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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临近终声(二) ...

  •   我被闷油瓶抓住脚拖向他,他一只脚踩在石阶上,一只手把我拖过去抱住。两人就跟吊威压似的。只是这绳子实在是太细了,一下便被两人的重量拉扯到了极限。
      黑衣人反应极快,一把抓住我的袍子,手上的钉子牢牢的扯住这布料。闷油瓶手里可没有什么利器使用,只能趁黑衣人试图靠近的时候,一脚向他踢去。踢到黑衣人的腹部,我都能听到闷响,和黑衣人痛苦的低吟声,看来这脚的力度一定不算轻。
      闷油瓶现在的优势只能在黑衣人无法近身的情况下才有效,毕竟黑衣人的手脚上绑上的钉子,总是要比赤手空拳的闷油瓶来的有利的多。黑衣人也知道这一道理,硬生生挨了闷油瓶一脚,转而把目标全部放在我身上。
      我可比闷油瓶来说要好对付的多,何况我现在被闷油瓶抱在怀里,半个身子已经处在半空的位置,没有闷油瓶的灵活和好身手,只能尽量去躲开他的攻击。
      黑衣人扯住我的下摆,一把就往他那边扯过去。我慌了神,学着闷油瓶一脚踢过去,结果被黑衣人一把抓住我的脚,手上的钉子毫不客气的嵌了进去。我痛的眼前一黑,闷油瓶抬起腿,对着黑衣人的脸就是一脚。
      因为我的腿疼得失去了力气,被黑衣人轻易的一抬,感觉自己的韧带都要断掉的程度。闷油瓶一看我脸色不对,搂着我的手一下便松了力道。我便立刻坐到在地上。
      闷油瓶空出手来,捡起一块锋利的碎石,对着黑衣人就捅过去。黑衣人虽然被闷油瓶重创,但速度也不慢,侧身躲开,手去抓住闷油瓶。闷油瓶捅过去的手及时停住,反手向黑衣人手心顶过去。
      黑衣人见势收不住力气,想松开我的腿,好腾出手来对付闷油瓶。我也看破了他的想法,另一只脚立马围上去,把他握住我腿的手死死夹住。虽然钉子更深的扎了进去,但是至少这样能够牵制住他。也因为这样,黑衣人为了躲开闷油瓶而失去了平衡,却更加死死的抓住我的腿。
      痛得我嗷呜一声。还好黑衣人没想把我拖走,而是下意识的直接松开了我。我被闷油瓶一把扶起来,等黑衣人再次蓄力向我打来的时候,闷油瓶顺着崖壁荡开来躲避攻击。在作用力下荡回去的时候,闷油瓶看准黑衣人的姿势,在马上要站上石阶的时候,两个人的高度突然一低。
      我还以为绳子断了,死死抱住了闷油瓶。这才反应过来,是闷油瓶本来就多收了一段绳子,来作为活结。闷油瓶现在更是出其不意的一脚踩在崖壁上,硬生生带着我一步又跨了上去,黑衣人没想到我们又突然冒上来,错愕之间,被闷油瓶一脚踢到了下巴。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家伙恼羞成怒,居然就这么顶住了。
      不仅顶住了,还一掌向我打来,我来不及招架,被狠狠打中了胸口。
      那排钉子有五个,刚好卡在他手掌骨之间的间隙,这让他十分好使力。每根钉子大概有两三厘米的长度,一把向我胸口打来。虽然我裹住的袍子隔开了一些,但毫无意外的还是直接刺穿了我的胸膛,一瞬间,与其说疼痛,不如说这一刻我的脑子轰隆一声,满脑子都在想,我这次算是真完蛋了。
      被刺破胸膛可不是什么小事,我不知道他到底刺穿了多深,但我依稀记得以前看过的新闻,受害者被利器刺入胸口后,当即毙命。就算是走运没有刺入太深立即死亡的,也多是痛苦挣扎十多分钟死亡。
      我不知道自己会成为哪一种情况,但是身体就像是被放了气的气球一样,看着闷油瓶把黑衣人踢倒在崖壁上,我能感受到我左胸的位置涌出了大量的鲜血。像是滚烫的糖浆一样,黏腻的从伤口涌出来,烫的我浑身哆哆嗦嗦。
