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器》落款

13、人手到来

　　傍晚。
　　文彦正打算关门，恰好看到了大龙四人匆匆赶来。
　　“师爷等一下！”文玉急忙大喊。
　　四人跑到门口，气喘吁吁，有些忐忑地看着文彦。
　　“进来吧。”文彦平静地说。
　　日落西山，天边一片昏黄。衙门里坐了好几个人。
　　文彦放下手里那杯茶，“也不是不可以，只是……”
　　“只是什么？”大龙迫切地问。
　　“衙门里没有多余的被褥，也没有多余的房子。”
　　“师爷，那个孩子可以和我一个房间。”这时，明月拍了拍文彦说。
　　文彦看了她一眼，然后不说话了，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大龙一喜，正要道谢，柳柳却忽然抓紧他的手臂。大龙拍拍她的手，低声说:“不要怕，这里很安全的。”
　　“不要！”柳柳很坚决地摇了摇头。
　　“放心吧，不要怕。”大龙低声安慰她。
　　“不要！”柳柳疯狂地摇头。
　　大龙这就犯难了，他不知道柳柳为什么反应这么大。
　　“哟！这么多人啊！”
　　这时，门外传来惊讶的声音。
　　白齐正从外边回来，一进门就看到一群人坐在大殿里。
　　“今晚出去吃不？”他走到大殿里，对着众人说。然后他扫了众人几眼。“哟！你们几个不回去，在这里干嘛？”
　　文彦上前跟他低声把事说了一遍。
　　片刻后。
　　白齐随手找了个位置坐了下去，然后翘起二郎腿。“所以说为啥不把人送回去？说不定那小女孩是那户人家里的呢？”白齐随口说。
　　柳柳心里一紧，更加用力地扯着大龙的衣袖。大龙担忧地看了她一眼。
　　“她说不定是那户人家的侍女或者嫁过去的新人，因为闹小脾气离家出走，你们这样留着人家不好。”白齐接着说。
　　大龙听到这话心里一紧，脸上却没表现出来。确实，当初柳柳来到他家里，他什么都没问，什么都没想。如果真如白齐所说，不管出于什么理由，他都没有资格干涉这事。
　　“不！不是！”柳柳大喊一声。
　　“既然不是，那陈府的家丁，为什么要抓你？”文彦问。
　　“我......”柳柳缩在大龙后面，只说了一个字，然后就沉默下来了。
　　大龙摇了摇她，她却不说话。
　　“既然这样的话，那你们今晚不必留在衙门了，走吧。”白齐这时起身开始赶人。
　　“大人！这不！”
　　“嗯？”白齐瞥了一眼他，他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白......”踏月正要站起来劝说，却被白齐挥手打断。
　　“这种连话都不愿意说的家伙，就没有必要留在衙门里，我可不希望，稀里糊涂地包庇了犯人！好走不送！”白齐冷冷地说。
　　大龙三人十分着急，想说什么却被白齐的脸色给堵着。柳柳依旧躲在大龙身后，一言不发。他们只好看向常师爷，却不料常师爷在低头品茶，看都不看他们一眼。
　　三人被白齐赶出了衙门，并且连大门都锁上了。
　　“呸！没想到常师爷他们是这种人！”长平十分鄙夷地说。
　　“就是就是！看那个常师爷平时挺公正的，这回居然连忙都不帮！”文玉跟着说。
　　大龙一言不发，他现在心里想的，都是白齐说的。
　　“龙哥！要不今晚你带上嫂......柳柳姑娘就到我们家睡一晚吧！”文玉对大龙说。
　　“不行！”大龙一口回绝道。“你们能帮我拦下陈府的家丁我就很感激了，不能再给你们添麻烦了。”
　　“龙哥！你这么说就是不当我们是兄弟啊！我们是那种怕事的人吗！”长平听了他的话，有些气愤地说。
　　“不行！事关陈府，如果再把你们牵扯进来，我怕你们连工作都丢了！况且这件事情还没弄清楚，我也不知道我是对是错，不能把你们卷进来！”大龙斩钉截铁地说。“今晚我二人去找个客栈休息一晚，那陈府家丁已经知道我们是捕快，明日一定会上衙门讨个说法，到时候在说！”
