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真妖娆[大宋提刑官]》金浆玉醴

67、江边

　　江边泊着七八艘船，此时将近亥时，寒意侵人，外面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那些船上，也只是在船头留着一盏灯火。
　　薛莘看着倒映在江水里的月亮，一时有些出神，察觉肩头沉了沉，她侧头看了眼顺势搭在右肩上的手，“你先休息吧，我一会儿就回去。”
　　“你啊”，宋慈叹道，“我也睡不着，想跟你一起看看景儿。”
　　薛莘不由上移视线，看着他沉静的面庞，笑了笑。

　　在江边走了一刻钟，宋慈便提议回去，外面挺冷的，她不能待太长时间。
　　两人回到船舱，宋慈点上小泥炉，烧了一壶热水，也没沏茶，就那么给她倒一杯白开水，烧凉些便催她喝。
　　薛莘道谢接了，宋慈自动忽略她有时冒出来的客气，捣着小泥炉里面火红的炭火，说道：“明天早上我到边上的集市去买些红糖，现在天寒，又是在江上，以后每晚都得给你煮一杯红糖姜茶。”

　　薛莘点点头，心里依旧因宋慈的细心而有些惊异，但是没再说谢谢，其实好几次说谢，都是她下意识的话，而宋慈听到她道谢时的僵硬，她自然察觉得到，后来就尽量不说了。
　　毕竟这些日子，都是宋慈体贴照顾她的多，她也受着了，既然他不喜欢谢谢两字，她就尽量不说。
　　喝过水，宋慈又给读了篇简短的山水游记，见她已经睡眼迷糊，才渐渐将声音放低。
　　读书的习惯，自从知道她有了身孕，两人住在一起时，宋慈就没停过，每晚都会挑一两篇意境文采皆好的给她听。

　　宋慈放下书，伸手轻轻摸了摸她已经很明显的肚子，眼中笑意柔和。
　　以往，他的生活重心是断案，以后生活的重心，还将有她与他们的孩子。
　　坐在简陋的榻边，看着薛莘的睡颜好片刻，宋慈才起身去吹灯，灯是放在舷窗边的，目光一闪而过时，他注意到停泊在他们这条船旁边的一艘豪华大船没亮多少灯，就这么划走了。
　　宋慈的目光沉了沉，想起晚间停船时，他们雇的这条船的船家和旁边那船上的撑船人聊天，对方说他们是南京的富商，来这边是少爷出来游玩交友。
　　他们一船人都是很悠闲的姿态，怎会半夜突然离开？还如此匆忙，且又不敢点灯？

　　思绪如电光火石，宋慈已经走出船舱，叫醒了在船尾睡觉的船家：“你下去，拿着油灯，去江边四周看看，有什么不对劲儿的，立即回来告诉我。”
　　船家本就是个好脾气的，再加上这夫妻两个付的船资很多，被半夜喊醒也不恼，答应一声，便提着一盏灯笼下船而去。
　　不过半刻中，船家脚步匆匆地回来了，脸上还带着惊慌之色，一上船就结结巴巴喊道：“老，老爷…”
　　宋慈快步出来船舱，示意他下船去说。

　　“那边”，船家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指向东北方，“那边又一串脚印，好些个还残留着血迹。”
　　宋慈脸色微变，“那边不远是不是有人家住，距离不远？”
　　船家咽了口唾沫，忙忙地点着头：“有个小村子，大约三十多户人家，往常我们饭点时经过这里，那村里的人常提着吃的过来卖。”
　　宋慈沉吟，他们今晚停船于此处时，已经是将近戌时了，自然没得遇见村里过来卖东西的人，然而他们旁边那艘大船就不一定了。

　　船家这时已经稳住心神，问道：“老爷，这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很可能是人命案子”，宋慈说道，“船家，劳烦你到那村里走一趟吧，叫醒户人家，找到他们村的村长，让人去各家看看吧。”
　　如果迟迟不在船上，这一趟他便去了，现在却是不敢放她一人在这里，即使留船家在这里看着也不行。

　　船家虽然心里还在发怵，却没推辞，“我常往来这边，与他们的村长也熟悉，走一趟是应该的，只是若村里发生了命案，那歹人？”
　　“如果我没猜错，已经跑了”，宋慈看向江面，那艘大船上的灯光已经看不见了，“你到他们村，也好叫几个青壮，划条小船去南边追赶。”
　　船家听得惊奇不已，“老爷，您是怎么知道的？”
　　宋慈见这船家面露疑色，不由笑了笑：“在下是个提刑官，刚才要睡时看见旁边那艘大船离开，便起了怀疑。老哥，别耽误时间了，在下可不会划船。”
　　闻言，船家彻底放心，也呵呵一笑，打着灯快步往那村子而去。

　　小村子离这个江边只有一里多地，不过大半刻钟，坐在船舱边看书的宋慈就看到十几个火把朝这边而来。
　　他站起身，到榻边看了看，见迟迟依旧睡得香甜，给她掖掖被角，便出了船舱。
　　在远离江边的地方，宋慈拦住了那十几个青壮，提醒是在夜间，让他们小点声，以防惊动他人。
　　村长跟着一起来的，路上已经听了船家说的经过，知道此人是个提刑官，且只是通过一星半点的异常，就判断出他们村出了事，心里早佩服的不行。
　　此时忙抬手示意那些小伙子们安静，又恭恭敬敬地向宋慈行了个大礼：“多亏提刑老爷警醒，否则到天明，我们也不知道村里有人出事了。出事的那姑娘是个孤女，年前才没了爷爷，一个人过，平常也不跟村里人多说话，不是您，咱们真不知什么时候能发现。那凶手，岂不是要逃之夭夭！”

　　宋慈皱了皱眉，让他们的人快去追那船，也没忘给他们说那船的特征。
　　村长又谢过，才转身叫来其中一个高个子面相稳重的人嘱咐：“追上那艘船，若是他们人多，你们别毛躁，悄悄儿跟着，我大儿已经往县里去了，官爷们很快就能赶上。”
　　那人答应，带着十几个人到江边拖了三四条小渔船就如风一般划远去了。

　　此地的县里是个负责人的，大半夜被一通鼓声叫醒，发出了起床气，听说治下出了人命案，立即精神一振，就点了八名捕快跟着苦主去追凶。
　　天色蒙蒙亮时，一阵喧哗声响起，五六条小船前后夹着一艘豪华大船停在了江边。
　　宋慈拍了拍被惊动而睡得有些不安稳的薛莘，刚披衣起来，就听外面有人在叫“提刑老爷”，担心惊醒薛莘，他忙下船。

　　见有人下来，候在下面的捕头忙上前见礼，“不知老爷是哪位大人？来前太爷再三嘱咐咱们，得向您道谢。”
　　“这个不必”，宋慈说道，看向旁边两名捕快压着的一个穿绸着锦的油头粉面男子，本来三分的怀疑又加了一分，对那捕头道：“我也只是推测，具体的，还要赖本地长官依据证据定案。人命大如天，请转告贵县，切莫轻忽。”
　　“是”，捕头双手抱拳，“属下一定把话带到。”
　　既然这位大人不愿告知姓名，他便也不再问，郑重地行过一礼，才挥手带着几个属下去那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