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了男主的后宫》伽陵

49、第四十九章

　　郴州凤家，因为匪盗猖獗而萦绕在众人心头的苦闷和恐惧消散了，沉寂了许久的凤府里传来了欢声笑语，前厅宴饮的丝竹之声隔着山水屏风送进来，混着家主醉酒后控制不住的大嗓门，一时近在咫尺，一时又远在天边。

　　“发生了什么喜事？”是府里的小妾诞下了子嗣还是家主又新得了貌美的歌姬？

　　巧慧摇摇头，语气有些不豫：“是二公子回来了。”

　　原来是这样，难怪凤博瞻会醉成这样。对镜梳妆的妇人转过身，露出一张模糊了年岁的清艳脸庞，霜华染白了一头青丝，衬得那一点红唇尤为动人。

　　妇人正是凤氏的女主人，扶光的母亲，澹台柔。她生了一双和扶光一样清澈又通透的黑亮眼眸，眼底却藏着扶光所没有的忧郁和哀愁。

　　澹台柔抬起葱白的手指，巧慧小心翼翼地托着，用梳妆台上的凤仙花汁液一点一点地轻刷她的指甲。

　　“大公子没有跟着一起回来，上一回归家还是因为与妖族公主的婚约，这次连一封信都没送回来，奴婢担心......”巧慧未竟的话语在澹台柔的眼神里咽了回去。

　　“你如此担心，我便将你送到他身边去伺候，倒也成全了你一片痴心。”

　　巧慧身子一抖，伏在澹台柔的脚边，叩首道：“奴婢不敢痴心妄想，请夫人责罚。”

　　凤仙花的汁液干了，澹台柔伸手欣赏着指甲上的红色，柔声道：“起来吧。”

　　巧慧起身，站在澹台柔的身边，再不敢出声了。

　　院子外面传来淅沥的雨声，遮盖了轻微的脚步声，等人踏着月色迈入屋中，澹台柔才有所察觉地抬起头。

　　“多年不见，夫人还是好气色啊。”

　　凤星洲数不清有多久没有这样心平气和地同澹台柔说话了，每次见到这个女人，他都克制不住心头的恶意。不过这一次，不一样了，他觉得畅快极了。

　　澹台柔的眼里闪过厌色，面对江寒星的儿子，她实在摆不出什么嫡母的和善来。

　　“你来做什么？”澹台柔的目光落在凤星洲沾染了泥水的靴子上，皱了皱眉。

　　凤星洲大摇大摆地坐了下来，无视主仆二人的脸色，泰然自若道：“当然是来给你道喜了。”

　　“喜从何来？”

　　凤星洲玩味地笑了：“恭喜夫人您的儿子声名远扬，威震北落仙门啊！”

　　提及扶光，巧慧的神色一动，悄悄朝着凤星洲望过去。

　　“是么。”澹台柔不咸不淡地道了一句，似乎并不关心自己儿子的死活。

　　凤星洲想看的当然不是这样的表情，他继续说道：“当着北落仙门所有弟子的面，凤留灰飞烟灭了。”

　　咚——

　　是巧慧不小心推倒了案边的香炉。

　　沉香飘散，澹台柔连眼皮都不曾眨动一下，果然是蛇蝎心肠，听到这样的消息还能无动于衷，凤星洲甚至替凤留感到痛心了。

　　“凤留鬼修的身份暴露了，那夫人您又是什么身份呢？隐藏在我凤家多年，打的又是什么主意？”

　　面对凤星洲的逼问，澹台柔笑了，“喝多了？身上酒气熏人，醉得不轻啊。”

　　凤星洲眸色沉沉，“你觉得我说的是醉话？我言尽于此，限你三日之内滚出凤家的大门，并在我母亲的坟前三叩九拜，否则凤府上上下下，见到的就是你以死谢罪的尸体。”

　　“以死谢罪？”澹台柔的语气充满了荒谬，“我何罪之有？”

