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茕茕白兔 ...
-
小鬼王自己约莫也发现了，脸上神色有些微妙的羞赧，但依然不肯嘴软，道：“你们人间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莫欺少年穷’，你今日瞧不起我，来日有你后悔的。”
杜涵虚拉拉江济舟衣角，让他别再跟个孩子计较了，自己倒是有些无奈地笑道：“这位……鬼王公子，你可是饿了么？”
听他这么一问，小鬼王终于不再和江济舟纠缠不休了，转而有些倨傲地看向杜涵虚。但看了两秒之后，还是忍不住卸下了装模做样的外表，露出内里少年人的好奇来，道：“你们既是人间界来的人，这食物可也是人间界的食物？”
杜涵虚不好意思地笑笑，道：“我们来得匆忙，并未带什么食物，这些都是来魔界后做的。不过这些食材，和人间界里的也相差无多，至少我们都还能接受。”
江济舟一脸无语：“师兄你和他解释这么多做什么？”
小鬼王听罢，表情有些失望，但很快又重新抖擞精神道：“那你们人间界的食物都是什么样的？可是色香俱全，鲜美异常，叫人思之不禁垂涎三尺？”
杜涵虚见他说得绘声绘色，忍着笑答道：“也不全是吧。”
“怎么会呢？”小鬼王撅起嘴：“阿娘向来不会骗我的。”
杜涵虚敏锐地道：“你娘是人间界的人？”
小鬼王有些警惕地看他一眼，犹豫再三，道：“你问我我就要告诉你吗？”
好在杜涵虚在哄孩子一事上向来极有耐心，道：“那不然，你先吃点东西，吃饱了再与我讲讲你娘的事？”
江济舟见这傲慢的小鬼简直快要抢了自己的待遇了，有些不爽地递过一块干粮给他，嫌弃地道：“你尝尝可以，要吃上一边吃去。”
小鬼王顿时炸毛：“你打发叫花子吗？”但他终究按捺不住好奇，骂骂咧咧地接了过来。
杜涵虚：……有一种养了两个孩子的感觉。
江济舟趁机将杜涵虚拉到一边，小声警告道：“你别看那小子装得挺嫩，他们鬼王一族，向来成熟得慢，他如今看上去是十二三的模样，实际年龄恐怕都快两百岁了。”
杜涵虚：“啊？那岂不是，比我爷爷的爷爷还要老了……”他一时有些心情复杂，不知道怎么面对小鬼王那一张青葱稚嫩的小孩脸。
但他转念一想，小鬼王有多大年纪和自己又有什么相干？只要他对自己二人没有恶意便好了。
却说那小鬼王三口两口便吃完了江济舟递来的一小份干粮，吃相之粗鲁，简直跟饿了好几天似的，就连江济舟看了都不禁心生恻隐，想：好歹也是鬼王的后代，怎么惨成这个样子？
这食物显然很得小鬼王喜欢，他吃完了，就连表情也晴朗起来，尤其是面对杜涵虚的时候，原先的傲慢尽皆收敛了，眼睛里闪着星星，道：“人类，你跟我走吧，我保护你，你只要每天负责给我做饭就好。”
杜涵虚：人、人类？这是什么鬼称呼……
江济舟毫不留情地拒绝道：“我劝你还是不要白日做梦了，吃完了就快走。”
小鬼王却不乐意了，冲他吐吐舌头，转而又对杜涵虚道：“你不是好奇我娘的事吗？你们人间界是不是有那么几个门派，修仙修得很有名来着……”
杜涵虚不明就里，答道：“没错，令堂——”
小鬼王故弄玄虚道：“我娘好像也是出身那几派之一，好像叫，‘闻笛’什么的……”
杜涵虚被吊起了胃口，道：“你娘是闻笛宫的人？可你爹不是、青萍君来这里之前的魔界头头吗？”
小鬼王：“呸、呸，什么叫魔界头头，你这人类说话也太随便了。总之，听闻你们几派之间还组了个叫做天道盟的组织，没错吧，你难道就对我一点都不好奇吗？”
江济舟冷冷道：“你想多了，我们早就叛离天道盟了。”
杜涵虚：“那个，其实是有些误会……”
小鬼王听了，自己倒先吃了一惊，道：“可你们看上去不像魔修啊？”