　　“可是龙哥......”长平还想说什么，却被大龙打断。“好了！我知道你们是我大龙从小玩到大的好兄弟！你们想帮我！此事非同小可，大哥我不想拖累你们！你们是有家的人，不能再像以前冲动了！”
　　两人对视一眼，“那龙哥你一定要小心。”
　　“知道了，你们回去吧。”大龙心里一暖，示意两人回去。
　　四人就这样分开。大龙带着柳柳开始找客栈，两人一路上什么都没说，各自怀着各自的想法，在心中发酵。
　　衙门里。
　　“我说齐兄，你为何不肯留那个女孩子在衙门啊？”潘浩不解地问。
　　众人此时正在吃饭。
　　“来历不明，不安全。”文彦接话说。
　　“有什么不安全的，一个女孩而已！”潘浩说。
　　“那个孩子是陈府要拿的人，我们没事就不要去参与这档子破事。”白齐扒了两口饭，解释道。
　　“陈府？”
　　“对！城南陈府陈老爷，是先皇当年的左右臂膀，朝中重臣。如今虽然辞官以后定居在这桃铃镇，但仍和朝中各大官员有密切联系，手中权力非比寻常。这件事和陈府扯上关系，而且事情还没到我们管辖范围，我们就不要多管了，免得惹祸上身。”
　　“齐兄所言有理。”常师爷说。
　　潘浩忽然拍桌而起，气鼓鼓地说:“你们两不会怕了吧！你们可是人民父母官啊，怎么可以畏惧权贵！”
　　在一旁的小七忽然一个哆嗦，被她这突如其来一拍吓到了，险些把手里的碗给摔了下去。其他人也不例外，唯有白齐一如既往的淡定。
　　“首先！来寻求我们帮助的是大龙，不是那个女孩；其次，当我试探性希望从那女孩口中得知陈府家丁抓她的原因的时候，她不愿意回答。有这两个理由，我就不会把她留在衙门。”白齐说。
　　文彦说。“而且我们并不知她是什么人，是因何事被抓。留下她就代表着，我们在保护她。如果她真的像齐兄先前所假设的，又或者是小偷，那我们就是多管闲事。”
　　白齐接着说:“而且根据大龙所说，那个女孩本身就很值得怀疑。假如她确实遭人胁迫，为何不肯告知我们？”
　　“而且从她一举一动中，似乎很畏惧我们衙门，若非心中有鬼，又岂会畏首畏尾？”常师爷也接着说。
　　“所以说这件事我们什么都不清楚，不可贸然行动。潘兄啊，不可因为那个孩子是个女孩子，就头脑发热，就觉得她一定是受了欺负。她什么都不说，我们做什么都是多余的，你也不希望自己做的一切反而是错的吧！”白齐说到这里，直勾勾地盯着潘浩。
　　潘浩才说了这么一句话，就被两人一人一番话给怼了回来，两人说的她头皮发麻，心中的愤火瞬间消失殆尽，留下一肚子憋屈。他讪笑，然后坐下，埋头在饭菜里，一言不发。
　　其他人也不说话，饭桌上忽然安静了下来，六个人安安静静地吃着饭。
　　夜里，一间客栈里。
　　咚咚咚。
　　夜深人静，敲门声在这一刻显得格外刺耳。
　　“谁？”柳柳有些害怕，小声问。
　　“是我。”屋外传来大龙低沉的声音。
　　柳柳快步过去打开门。大龙面色沉重地看着她，然后走了进来。他找了张凳子坐下，开口道:“这么晚了还不休息吗？”
　　她关上门，随口说:“我……我睡不着。”
　　“还在想傍晚的事吗？为什么……不告诉常师爷他们你的事？”大龙直截了当地问。“我们在一起也有很长时间了，关于你的事我一直都没问，也不敢问，现在，我觉得我需要一个解释。”
　　柳柳低着头，不敢直视他。许久，她才颤抖着问:“能不能不要问这个事？这个事我不能说。”
　　“为什么？”大龙不解地看着她。
　　“对不起，我真的不能说。”柳柳避开他的视线。
　　“为什么不能说，你不说出来我怎么帮你？”
　　“求求你别问了！这个事我真的不能说出来的！你要相信我！我不会害你的！”柳柳哀求道。
　　“为什么不能说？你怕被报复吗？”
　　“说出来不单单你会死，我也会死的！求求你了！不要再问了好不好！”她依旧苦苦哀求。
　　大龙不再追问，只是长叹一声，然后起身离去。
　　夜深，衙门里各个房间都已经吹熄了蜡烛，唯有白齐的房间还亮着灯。
　　他坐在窗边的桌子上，正翻看着卷宗。
　　咕咕咕咕咕，忽然窗外传来一阵鸽子叫声。