　　“抢了我娘亲的夫婿又残忍地杀害了她，甚至也没打算放过我，你们母子二人，蛇鼠一窝，在众人面前欺我辱我，这桩桩件件，只怕你自刎于我娘的坟前也难解我心头之恨！”

　　“哦？留儿又是何时欺你辱你？我这个做母亲的怎么听说他总是维护你呢？”澹台柔朝凤星洲脸上瞟了一眼，“将整个凤家唯一对你好的兄长视为敌人，你的心眼果然和你死去的母亲一样，小的可怜呢。”

　　母亲江寒星的死是凤星洲心中过不去的伤痛，他祭出龙纹剑，指着澹台柔的眉心。“毒妇！再敢羞辱我母亲，我现在就杀了你！”

　　“退下——”

　　巧慧挡在澹台柔的身前，指尖凝聚出森森鬼气。

　　连身边的侍女都是鬼修，这个女人果然不简单，凤星洲并不惧她，手中的龙纹剑嗡嗡鸣响，眼底泛上一层血色。

　　“夫人，他......”属于同类的气息从凤星洲的身上传了过来，巧慧面色大变。

　　澹台柔也吃了一惊，眼前的小子不可能是鬼修，看来他掌握了某种能够使用鬼气的方法，只是这点微末的手段，她还不放在眼里。

　　随手化解了凤星洲身上的鬼气，澹台柔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凤星洲的身后，语气冷漠地道：“看在凤留的面子上，我饶你一命，毕竟是他瞎了眼失了声五感全消也要保护的弟弟。”话音又一转，鄙夷道：

　　“今日看来，还是我说对了，你根本不值得他守护。”

　　龙纹剑四分五裂地碎在脚下，澹台柔的声音已经远去，凤星洲却还怔立原地，回不过神来。

　　澹台柔压倒性的实力带给了他极大的震撼，更令他心神动摇的却是她说的话。

　　瞎了眼失了声？凤留得过这样的病吗？上辈子他死的早，自己没有太多机会接触他，只记得他话很少，身上永远带着药味，看人的眼神总是空空荡荡，似乎不含一点真心。原来他是看不见的么？

　　那他以为的冷眼旁观和视而不见全都只是因为凤留看不见听不见？

　　凤星洲不愿相信是自己冤枉了凤留，明明上一刻还想要置于死地的人怎么就成了澹台柔嘴里那个处处维护他的兄长了呢？

　　究竟是谁搞错了？他该相信澹台柔的话吗？

　　凤星洲此刻的思绪极为混乱，甚至都没能听见脑海中男人喊他的声音。

　　“怎么回事？方才我的气息一下子被压制住了，和你说话的女人是谁？”

　　“快告诉我，那个女人叫什么名字？”

　　“小子，说话！”

　　凤星洲面无表情地说了三个字。

　　澹台柔......澹台？鬼气在一瞬间暴涨，凤星洲只觉得识海深处一阵刺痛，又惊又怒道：“你做什么……”察觉了男人的目的，凤星洲闭目敛息，极力守住灵台的清明，然而魂魄被撕扯的痛苦还是一点一点的清晰起来，不知道抗争了多久，抱着脑袋的双手无力地垂了下来，他身子一软，直直倒了下去。

　　片刻之后，躺在地上的凤星洲睁开了双眼，一丝红光从他眼底闪过，不属于他本人的妖异又鬼魅的气息散发开来，凤家的二公子凤星洲不见了，醒来的是一个名叫澹台元斋的上古鬼修。

　　舒展了下手脚，澹台元斋很满意如今的身体，毕竟是自己精心调养了多年的，这具躯壳果然与他十分契合。

　　他本是一缕飘荡了千年万年的游魂，因为一个诅咒，他的魂魄一直被困在凤家，直到他找到了因为丧母而充满怨恨的男童，附上了他的身，才得以走出凤家的大门。

　　没想到因缘际会，碰到了他澹台一族的后人，凤星洲遭受打击心神失守，他一下子就掌握了这具身体的控制权。澹台元斋舔了舔嘴角，久违的来饱餐一顿吧。

　　......