      随即我便感到胸口传来剧痛,身体到没有失去力气瘫成一团软肉,却整个人都变得直挺挺的,肌肉就这么痉挛起来。
      这可不是好兆头,至少对闷油瓶来说。
      我和他本来就是两个身高相近的大老爷们,抱着平常的我都可以说是负担,还不要说现在挺直了身体,浑身抽搐的我,这可不比抱一个浑身瘫软的人轻松。
      黑衣人就趁着这个机会,吃准了闷油瓶要护着我的想法,频频对闷油瓶发难。闷油瓶一边挡住黑衣人,一边还要护住不停往下滑的我,自然是分身乏术。这黑衣人打得也是刁钻至极,知道那里有伤,每一拳都往闷油瓶的腰部去。
      看着闷油瓶一时疏忽,一掌打在他的右腹部。我能感受到闷油瓶抓住我的手突然发力,知道这种疼痛真真是能让人眼前一黑,思维顿失那么一刹那。可即便如此,闷油瓶搂住我的手力道依旧不减。我痛苦的低吼了一声,看见黑衣人拿着闷油瓶的衣服一把扯过去,抬起腿就是狠狠一脚踹来。
      纤细的登山绳终于承受不住折磨,发出最后声尖叫便断裂开。黑衣人伸手过来想抓住我,我一时间有些慌乱,但是两个人的重量终究不是一片布料能够承受的,黑衣人眼睁睁看到我的衣摆被他直接撕开。看到我和闷油瓶两个人互相抱住坠落下去。
      下坠过程没有我想的那么长,好像下一刻背部就直接撞在一个圆滑的石头上,但下一秒又顺着石头的幅度接着往下坠。我视线模糊的看到一条红色的蛇信若隐若现。
      两个人这才滚落到一滩碎石上,闷油瓶压在我身上,我疼得胸口一紧,一口血吐到了他的脸上。本来以为这样就算是结束了,没想到我身下传来开裂的声响,顺着石头我们又往下落。这次是一段下坠的甬道,闷油瓶想找可以着力的地方,但这里的石壁光滑无比,根本卡不住。
      最终滑进这个就跟烟囱似的甬道底部,这里倒是比较宽敞,能够两个人张开手脚。我感觉自己嘴里特别干,还有股怪味,不知道是不是血,但是我每一次吞咽都特别疼。眼神有些涣散的看着闷油瓶从我身上爬起来,他的脸上全是我吐的血,但是撑起来的身体倒是活动的很果断,直直的看着我。
      他一把扯开了我的衣服,俯下身来,似乎趴在我胸口舔了舔我的血。我耳边响起巨大的耳鸣声,眼前的视线也逐渐模糊不清,最终脑子里一阵蜂鸣,再也撑不住的闭上了眼睛。
      思绪并没有因此停止,我清楚的感受到有液体冲刷过我的身体,这液体滚烫,大量的流过我的身体,从我的脸到我的胸口。甚至渗入了我的口鼻,麻木的味蕾只能依稀的感受到一丝咸味。但这股暖和的水流让我觉得十分舒服,本来绷紧的神经,居然慢慢舒缓下来,犹如泡在低浅的温泉里,就这样睡了过去。
      梦里我依稀看到空旷的山洞中,一群面无表情的人抬着一只巨大的棺椁,从黑暗中慢慢走来。
      我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等我想来的时候正躺在闷油瓶大腿上。他闭上眼睛像是在养神,满脸的疲倦。脸上的血渍没有擦干净,反而承得他的脸特别苍白。我挣扎的想坐起身来,身体却除了一股疲倦感,什么不适感都没有。
      闷油瓶一感觉我在动弹便睁开了眼,他看着我的眼神有些无力,不过几秒便恢复了神采。我赶忙问他怎么样了,眼神看向他的腹部,绷带上一片血污。想起他也被黑衣人重伤,立马跪在他身边检查他的情况。闷油瓶的情况没我想的严重,但是他手腕上却又很深的一道伤口。
      “你没事吧。”没等我开口询问,闷油瓶便问我。
      经过刚才的乏力感,我感觉全身酸疼无比,特别是胸口,闷闷的。我拉开自己的领口,发现左胸口上只有五个红色的印子,抬起头看了眼闷油瓶,又看了眼他的手,好像明白了什么,有些不悦的对他说道:“小哥你…是不是还想我跟你发个捐血证啊?”
