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真妖娆[大宋提刑官]》金浆玉醴

77、刁钻

　　收到宋母让人送来的信儿，奶娘就催着夏木她们几个收拾明天去灵隐寺要用的物品，同时还再三叮嘱薛莘要陪着宋母好好在那灵隐寺游玩游玩。
　　奶娘自觉自家小姐常住娘家理亏，便希望她好好同宋母处一日。
　　薛莘正好也在府里待得烦了，对于宋母让人传来的话，她是很好心情地就答应了，奶娘的交代，她只听着，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的。
　　不说在远古时期，便是在他们那个时期，薛莘也是认同晚辈要孝敬长辈的，只是她对于宋母有孝顺的义务，也只是因为和宋慈的夫妻关系罢了。
　　现在已经确定，不过几个月他们就要和离，薛莘自然是不关心自己是不是尽到了一个儿媳妇的责任，只要大面的礼走过就算了。

　　第二天辰时刚过，夏木和摇影就陪着薛莘出了门。然而到灵隐寺时，宋母早已经到了，寺门外等着一个府里的婆子。
　　那婆子跟薛莘见过礼，就引着她们往后院去：“少夫人，夫人让先到后面赏赏景儿，咱待会儿再来前面的宝殿上香。”
　　薛莘并没有觉出有什么不对，直到看见坐在宋母旁边的任氏，任氏下首还坐着两个年轻妇人，一个是她已见过的吴家二姑娘，另一个不认识。
　　行走之间，薛莘已经明白了宋母邀她来灵隐寺上香可能有的意思，毕竟在外人看来，吴家也算宋慈的长辈，那晚她的行为定会被冠上“不知礼数”四个字。
　　至于她的感受，应该没有人会考虑，或者说应该没有人会觉得该考虑她一个妇人的感受。

　　想着，薛莘脸上的神情便淡淡的，她走过来，扶着摇影的手向宋母见过礼，便坐了下来。
　　她会遵守这里的孝道，却也坚持长辈慈她才孝，对于宋母旁边的任氏，她完全没有打招呼的意思。
　　但是她这举动，显然很不得宋母的理解，她看着薛莘，脸色难看。
　　任氏拍了拍袖子冷笑道：“惠父的媳妇真是好大的架子”，说着看向刘氏：“老姐姐，难为你一片好心，只是我们承担不起你儿媳妇的道歉，这还是走吧。”
　　“吴嫂子，玉贞不懂事，你还跟她一个小辈一般计较？”刘氏忙站起来，“快坐下吧，咱们妯娌两个有些日子不见了，哪能一句话没说就走？”
　　任氏甩袖坐下来，眼神中满是嫌弃地看了薛莘一眼，拍拍刘氏的手，“娶这个么儿媳妇，难为你了。”

　　“能怎么办呢？我活着一日就为她们计较一日罢了”，刘氏深深叹口气，扭头对薛莘道：“玉贞，还干愣着干什么，给你师母倒杯茶道歉，前面在徽州的事儿就算了了。”
　　“我不觉得我有什么需要道歉的”，薛莘眼中闪过嘲讽的笑意，总算知道宋慈那副“严于律己宽以待人”的性格怎么来的了。
　　刘氏的脸色立即就沉了下来，任氏更是冷哼一声，“我们可喝不起堂堂薛府大小姐亲手倒的茶。”
　　这话正是讽刺薛莘嫁为人妇却还依靠娘家之势，和娘家亲近远离夫家的女人，在此时都要被人暗里说一声不贤的。

　　站在薛莘身后的摇影和夏木自然不能任由这人暗讽自家小姐，摇影笑笑道：“吴夫人这话未免太偏颇，我家小姐倒是想担起宋家妇的担子，不是那天您却把我家小姐的担子给卸了吗？”
　　“正是”，夏木紧跟着就说，“婢子也是第一次见到客人压在主人头上，安排菜肴请主人家去吃饭的。”
　　任氏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指指夏木又指指摇影，口不择言道：“真是牙尖嘴利，奴似主人形，怪不得慈儿消瘦许多，有薛大小姐这样的夫人，他想消消停停地都不成……”
　　“娘”，吴平秋觉得这两个丫鬟其实是在讽刺她不知廉耻，脸红地抬不起头来，扯扯她娘的衣袖道：“咱们回去吧。”

