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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让一切无处可逃(2) ...

  •   岳黎将她手里的美式换了下来,递过去一杯温热的红茶。两人一直默默地坐着,一直到屋外天色暗了下来,大家都“倦鸟知返”了,才看到这两位,“师傅?师傅?”陈诚的手在师傅面前晃了晃。

      岳黎打住了他,“晃什么晃,没事去吃饭去,别烦我啊!”

      “是,师傅!那您和师母继续‘浪漫’吧?”说完就窜了,没等岳黎的拳头招呼过来。径幽则是完全没听见的样子,张辉担心地过来,“曲医生?曲医生?我们回来了,去吃饭吧?”

      她手里的红茶还是暖暖的,她略略回了回神,“哦,好!”一行人往饭馆走去。

      沈慈刚才从中级道滑下来的时候摔了一跤,屁股十分疼,她一边走着一边想办法去揉一下,但又碍于部位特殊,她只能走在队伍最后,“这摔得真不是地方。”

      径幽见了,“玩得开心不?”

      “嗯,还行,要不是廖志高,我也不会摔这一下,为了扶他……”她没继续说下去。

      “你还挺关心他的嘛?”径幽说。

      “你又活过来了?看你回来之后,就神不守舍的样子,到底怎么了?”她还没发现那朵白色小花。

      “没事,都会过去的吧,我想。”径幽忍不住又是一阵揪心的疼,忍不住哼了一声,捂住了胸口。

      沈慈没顾得上自己的疼,“你咋了,径幽?”径幽低头的时候,她终于看清了她头上的白花,“谁,谁过世了?”她知道虽然径幽不迷信,但这样的礼节她是守的。

      径幽摇头,咬紧了嘴唇,岳黎过来扶住了她,对着沈慈摇了摇头,“你怎么了?送你去医务室吧?”径幽脸色苍白,只不说话,岳黎着急便将她抱了起来,直奔医务室,径幽小小的身材因为最近的事情更瘦弱了,岳黎抱在手里觉得这点分量的人怎么能扛住那么些事情?

      医生做了必要的处理,建议送市区医院,他担心可能引发别的问题。径幽此时几乎失去意识了,岳黎跟诊所所长交代了一下,带着沈慈和径幽一起去了市立医院。

      径幽醒过来的时候是第三天早晨,床边趴着的是岳黎,这是个独立病房。她没有叫醒岳黎,努力回忆之前发生的事情。

      她的一点点动静到底还是惊醒了岳黎,他见她醒了,立刻询问她感觉怎么样?记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她见他紧张的样子,竟然笑了笑,“我没事,可能之前没怎么吃东西,也没睡好。”

      “你的朋友,我是说那个道观里的朋友,没有好好地招待你?”知道她应该没事了,他想让她开心点。

      “倒不是,只是我吃不下什么。”径幽还挂着点滴,“这挂的是什么?我这是怎么了?”

      “应该就是营养不良导致的。这挂的是营养液。你饿吗?我给你买点粥什么的?”

      径幽点头,莫名觉得饿了些,时音的话其实一直在她脑海里回放,以及那天在道观里的生活,她觉得自己的日子算是清汤寡水的了,但没想到道观里更加清淡,那里没有网络信号,现代生活的便利电器不见什么,连做饭也是去厨房生火,唯一用电的设备就是后院里电灯和一部座机电话,径幽坦言,“这是严格摒弃了现代生活的各种便利来自找罪受的一群人的聚集地”。

      岳黎很快买回来了早点,他也给自己买了点,两人一起吃了,“你不用去律所上班吗?你走吧,我很快就好了。”径幽催他。

      律所不是没事,是很多事,但他都不想理会,回去就是面对那对感情破裂只想为自己争取最大利益的貌合神离的夫妻俩。

      “你这还有一会儿就完事了,我送你回去再去律所。”笃定的语气让人不好拒绝。

      径幽捋了捋头发,摸到那朵小花,她拿下来,看了看,半天没说话,将头发整理了一下,一只手不太好别花,岳黎伸手帮她别了上去,径幽觉得心跳好像突然快了,砰砰砰的,大声到整个病房都回绕着这个声音,她努力想要平复,却反而越来越厉害,她又捂住了心口,岳黎见她面色泛红,扶住了她问:“你怎么了?又哪里不舒服?”

      径幽摇头,“没事没事,突然就——”她没说下去,脸又红了。

      岳黎像是突然知道了什么,刚想去抱抱她,病房门被推开了,门口站了个人——顾清。

      径幽一见他就举得气不打一出来,“你来干什么?你走吧,我没事了,一会儿就出院了,不劳你费心!”刚才的羞涩模样全然不见了。

      “小幽,别这样啊,我们可是要结婚的关系,你这么赶我走,留一个外人在场不合适吧?”顾清无赖样又出来了,手里还捏着一束红色的玫瑰花。

      岳黎一见他便记起这是径幽相亲的对象,“这位是?”