　　九月初九，郴州凤氏遭遇不明人士袭击，府中三十六名侍者，无一生还，一把大火烧光了整个凤家，家主凤博瞻和夫人澹台柔不知所踪，与他们二人一同消失的还有凤家的二公子，以及一个名叫白桃的婢女。

　　滔天的火光映衬得凤星洲俊美的容颜越发妖异，他勾了勾唇，像是自言自语，“小子，我可是答应了你的要求，没有杀死你看重的人啊。

　　仰天长啸一声，像是要将这许多年的憋闷和屈辱全部释放出去，澹台元斋的目光穿越了苍茫大地，大笑道：

　　“鬼修灭世，如你所愿，凤樾，你在天上看着，我是如何毁了你最珍视的一切的。”

　　颤抖吧，七洲大陆最恐怖的复仇者，就要来了。

　　——*——*——*——*——

　　凤家灭门的消息是随着凤星洲的回归一同传来的。

　　他回去的太晚了，没能打听出任何有关于鬼修的线索，反而亲历了灭门的惨剧，整个人看起来极为憔悴。从大火中救下来的白桃，竟成了他唯一的亲人。

　　“一定是鬼修动的手，凤师弟，你节哀顺变，人死不能复生，但血海深仇，定然是要报的。”

　　“没错，马上就要进入梵宗地界了，等到各大势力齐聚，会有法子收拾那些脏东西的。”

　　凤星洲将头埋在膝盖中，肩膀不住地颤抖着。

　　平素与他交好的弟子们一一上前安慰，以凤星洲为中心形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人墙，生生的将站在他身边的白桃挤了出来。

　　白桃也是面色苍白，陷在人群里被推来挤去，清秀的脸蛋上少了往日的柔婉和宁静，多了几分不知所措。

　　腰间多了一臂，一股柔和却不容推拒的力道将她带出了人群。

　　“多谢……姑娘。”站定之后，扑面而来的艳色闯入了白桃的视线。

　　好一个俊俏的小娘子，瞧着还有些熟悉。

　　看见白桃的表情，温离就知道她没有认出自己来，眨了眨眼睛，“是我啊，白桃姐姐，失落山庄一别，甚是思念啊。”

　　“……温小公子？”当日身量还不及她高的小公子长大了，脸型没什么变化，眉眼长开了，原来是这副模样。

　　悲伤的情绪被故人重逢的感慨冲淡了一些，白桃欠了欠身，“原来是温姑娘，恕奴婢失礼了。”

　　世家温氏的大小姐，不是她一个婢女可以高攀的。

　　凤家灭门，活下来的只有凤星洲和白桃，这偏离了原著十万八千里的剧情，让温离感到头疼，唯一值得安慰的是白桃没有出事，此刻还好端端地站在自己的面前。

　　温离握住白桃的手，问道：“凤家倒了，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你家公子可有安排好你的去处？”

　　白桃：“奴婢会一直陪着公子。”一觉醒来侍奉了多年的家族没了，如果不是公子救了自己，她恐怕也会葬身火海，虽然公子并未对她说些什么，但这个时候，白桃是不会离开凤星洲的。

　　“家主都不在了，你与我凤家的主仆契约已经解除，不必再服侍我了。”

　　不知什么时候，凤星洲走了过来，眼眶微微泛红，一副深受打击萎靡不振的模样。

　　温离头一回见到这样的凤星洲，以两人的关系，她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也不想落井下石，转身默默走开。

　　“奴婢的命是公子救的，奴婢哪里都不去，愿一辈子服侍您。”

　　凤星洲望着温离远去的背影，神色晦暗。

　　“既然如此，你就再为我做最后一次事吧。”

　　白桃低垂着头：“但凭公子吩咐。”

　　“去杀了温离。”

　　白桃满面愕然：“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