摆摆手，刚才那种急躁的情绪现在已消逝殆尽，“我没事，早餐也很好，你只管告诉我，你在哪里买的就行了。”
　　“哦，那我就放心了。” 张助理提着的心终于踏实了，她接着说，“市北郊的弯月村有家网红农家乐，饭菜特别好吃，而且还养生，我就是在那订的餐；只是前阵子出了点事情，店家都不怎么开门营业了，我能买到也是碰巧而已。”
　　“不营业了？出了什么事这么严重？”
　　“您还不知道吗？弯月村附近有我们的一个化工厂，您刚来的时候就发生了废水乱排，导致村里的大面积庄稼被污染，无法种植的事。到现在村民们还在和工厂闹着呢！”
　　沈芊羽一听，本来和悦的脸色瞬间变得凌气逼/人:“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不上报？”
　　张助理被吓了个激灵，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不知道，公司的事…我不…不太清楚…”
　　一直在外边候着的李秘书见状，赶紧推门进去，用眼神示意张助理赶快离开，她则将手交握放于腹前，一副听差遣的姿态叫了声:“沈总。”
　　沈芊羽嗤笑:“厉害了啊，处处挖坑对付我，既然这样，姑奶奶就陪你们好好玩一玩。通知各部门，开会！”
　　“是，沈总。”
　　会议室_
　　沈芊羽慵懒地坐在首位，手里把玩着钢笔，漫不经心地说:“各位都是公司的元老，对此付出了很多心血，想必对于我这个空降兵，心里一定颇有微词。”
　　“沈总……”
　　沈芊羽抬手:“不用急于否认，规矩我都懂，但是我并不想遵守，你们也可以保持你们的忠心，我不在乎，我只是想宣布一个决定_明日起，全面停业整顿风华旗下的所有工厂，遣散所有在岗员工，复工日期视情况而定，散会！”
　　再一次撇下气愤难当的主管们，沈芊羽大步流星地走进电梯，紧随其后的李秘书稳稳接住老板抛过来的车钥匙，前者仿若无骨一般靠着电梯壁，她头顶上还贴着一张丹妮弗代言的牙膏海报，海报上的少女笑容甜美，微微露出珍珠般雪白的齿贝，海报占了一半空间，电梯一开就能看见，醒目得很。
　　李秘书摸了摸鼻头，撇开脸，好羞耻啊，这款牙膏在市场上早就已经停售了，公司却还要砸钱来更新此类广告。
　　不止牙膏，还有很多生活用品，除了男士的，都没有停止过广告拍摄。
　　这么做的目的，一是为了洗钱，二是为了水流量，三嘛，是要给观众传达一个信息——风华还活着。
　　风华在保密这一方面，做得十分地严密，不该让你知道的，你一个字都不会听到。
　　连沈芊羽都要花上五年的时间去挖掘，才掌握了其中的冰山一角，这让她既欣赏又头疼。
　　“你来开车，直接去弯月村。”
　　“是……沈总。”
　　“除了弯月村的工厂外，还有别的工厂发生过这种事吗？”
　　李秘书依样靠在电梯边的扶手上，掏出手机，照着备忘录念道:“同时期有三沙、海燕、南州等地的工厂发生了此类事件；三沙是政府近年正在大力开发的地区，处理起来会比较麻烦。”
　　要是处理不好，以后想要招标政府项目，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三沙那边被罚了一亿多。不仅如此，还被勒令三个月内处理好被污染的水源，否则就要封厂。”
　　“这么简单的事用不了三个月。”沈芊羽闭着眼睛半躺在后座，一边悠悠地说:“三天，绰绰有余。”
　　“……”你当是过家家么沈总。
　　“回头你看看三沙那边天气怎么样，要是有特大暴雨就跟我说，我去观光一下那里的海景。”
　　“好的……”
　　李秘书驾着骚/橘色宝马M6一路飞驰，半小时后总算到了工厂。
　　厂里的负责人上至厂长，下至车间主任从接到消息便候在门口了。
　　车一停，厂长立马过来想要开车门，却被先下车的保镖给拦住了。
　　弯月村可以说很偏僻了，但胜在地势开阔，交通也很便利，一条笔直的沥青路直达村里，走去工厂只要二十分钟的路程，所以村里大部分人都在厂里上班，空闲的时候还能种些农作物；养些鸡鸭猪牛等来补贴家用，如今沈芊羽动动嘴皮子就让他们失了业，地也被搞得不能种了，生活一下子拮据起来，于是有人不干了，闹得更凶，每天都有一大帮人堵在厂外拉横条抗议。
　　只是得知沈芊羽要来，厂长一早就派保安将人扣押住了。
　　可沈芊羽一点也不体恤厂长的苦心，她来得十分高调，闻讯而至的各大新闻媒体几乎同时赶到，纷纷亮出五花八门的采访设备，力争拿到第一独家资料。
　　看着窗外热闹的场景，沈芊羽嘴角勾起一抹坏笑——
　　呵，好戏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