      “没听清吗?我是去径幽的未婚夫顾清,你好!你是谁?”顾清大大方方地将花放在了径幽床头柜上,站在床位另一边看着岳黎。

      “我是岳黎,她晕过去了,我送她过来,陪了她两晚一天的那个人。”岳黎正色道。

      病房里安静得很,却又兵荒马乱地闹得很。

      病房门再次被推开了,进来一位推着治疗台的护士,“来来,给病人量体温了。”护士从岳黎那边过去递给径幽一根体温表,岳黎帮着径幽放到了腋下,顾清跟护士说:“我是病人家属,她什么时候能出院?”

      “家属?”护士纳闷地看着顾清,又看了看岳黎,“家属还挺多的,这我可不清楚,得医生说了算!”说完看了看径幽,摇了摇头,出去了。

      “别以为你陪她两天,就能改变什么,我才是明媒正娶的——父母认可的那个人。”顾清说话很少用词不当的,小护士的眼光让他十分不爽。

      “哦?是吗?我已经改变了什么了吗?”岳黎淡定自如。

      “你以为我们就是家长认可这一层关系吗?我跟她,我们曾经是情侣,我们对彼此的熟悉程度是你无法想象的,你知道她喜欢什么姿势吗?你知道她怎么才能开心吗?”顾清越说越有离谱了。

      径幽十分恼怒地喝住了他,“顾清,你能不能有点教养?”

      顾清看向径幽,“你终于注意到我了,我还以为你当我空气呢,怎么,难道我说错了吗?还是时间久了,你不记得了?不然我帮你回忆回忆?”

      岳黎隔着床位抓住了他的胳膊,“顾先生,教养这种东西如果你不懂的话,我可以教给你,我们可以去外面单独教学!”他的眼神似乎想要将顾清吞了似的,“这里是医院!”

      顾清并不示弱,“岳律师,你这是要打人啊?你不要欺负我不懂法啊,你打我的话,我可以告你人身侵犯哦!”边说边将他的手掰开了,“这就对了嘛,下不为例哦!”

      岳黎松开了手,却恨恨地握住了床栏杆。

      “你很生气啊?”顾清越来越欠揍的表情,径幽气得直接按了呼叫铃,护士过来了,“8床,怎么了?”

      “请将这个人轰出去吧,我看见他血压上升,没法保持正常的状态了!”径幽指了指顾清。

      护士看了看顾清,“走吧,家属?!别让我找保安!”

      顾清只顾着自己口头上说爽了,这会儿有点后悔,“小幽,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看不惯这个人,他凭什么横插一脚,你别生气,我不说了还不行吗?我刚才不是针对你……”

      径幽根本不想理他,不管他说过什么或没说过什么,护士催着他走了,“带着你的花走!”他竟真的回来拿上了花,嘴里还嘟囔了一句什么。

      径幽恢复了之后便回到诊所了,诊所里似乎还是老样子,赵蕊见她甜笑着打招呼,沈慈在茶水间碰到她,“恢复的怎么样?岳律师照顾得不错?我看他对你……不说他了,你也不早点说家里的事情。”

      径幽道:“其实我跟所长请了丧假的。”

      “你以为我们那个所长会告诉我们你请的是丧假?”沈慈喝了口咖啡,“岳律师那天抱你去医务室还有送你去医院的话,真是帅呆了,简直大暖男一枚,还这么帅这么温暖……”径幽知道她又进入花痴模式,懒得理她。

      这时梁锦超进来了,“曲医生,身体恢复的怎么样?有那样一位护花使者,你也真是保密工作做的很好啊!”他什么时候也这么……

      径幽说:“梁经理,也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们就是普通朋友,普通朋友。”径幽无意识地说了两遍。

      “还说两遍,你以为我们耳背啊?是想催眠自己吧?”沈慈难得八卦也八得很专业的样子。

      梁锦超笑了笑,“祝福你哦!他可是个相当不错的人选!”说完端了水就走了。

      径幽觉得可能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了,“你们还真是——我说不下去了。”

      廖志高又跟着进来了。

      径幽立刻起身,“廖医生早!我先回去办公室了,你们聊!”

      廖志高不知所以,“我就是来倒杯水,她就这么不待见我?”

      沈慈瞥了瞥嘴,“终于知道自己在诊所的地位了吧?有没有觉得还不如在精神病院的地位??”

      “你——你这说的什么话?”廖志高愤愤的。

      “没什么,”沈慈道,“喝点水缓一缓,从一个大多数人不正常的地方回来的,都需要适应适应——不过,你也回来时间不短了,看来你的经典精分还是救不了自己啊,好自为之吧!”

