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将军已从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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甭管郝新安是如何想的，仲毓这里倒是自在的很。
青州的监牢多年未修，铁索门栏上早已锈迹斑斑。不顾鼻翼里充斥着各种奇怪的味道，仲毓面不改色地随手推开了一间。
铁门吱呀作响，仲毓道：“我已经到了，二位请回吧。”说完便是一副摆手送客的姿态。
两位官差觉得此人当真奇怪，他们这么多年不知缉捕了多少官员，每次都是些哭着喊着冤枉的人，哪里曾见过这般淡定的人，好似是把这监牢当成了什么亭台楼阁之类的赏玩之处，倒是自在得紧。
二人对视一眼，摇摇头，不言不语地退了出来。
满室寂然，仲毓抬头张望，北边的角落里开了扇窗，现在还有些光亮透进来，倒也不至于漆黑一片。除了一张硬邦邦的木板床这里是一干二净，连张草席都没有。知道郝新安迟早要过来看他，仲毓索性盘腿坐在床上，闭目冥思起来。
当初卜大功也是住在这监牢里的，仲毓默默想到，她知道这消息后还专程来问过自己，说既然是兄弟他为何还要这般对待人家。兄弟，呵，仲毓不由得轻嗤了声。他都不将自己当兄弟，拐了自己心爱的女人跑了，他把他当兄弟看起来就跟个笑话般。
最初知道卜大功被擒还是郝新安跑来他这儿说道的，其实自打他早年投靠了大西帝，卜大功就写信痛骂了他一番，想来心里早就只把他当成乱臣贼子，两人桥路各走各的了。
可是看着昔日好友被俘，仲毓还是忍不住去西帝那里求了情，劝他对人才应当求贤若渴，收服卜大功比一刀杀了他要好得多。为此还被张可望背后指着骂，说他是有了叛国之心，想给自己留个退路，还为这被西帝好生猜忌。要不是自己手上还有兵权，只怕早就锒铛入狱，哪还有今日这番事儿。
自嘲一笑，仲毓想，是他应该，识人不清就该受这份罪。只是不知道……她是不是已经跟着卜大功逃回了京师？想来半月有余，除去等人接应耗费些时日，到京师的一路上山程水程急着赶路，怕也需要一月有余。
那他就再拖一拖，等到她出了这片地儿，真正安全不会再被抓回来了，他就跟西帝讲明卜大功不是被他藏了起来。只是到那时恐怕他就坐实了叛国的罪责，应该再也看不到这世上的青天白日了。
可是那又有什么，他保住了她，这件事不值得欣喜吗？他做过那么多件对不起她的事儿，如今这件确是实打实地对得住她了吧？
外边一阵清风扫过檐廊，摇的树枝乱晃，日光点点落地亮晶晶的。太阳有些燥热，晒得人骨子里好似着起了火，鸣蝉树梢叫得响亮，倒是一片安然和乐。
郝新安这厢摔了茶盏也不解气，憋着一肚子火吩咐下人去拿了被褥，给仲毓收拾收拾牢房，顺带问问他缺些什么都给补上。他自己却是连看都不愿再去看他一眼了。
他正准备骑马出门去，随意跑它个几圈散散心，结果刚到府衙门口就被拦住了。
“郝大人还是在府上歇歇罢。”来人正是派来颁旨的二位，其中一个将手一拦，“大西帝听说郝大人也在青州，便让我们多跟着您讨教一二这治兵之策。”
郝新安一听更火大了，好家伙，肯定是张可望那孙子故意透露的消息，这是要让西帝派人管着他不让插手仲毓的事儿了！看来这件事比自己想得更凶险，仲毓这次真的是玩大发了！搞不好小命真要栽在这儿！
连表面的和气都不想跟人讲了，郝新安将缰绳一把甩给了小厮，扭头回府里去了。他要去找找仲毓这浑人，让他再给他好好清醒清醒！
低声咒骂了两句，其实心里却是比谁都着急得很。
等到了仲毓那儿一看，郝新安恨不得把他那桌子给一把掀了。他累死累活的成天给他操心劳碌，恨不得跟当他妈一样，结果这人自己在牢里喝着茶看着书，悠闲的很。
这算哪门子的将军啊！郝新安恨不得吼他一嗓子，却也只是狠狠地瞪了他两眼，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还毫不客气地抢了他手边的那杯茶。
牛饮之后还是觉得渴，这心里就像冒了烟一样，不由得又倒了杯。“我看你就是被迷得魂都飞了！命都快保不住了，还看什么书！当初跟我结拜的那个人虽然大字不识几个，但是义薄云天、豪气得很！”
说罢见仲毓连个反应都没有，郝新安一把夺了他的书“就为着她喜欢舞文弄墨的书生，你就非要做到这份上吗？”
“识字是为了领兵打仗，需要读兵法……不是为了她。”
“呵，”郝新安明显不信，“你就这般拼了命读书？怎么不见你当初去苦心考个秀才！做什么将军啊！”
别说郝新安不信，便是仲毓自个都觉得这理由牵强，难道不读书就打不成仗了！那他当年那么多场硬仗都是如何赢的？
确是她喜欢识文断字的先生，这让他苦恼了好一阵，后来还是为了跟她搭上话捡起了小儿蒙学的书，一本本看过来，直到现在也成了习惯，改不掉了。
犹记得有一次她从屋子里望见院中起了一阵大风，扭头笑着说：古人云大风起于青萍之末，这院里怎么也有这样大的风？他当时一脸糊涂，只想着听不懂，便回去问了旁个。
青萍?那是什么当初他不知道，后来知道了，觉得自个遇见她时心里就好像忽得也起了阵风，铺天盖地的风气势浩大的很，然后一辈子都再也忘不掉了。
见他怔忪着不说话，郝新安难得沉默了会儿，“你说吧，现在我也被困在府上出不去，这事儿究竟如何你跟我讲讲？”
还能有什么办法？仲毓回神笑了笑，他们早已得罪完能得罪的人了！西帝这些年越发妄作，也越发不再为百姓考虑了。他手底下的官员也学着明成祖手下的那帮子人，贪赃枉法、徇私舞弊什么都敢干了。本就是一群起义的草莽之众，当初的浩然正气耗光了现在只剩下了一身凶气和胆大妄为！
半晌仲毓也未言，郝新安也算是明白了，现在他们就是走在一条死路上，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盼着仲毓命大些！其实哪还有什么好办法，现在不过都只是些自我安慰罢了！
郝新安忽然出生问道：“仲毓，你恨她吗？兄弟我实在是不能明白，你这样做有什么好的！你丢了性命也换不来她回头看看你！”
作者有话说第2章 将军已从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