江济舟心想：我做大魔的时候，你这小鬼还在和自己的傀儡老虎过家家呢。
只有杜涵虚认真地回复他道：“我们的确不是。”
小鬼王看看他二人，皱了皱眉道：“你们可真奇怪，叛离仙门，也不是魔修，那你们到这万魔谷来做什么？”
杜涵虚看他心思不坏，就是有些小孩脾气，遂如实答道：“我们要去‘碎玉乡’找一个人。”
小鬼王一听“碎玉乡”这三个字，眼神突然警惕万分，瞪着他们道：“你们去那里做什么？不知道碎玉乡如今，是谁的地盘么？”
江济舟：“哦？那你倒是说说，是谁的地盘？”
小鬼王看看他们，又低头看看地，犹豫了半天才道：“是老鬼王的地方。”
杜涵虚：“……老鬼王，那不就是你爹吗？”
小鬼王有些急了，矢口否认道：“少把我和他扯在一起。”
江济舟讽刺道：“你既然这么看重鬼王的身份，还谈什么和你爹划清界限。”
小鬼王生气道：“哼，不怕告诉你，我第一个要推翻的人，就是他！”
你来我往地说了半天，杜涵虚只觉自己一个头两个大，什么闻笛宫，什么鬼王，什么碎玉乡……正所谓清官还难断家务事呢，更何况这家务事还不是普通的家务事，乃是一件横跨人魔两界的大事。
“我看你们两个，这也不懂，那也不懂，去了也是送死。”小鬼王叹了口气，道：“不如小爷我大发慈悲，陪你们走一趟吧。正好我也有好久，没见到那老家伙了……听说他最近又不知发了什么疯，连青萍君都惊动了，派人去碎玉乡收拾他了。”说着，小鬼王有些期待似的笑了起来，道：“我倒还真有点想看看，他被人收拾的惨样子呢。”
杜涵虚：……他娘是仙门子弟，他爹是前任魔头，这时候我是该劝他多尊敬长辈一些呢，还是该夸他有觉悟呢？
“行了，人类，还不快跟上。”小鬼王打了个响指，那僵直着一动不动的傀儡老虎便又立即活蹦乱跳起来，少年爬上了虎背，得意地看了一眼地上的江济舟，慢悠悠地驾着老虎向前走去。
江济舟：……若不是师兄一脸好奇的样子，真不想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毛团看了看江济舟风云变幻的脸色，努力让自己声音显得英武地“咕——”了一声，杜涵虚好笑地揉了揉它的脑袋，道：“知道了，那你就快点恢复起来让他看看啊。”
江济舟奇道：“师兄你听懂它讲话了？”
杜涵虚：“瞎猜的。”说着把毛团又拎到了江济舟肩上。
小鬼王走了几步，见他们还留在原地说笑，不满地道：“喂！小爷好心带路，你们就不能走快点！”继而，他脑袋一歪，思考道：“对了，既然要一道同行，还是应该通报一下姓名。”
虎背上的黑衣少年转过头来，邪魅一笑道：“人类，听好了，小爷单名一个字——‘茕’。”
江济舟不厚道地轻笑出声道：“穷？鬼王给你取这么个名，到底是混得有多惨了？”
少年又急了，道：“不是那个穷！是出自你们人间的句子，‘茕茕白兔’的那个茕。”
杜涵虚：“这就更奇怪了，哪有人给自己的孩子取名为‘茕’的？”
少年眸光一沉，难得严肃道：“住口！阿娘给我取的名字，我都喜欢。你们到底还要不要上路了？”
杜涵虚忙应了一声，拉着江济舟便要启程。
忽听得那少年又大声道：“那么，作为报答，今后我的饭，你得包了！”
杜涵虚笑着答应了，又忍不住想：
茕茕白兔，东奔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这小鬼王的娘，到底为什么要给他取这么个孤独的名字呢？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茕茕白兔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