　　“嗯？”白齐惊疑一声，然后自顾地说:“这次圣上派了几个人来？”
　　咕咕咕咕咕，窗外又是一阵鸟叫。
　　“实在是调不出人了吗？”
　　咕咕咕咕。
　　“说人话！”
　　这时，一个黑影从屋顶落下，站在了窗子旁边，没有发出丝毫声音。
　　黑影说：“这次圣上只派了我们兄妹二人以及六个暗星过来协助大人！因为圣上刚登基不久，京城那边急需人手，所有只有我们八人。”
　　“培养的新暗星还没到吗？”
　　“都用在了京城里，但是人手还是有缺，而且最新的一批暗星还在挑选中。”
　　“你们八人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吧，给我时刻盯着城南陈府，特别留意一些年轻孩子的出入。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都汇报给我。”
　　“是！”那黑影十分干脆地应了一声，然后正要离开。
　　“我说你们兄妹还在暗星里啊？不打算好好过日子了？”
　　那黑影一顿，然后苦笑道:“我们兄妹为陛下办事多年，早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在黑暗中的生活方式。让我们放弃这种生活，去过普通日子，我们兄妹二人可习惯不了。”
　　“你们这个样子迟早会栽在京城里的我跟你讲。”
　　“大人都不怕？我们这等小人有什么好怕的？”那人笑道。
　　“哼！你俩是不知道京城的水有多深！等这次任务了了，我就跟陛下说说，让你们两兄妹到我和父亲手下办事吧。”
　　“那我先替我妹妹谢过大人！”
　　“小心行事！”
　　“是！”
　　话刚落下，人影就没了。
　　白齐这时盖上了卷宗，然后吹熄了蜡烛。
　　第二日，傍晚。
　　大龙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客栈里，敲响了柳柳的房门。他想了一天，觉得这个事是该有个结局了。
　　柳柳急匆匆地赶过去开门，看到大龙脸色复杂，便问：“怎么了大龙？”
　　“今日陈府的人并没有到衙门来找你，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找到这家客栈的，你随我回家，我给你收拾好东西，你......离开这里吧。”
　　“大龙......”柳柳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你不愿意告诉我你的事，但是我信你！我能帮你的，就是让你离开这里了。”大龙十分冷静地说。
　　柳柳听到这里，眼里闪过一瞬间的希冀，随后黯淡下来。尽管只是片刻的事，但是大龙还是看在眼里。
　　两人匆匆赶回家，一路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快到大龙家门口时，柳柳却停了下来。
　　“怎么了？”大龙问。
　　“龙哥！如果我走了，你怎么办？”柳柳看向他，眼神里充满了担忧。
　　“不要怕，我自有办法。”
　　“不！你不知道他们的手段的！我要是走了！他们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不会的，我是捕快！他们不敢对我怎么样的！”
　　“不！他们是不怕官府的人的！官府奈何不了他们的！”柳柳十分担忧地说。
　　大龙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你不用担心我！我既然做出了让你离开的决定，就证明了我已经有万全的准备了！”
　　柳柳不作声，只是推开了他的手。
　　“对不起龙哥，我不能走，我走了你一定会出事的。”
　　“你相信我！我不会有事的！况且现在衙门换了新县太爷，就算陈府的人不怕官府，那也是不怕以前的官府。你相信我，我不会有事的！”大龙信誓旦旦地说。