      “我也喝了你的血。”闷油瓶靠在石壁上说道。
      我看他现在的状况,确实已经不涉及生命危险了,想起张海杏说的,我的血可以救他,应该是可以续一命吧。又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手腕,也没有划开的印记。
      闷油瓶看出我的疑惑,就冲我胸口抬了抬下巴,然后伸出了舌头。
      面无表情的做完了这两个动作。
      看得我太阳穴跳了一下,笑骂了他一声“臭变态。”
      我又想起张海杏说我的血对他似乎还有副作用,就问闷油瓶是什么。
      闷油瓶很随意的说:“对我来说不是坏事。”
      两人靠在石壁旁,我望着我们掉下来的地方,估摸着大概有两层楼的高度,问闷油瓶怎么办。闷油瓶没有说话,眼神反而望向了对面石壁上的一个小洞,那洞的大小基本上能够一个人紧巴巴的钻进去,要是里面有个什么危险,基本是没法及时的躲开的。
      我不知道外面的胖子和张海客怎么样了,说起来黑眼镜那群人我醒来便再也没看到过了,我本来想问下闷油瓶的,刚转身,我就看到他靠着的那个地方,好像刻着什么东西。
      拍了拍闷油瓶的肩,我靠了过去,指了指他的旁边。
      “故能长生。”
      我嘀咕的念了出来,随后就是一个机灵,赶紧让闷油瓶挪挪位置。闷油瓶干脆的站起身来,看着旁边接着刻着:“以其不自生。”
      “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
      念完,我和闷油瓶对视了一眼,皆低着头笑了一声。两人现在浑身破烂又都是血,这一路下来搞得狼狈不堪,最后不过这句话来的透彻。
      “你们张家怎么回事?”我问道。
      “已经没有什么张家了。”闷油瓶说道。
      说完摸上了这块石壁,用指尖顺着字的比划,一处一处摸过去。他的眼中突然出现一种难得的眷念,像是见到了久别不见的故人。
      “你,知道这是谁刻的?”我疑惑的问道。
      “嗯,我父亲。”闷油瓶说道。
      我想起那个夏天的雨夜,那个带着闷油瓶,浑身尘土与水汽的男人。
      “不是他。”闷油瓶像是看穿我的心思的说道:“他不是我父亲。”
      一瞬间,我有些错愕,难道张起灵这个职位不是世袭制?看到闷油瓶的脸,我摸了上去,他倒是没有躲开,由着我摸了个遍。我轻轻捏住他的脸颊,然后使劲一拉,将他平静的脸拉扯开。
      “嘿哟,这哪家医院整的啊?”我开玩笑的说道。
      闷油瓶无奈的笑了笑,拍开了我的手,说道:“我来这里的目的已经达成了,我会把你安全的送回去。”
      “你不会,就是来看这一句话的吧?”
      “我是来消除我身上的诅咒的。”闷油瓶说道。
      “什么诅咒?”
      “作为张起灵的诅咒。”
      我想到他对张海杏说的,张家以后不再有张起灵,便一把拉住他。
      “小哥,你可不能做出什么为大义而死的行为啊!”我劝道。
      活着比什么都好,为了这种事情,我可不是来给他送葬的。
      闷油瓶笑了一下,让我松开手,见我不答应,便一把抓住我的手,慢慢拉开。把我的手拽在他的手里,捏了捏,眼神注视着我手上大大小小的擦伤。
      “对于张家人,张起灵就是个信仰,也是个妄想。”闷油瓶说道:“张家的寿命不过比其他人多了一些而已,却自诩为天选之人,以为自己是离长生最近的人。哪有什么长生。妄想罢了。”
      “什么意思。”
      “再也没有什么长生了,我也没了当张起灵的资格。”
      我脑子里响起黑衣人问我的那句“你觉得他多少岁?”,看着闷油瓶,我试探的对他轻声喊了句:“你还真是……张,叔叔?”
      他的表情有些古怪,似乎是想要笑。我倒是看他好像又打开了话匣子,想着就这么听他继续说下去。没想到闷油瓶突然话锋一转,只说了句“一切都结束了。”便收了声。
      “你不打算接着说下去吗?”我问道。
      “吴邪,谢谢你。”闷油瓶抓起我手,说完这话,居然伸出舌头舔了舔我手上的伤口。
      我看的浑身一震,连收手的动作都忘记了。不过被他这么一舔,我惊讶的发现我手上的伤口没有那么疼了。
      “走吧,该出去了。”闷油瓶拍了拍我的背,看我疼得呲牙咧嘴,连忙收回了手。
      我看他的眼神,害怕他还要让我脱衣服来舔我的背,赶紧向后缩了缩。
      闷油瓶站起身来,向上望了望,又低下头看了眼刻的一行字,嘴里念叨了句什么。我急忙站起身来,看了看他,学着他的样又望着那两层楼高的顶端,拍着他的肩膀说道:“出去了,你可都得跟我细细说来。”
      也对,上面还有几个想要长生不老当妖怪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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