      这天径幽办公室来了个“熟人”,但也不是那么熟,小舟的同学兼“青梅竹马”——杨川。他是跟着岳黎过来的,岳黎告诉径幽小川这几天一直情绪不好,也不肯好好吃饭,他就把他拽过来了。

      杨川一脸的不屑。

      径幽皱了皱眉,岳黎悄声问:“不好处理的话,我交给廖医生?”径幽摇头,让岳黎出去了。

      当屋里剩下径幽和他两个人时,杨川开诚布公地说:“我不想来,是他拉我来的。”

      径幽耸了耸肩,“那我们就随便聊聊,内容你定。”

      他保持沉默,径幽也保持沉默。曾经有过几个个案,到了这里也是以沉默开场,什么都不说,但往往不过十分钟,他们会开始自由走动或者做点什么,这种什么也不做的场景一般维持时间不超过十分钟。

      十分钟过去了,两人依然沉默着,径幽并不着急。

      十五分钟过去了,杨川略略动了一下身体,似乎是调整一个姿势继续僵持下去。

      十八分钟的时候,他看到自己衣襟上什么东西,动手捡掉了,径幽递过去一个小的垃圾盒。她开始觉得这个孩子确实能做出来在墓地搭个帐篷住几晚的事情。

      第二十分钟的时候,他终于开腔了,“你们在一起了?”

      径幽摇头,“并没有。”

      “你想吗?他这个人其实很不错,为人低调,又无不良嗜好,在富二代来说少有的品质了!”杨川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

      “哦,你花钱来跟我聊天,为了撮合某两个人在一起?”径幽问。

      “反正也不是我花钱。”他似乎渐渐地放松了警惕,开始研究径幽桌上的文件盒以及文具。

      “那你跟小舟呢?”径幽觉得他已经完全超出了一个十六岁孩子的心智水平,她应该去调看一下小张那里他的个案资料。

      “我跟小舟?”他看看径幽,“你猜?”

      “我根据你告诉我的信息工作,并不靠‘猜测’来工作。”径幽道,脸上也看不出来什么表情。

      “跟心理医生说话还真是累,小舟以前也这样被你‘逼供’吗?”他将话题主动带到了小舟身上,径幽的思路开始活络起来。

      “你想知道什么?”径幽问,“我尽可能告诉你,反正我们也是漫谈,你也不可能再来我这里。”

      “她怎么形容他的?”他故意没看径幽,看向了她手里的那支笔。

      “谁怎么形容谁?”径幽逼他直面问题。

      “小舟怎么形容那个男人的?”虽然回避了眼光的对视,但他却没有回避径幽的问题。

      “哪个男人?”径幽却还不肯放手,继续往伤口上洒盐。

      “当然是那个——让她怀孕的人。”杨川的情绪终于到了愤怒这个点上。

      “嗯,明白了,”径幽认真滴回忆着,然后说,“她说,感觉生命找到了意义。”

      “不可能,这不是小舟说话的习惯,她最讨厌这些矫情的心灵鸡汤,她可不是随便就会被感动的人。”

      “哦,那你认识的小舟是什么样子的?”径幽问。

      “漂亮,大方,果断,聪明!”杨川这几个词仿佛就在嘴边,信手拈来,“她漂亮,皮肤很好,也很光滑,行事大方又果断,只要是她认为对的事情,从不含糊,而且她很聪明,仿佛能一下看穿别人。”

      “告诉我,那几天在墓地,你是怎么过的?大夏天的,蚊子不少吧?”

      “那里没什么蚊子,可能是很多人来拜拜点了香,蚊子很少……”杨川觉得自己仿佛被催眠了似的,回答问题也没刚才那么梗着劲儿了。

      “小舟的死,你是不是觉得她背叛了你?”径幽试探性地问,到底是小舟的死让他更愤怒还是另一个男人的存在让他更愤怒?

      “她背叛了我?她没有背叛过我,因为她从来也不是我的!!”说这句话的时候,他青筋都暴突出来。“可她到那天,都不肯说那个人是谁,她甚至要背负所有可能的质疑生下那个孩子。我说,你是不是疯了?这得面对多少冷嘲热讽?她却说,这冷嘲热讽里第一个就是你杨川吧?我一生气,我就——我就扇了她一下,我想让她清醒点,可她却晕倒在了沙发上,我当时吓坏了,我以为她——我过去摸她的脸,她没动……我就去亲了一下她的嘴唇,以前小时候我们也常玩这个游戏的,她一会儿醒了过来,见我亲她,她也扇了我一下,骂了我一堆话,我没仔细听,我那时候就知道她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孩子什么随她吧……可谁知道,她后来又会……”

      时间很快到了四十五分钟了,径幽觉得杨川很可能还会再来这里,“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杨川迷惑地看着径幽。

      “想起当时的情形,你现在感受是什么?”径幽换了个问法。

      “心疼。”他用了心疼二字,这让径幽不免也隐隐触痛了一下,同样经历了至亲至爱的离世,心疼两个字也许并不能概括全部的感受,但似乎能找到的语言也就是这两个字,而且真的是心疼,仿佛一万只手一起来揪着这颗小心脏一般,如果心脏不做抵抗就投降,那也就没那么痛苦了吧?这种企图抵抗的力量才是真正痛苦的来源吧。

      “心疼她为了感情的勇敢,更心疼她最后不得不放弃的勇气。”他此时低头埋首在自己的双臂中,他也在努力地压住自己肩膀的颤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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