　　“这事让我先想想吧。”柳柳不敢看他，侧过头，说。
　　大龙收回了手，不甘地握住了拳头。“那行！先回去吧。”
　　“嗯！”柳柳点了点头，然后跟在了他身后，向着门口走去。
　　大龙站在门口，伸手推开门，走了进去。
　　忽然大龙感到后脑勺一阵剧痛，然后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
　　当大龙醒来时，是被迎面而来的刺骨的冷水浇醒的。
　　“醒了？”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说。
　　大龙晃了晃头，一下子被冷水浇醒的他，还未能立刻反应过来。片刻后，他抬起头，四处看了看，茫然地问。“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哪里不重要，接下来我问你答就行。”
　　大龙抬头看过去，那人穿着一身黑衣，布料看起来十分昂贵，衣襟处还有金色花纹。只是看起来本该带有阳刚之气的脸上有几分魅态，说话的声音也偏向太监的声音。
　　他并没有被绑着，还能自由活动。
　　“瞅什么瞅？我问你！你是哪里人？”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大龙警惕地看着他。
　　“不说？”男子好笑地看着他，下一刻，他就来到了大龙身前，一脚踹在他胸前。
　　大龙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人狠狠地在胸口踹了一脚，他弓着身，双手死死地捂着胸口。
　　“算了，懒得问你了，反正那个小妮子什么都会说。”那人走到他身前，一只手拽住他的衣领，另一只手狠狠在他脸上挂起来。
　　“我少说在江湖混了也有七八年，你是头一个这么跟我说话的，这几巴掌，就算给你涨涨见识吧。”
　　那人说着，飞快地抽了大龙十几巴掌，抽到他耳朵微微发鸣。
　　“你就在这里慢慢祈祷吧，说不定这里的主人会一时心软不杀你，当然，这是不怎么可能的事。”
　　那人说完，把大龙往边上一丢，然后转身就走。
　　大龙休息了一会，然后起身。他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被人像拎小鸡一样拎着打，打小在打架方面无往不利的他，居然被一个不阴不阳的人教训了。
　　他开始打量四周。
　　这里似乎是在地下，跟个牢房一样，有一阵若隐若无的奇怪味道。里边什么都没有，顶部有一个小窗口透着月光进来，这也是唯一的光源了。
　　他靠着墙脚坐下，开始细细思考起来。虽然陈府在桃铃镇一向是无视官府的，但是像这样的事还是第一次发生，或者说是他第一次知道。虽然不知道柳柳在陈府是什么地位，但是他知道自己这次是真捅了马蜂窝。从先前那人的话可以得知，他很有可能会死。他对活下去已经不抱太大希望了，毕竟从陈府偷偷派人埋伏在他家里那一刻，他就明白自己应该是遇到了不该遇到的事。现在他担心的是柳柳以及自己那两个好朋友的安危。他如果死了，他两个好兄弟一定会追查这件事的，这样就一定会查到陈府，到那时他那两个兄弟的处境就很危险了。他必须想办法给他两个兄弟传讯，让他们不要再和陈府扯上关系了，毕竟他们都还有家人。
　　日落西山，天色暗到已经快可以点蜡烛的程度了。
　　白齐刚回到自己的房间，准备吃饭，房外就传来一阵急促的咕咕声。
　　他刚推开窗，已经有一带着黑色面具的人站在那里了。
　　那人带着黑色面具，在面具上按照北斗七星的排布方式点着七个金色的点。此人正是昨晚的人。
　　“回大人！刚刚陈府有一个少女和一个昏迷的捕快被带了进去。”
　　“哦！”白齐挑了挑眉，嘴角露出了笑意。
　　“带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