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言深情》东门何许里

3、将军已从贼

　　他恨吗？仲毓想啊，他会恨为什么她的心不在他这儿，他会恨为什么留不住她的人，也会恨为什么不是他先遇到她……但是他不恨她，他不恨她呀！她那么好……只是他不明白，他是有什么做错了，让她这般不喜欢他？

　　至于换不来她回头看看他，换不来那就换不来吧，要是到时候自个没了，他还巴不得她干脆利落地忘了他，然后再也想不起他……

　　最好一辈子……都不要想起他。

　　抬头瞥了眼上头的小窗，阳光经已不再繁盛，外边兴许是日落黄昏，连带着这里边的温度都降下去几分，这地方待久了就觉得寒潮上涌了，兴许是死过人，总归不是个能好好待着的地儿。

　　说起死人，仲毓也是分毫不曾在意，这些年里刀光剑雨，只丧在他手里的命都不知多少了，何曾怕过这个。他唯一怕的，就是那个人过得不好了，现在连这点，都不再需要他来记挂了……

　　想想这一生过得也还真是无趣，仲毓不由得想到。

　　郝新安看他又在默默出神，心里又难受了几分，活生生一个豪义男儿被琢磨成了这般模样，这世上的女子果然都是祸事。

　　“如今……”郝新安话只说了一半，接着半句就说不下去了。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接着就只能尽人事，知天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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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打听说这马将军被打入大牢，一连半个月青州城都安静了不少。
　　不仅地痞无赖都夹起尾巴做人，这富庶的商人家里也都安安生生的，大家伙都说这青州城要变天了！

　　东西两边的集市近些日子里也大都关了门，歇了生意。早些时候是马将军在，青州城被守得固若金汤，老百姓都平静地过着自个的小日子。现在一听说马将军出事了，大家伙都慌了。

　　别的不说，一大早米店粮店就开始人来人往了。现在到处不是天灾就是人祸，就青州这片地儿能老实过日子，要是管事的换个人，这城还能不能守住，大伙儿心里都没底。

　　虽然大家伙都说这马将军也是个厉害人物，凶得很，但是大家还是都盼着他平安无事才好。毕竟这青州城的太平还是要靠着他出力啊！

　　衙门里，郝新安觉得自己都要给憋出来病了。成天里那两位不离身的，就像嗡嗡嗡的苍蝇，烦人的很。这都半月了，上边要查卜大功下落，怎么到现在都没查出来？

　　自个困在这府里，想要了解点消息都没有门路。本来府里都没多大点地儿，现在硬生生被困在这里，事情还一大堆都没有头绪，真是快要被逼疯了。

　　“你们俩别跟着我了，行不行？”正想着，他回头一看不由得怒吼了出来，“你大爷我说了，别跟了，你们还跟个屁啊！”
　　“……”二人也是委屈的不行，这趟差事不仅没油水还这么折磨人。谁愿意跟着这位爷啊，要不是西帝亲自吩咐要看牢他，不要让他出了这衙门的大门，他们才不乐意成天看着他这张臭脸呢！

　　扭头看看人还照跟，郝新安觉得现在他就跟吃了一嘴苍蝇一样，当真恶心死了。

　　没好气地把门一摔，听得咣当一声，仲毓习惯了也不抬头看他，兀自坐在那儿看书。

　　“也就待在你这儿，那俩才能消停会儿！”

　　“……”可不是嘛，你还能有本事从牢里跑得没影了不成？仲毓这半月成天见他来这里撒气，早已习惯了。

　　“你就不着急？成天坐这儿看书？”郝新安一脸的你是不是傻的表情看着他，“你好歹给弄清楚情况吧？”

　　“……”把书往桌子上一放，仲毓能说什么，要不是熟悉老友这脾气，只怕早就得将人给轰出去。哪里有在牢里都不让人清净的啊，况且他不看书还能干什么？出去走走不成？别逗了！

　　“开始以为西帝这是想隔开我的手，好快点找到人。现在都大半个月了，按理说找没找到都该给我这儿定个罪名。”
　　“也是啊？”郝新安一脸疑惑，“为什么我们这儿没人管了？”

　　“若是没猜错，应该是西帝身边的亲信给我们求了情。”

　　“怎么可能？”郝新安一脸不可思议，仲毓做事自己心里能有点谱吗？凭他的本事早把能得罪的人都给得罪的绝了，怎么可能有人给求情！
　　别的不说，上回因为粮草调动，和西帝眼前的大红人黄忠大打出手。出调青州的半年前，他还因为流民安置的事儿在朝堂上跟西帝义子张可望互骂，惹得人家放下狠话，让他仲毓一辈子都别想再回蜀地了。

　　仔细想了想，郝新安忽然觉得这次真的是玩完了。心里一阵悲哀，就算是仲毓没犯事儿，单凭他得罪了这么多人，也是妥妥的要被拔下来一层皮啊！

　　唉，叹了口气，他看了眼仲毓，“兄弟，你还有什么心愿未了的，都说出来吧。”

　　平日里不动声色、杀人于无形的仲毓，脸色看起来跟吃了碗辣椒一样。咬了咬牙，仲毓默默想，真恨不得把这碗茶泼到他脸上。

　　不管怎么说，仲毓还是安安生生地在这监牢里待了下来，郝新安成日里火烧屁股样在府里到处乱窜。

　　衙门大院里的西府海棠开了，成树的花团锦簇、粉艳娇俏，惹得蜂蝶乱舞。榆阴一片，千叶万叶晴日里剪光。

　　石板街里孩童跟往日里一样出门玩闹，米面粮油的价格又跌了下来，狮子街里打着花伞出门的少女仍旧三三两两，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平静。

　　千里之外的蜀地，张可望气得摔了茶盏。扭头看到博物架上摆着的锦瓶、浮漆盘，忍着怒意没下去手，这些太贵了，舍不得摔。

　　西帝果真是老糊涂来了！他愤愤地想，不过一个不相干的人说的话，他居然也相信。害得自己上前劝言，还被禁了足，只能待在府里什么绊子都不能使，真是便宜了那马家小子！

　　“大人”，来人行了一礼后走上前来，附耳低语一阵，让他面上不由得更黑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