　　吴大姑娘吴平雁是一直沉着脸的，尤其在看到薛莘鼓鼓的腹部时，那眼神就像淬了毒的尖刀子。
　　自己被她爹送去的那两个妓女搅和的和丈夫离心离德，她却也别想日后在宋家好过。
　　吴平雁突然笑了笑，如果这女人的孩子没了，那宋慈和一直盼孙子的宋母，只怕都不会再给她好脸色。
　　想法只在一念之间，吴平雁站起来，说她二妹：“走什么走，这不是浪费宋大娘一片好心吗？”
　　言罢，她看向薛莘：“听宋少夫人这大丫鬟的意思，是当日我娘做错了，那我便代母亲向你道个歉。”
　　“平雁”，任氏叫道，满脸怒色，“为娘到你爹关门弟子的府上，帮着张罗一桌子菜肴有什么错？回来，不用你跟她道歉。是非对错，自有公论。”

　　“话都让你们说了”，薛莘不耐烦，站起身来，“我再留也没什么意思，婆母，我先走了。”
　　摇影正要伸手扶，两步之外做出屈膝姿势的吴平雁却晃了晃身子，一下子倒向薛莘这边，角度刁钻地让摇影和夏木根本没法上前，薛莘就这么被意外晕倒的吴平雁压在了身下。
　　“雁儿”。
　　“小姐”。
　　两声喊同时响起，摇影和夏木离得近，赶紧蹲下身将吴平雁狠狠地推到一边，扶着已是额冒汗珠脸色煞白的薛莘起来。
　　这时任氏恰也赶到，见女儿被两个贱婢用力推开，登时怒火更炽，抬手就搡了扶在薛莘右手边的摇影一下子。
　　摇影本就扶着薛莘不防备，一下子就跌倒在地，带的薛莘倾斜了身体，她忙放开手，才不至于让薛莘被抻的更狠。

　　事情只发生在十几秒之间，刘氏喊着“玉贞没事吧”起身到跟前时，薛莘下身的白地撒淡蓝碎花裙子已经殷出一大片红色。
　　刘氏吓得站都站不稳了，连声喊身边的婆子去请大夫。
　　请大夫？灵隐寺距离城中十几里，去哪儿请啊？
　　婆子慌得团团转。
　　吴平雁倒得太快太突然，薛莘什么都做不成就被压倒在地，此时勉强被搀起来，她只觉腹部抽疼，就是身旁有人扶着，却也站不住。
　　心里既混乱又空白，一时间薛莘什么想法、情绪都抓不住。
　　她知道自己必须冷静下来，否则她和孩子都有危险，咬了下舌尖让自己镇定，深呼吸好几下，才吐出三个字：“借厢房。”
　　“小姐您坚持住”，摇影哭着爬起来，“我和夏木这就架着您去。”
　　夏木看见小姐裙子上越来越厚重的血，同样满脸的泪，慌得手脚打颤，那边刘氏还在一个劲儿地问“怎么样怎么样”，恼得她大声呵斥了一声：“你闭嘴，还不快去找个懂生产的或是有经验的妇人来？还有你们，吴家的人，你们等着。”

　　这边的动静很快将别处散着的人引了过来，但仅这一会儿，薛莘的裙子覆盖的地面已经殷了一片血，那些本能凑热闹的人都不敢上前了，只有两个穿着粗布的乡下婆子到跟前来，提醒软着腿迈不起来的夏木和摇影：“两位丫鬟姐姐，还不快扶你家夫人到就近的僧房躺下？”
　　“请婆婆帮忙”，夏木声音颤抖，“我们怕扶不好。”
　　见她们的确是吓坏了，这两个乡下婆子挽了挽袖子，就一边一个架住薛莘向那最近的僧房走去，夏木和摇影腿脚发软地勉力撑着跟在后面护着。
　　“平雁？平雁？”任氏还在原地抱着吴平雁，她也是满脸的担心焦急，“我的女儿，你可别吓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