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是少人行(宦官)》荒唐客

24、番外.多年以后

　　冬日朗晴，难得的薄雪积在花枝草叶上，阳光下泛着细碎的光，暖房里窗檐下，两只白羽红喙的鹦哥儿，借着琉璃窗透进来的天光，细细的梳理着羽毛。
　　只听它们“来啦来啦”的扑腾几声，雕花描金的木门被轻轻推开了条缝，季腓一身玄色鹤氅而来，怀中抱着一白瓷瓶，瓶里插着几只腊梅花，香气幽远。
　　季澜停下笔，将手炉递了过去，“哪里来的花，开的倒是好看”
　　“前阵子我同小六子他们玩儿，听他们说起城外山寺有几只腊梅早开了，早上我便去折了几只来”
　　两人所居之处沿江近海，常有番人行商传教，几国之间交流碰撞的多了，学说流派便十分繁杂。久而久之，此处民众信什么的都有，离经叛道的不在少数，这些年来季腓颇交了几个浪荡子做朋友，闲时聚在一起喝个小酒，也十分惬意。
　　“过几日院子里的也该开了，你身子刚好，又何必急在这一时”，季澜虽这般说，眼角却晕开了几分笑意。
　　“我有数，今个天儿好，无碍的。那山寺景儿不错，回头咱们骑马玩去”
　　季腓拎着手炉在书房里转圈，终于选定了一处好位置，将花瓶摆上，还不忘抽空从腰间摸出几个瓜子冲着鹦哥儿扔过去，惹得它们叽叽喳喳一通乱叫。
　　“好，等雪化了便去吧”
　　“成，你在写什么？”
　　说话间，季腓又把晴窗下的太师椅，搬到了季澜旁边，扒拉着手炉上的珞子与她闲话。
　　“阿茵近来学史，书上的不算全，我给她默一些出来”，季澜瞥他一眼，笑着摇了摇头，叹他闲不住，“你别弄那个，那是阿茵新编来挂上的”。
　　阿茵便是季腓亡姐遗女，季澜为其取名为“明茵”，取草木繁茂，春风又生之义。
　　季腓听她这么说，虽撇了撇嘴，却也不再折腾那珞子，反倒是仔细捋了捋，将拨乱的线絮收拾服帖。
　　“我既来了，便同我说话吧”，季腓抄起一本书，挡在季澜眼前晃了晃，见季澜不理他，索性整个人趴到桌子上，占了大半的地方。
　　季澜推了推他，“别在这里缠歪，去做点你自己的事情。”
　　季腓垂下眼，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我哪有什么事情可做”
　　他这话纯粹是胡说了，打两人来了南边，因朝廷之事他不好再插手，当初在宫里又看多了不传民间的机巧，见此处内外通商，贸易繁盛，便鼓弄起了造船定航法子，这几年得了一片名声。
　　“要命……”
　　季澜头疼的揉了揉额角，知道他是装可怜，却拿他没办法，只得依他。
　　“岑六不是要同那些番人出海吗，你们都忙完了？”
　　“船我帮他们造了，会番话的先生也找来了，茶丝布匹这群人早就备好了。满满当当几船人，就等着开春了，还有什么可操心的。小六子这回回来，可有点吹了。”
　　“莫要大意，吕宋那里也得派些人过去探情况，日后若有不妥，也好做接应”
　　“遵命”，季腓装模作样得抱拳行礼，便再不满足于她将注意分散到旁人身上，拽过女人的手，轻轻咬着她指尖，聊以慰藉他时时刻刻叫嚣的渴求。
　　“你又在动什么歪主意”，女人一贯的纵容他，眉眼含笑，如同温软的河水，虽已不算年轻，却依旧动荡人心。便如永生的花，超脱了时间的桎梏，些许褶皱，只添宁静隽永。
　　他愈发觉得燥热，便也笑着回应，“我倒是不怕说出来，只是……你确定要我在这里说？”

　　他方要放肆，屋外却有人轻轻叩门，小姑娘又轻又软的声音传了进来，“季姨，我可以进来吗？”
　　“是阿茵……”季澜轻踹了他一下，见他已直起身子，端出了一本正经，甚至摊开书，假作详读，便忙唤小姑娘入内。
　　小姑娘抱书进了屋子，豆绿春衫白狐裘，柔婉而清宁，直教人怜爱的不行。季澜上前揽过她，“好孩子，可有什么事？”
　　小姑娘一一行礼，又道：“这些书我看完了，想再寻些”
　　季澜闻言忍不住夸赞，“你可真厉害，现在就比你阿舅强了许多。不过下回让个丫鬟来便好，莫要受寒。”
　　小姑娘羞赧的笑了笑，不说好也不推辞，只依赖的往女人的怀里贴了贴。
　　季腓也凑上前逗小姑娘，“总看书有个什么意思，哪天同阿舅去看大船吧”
　　“三日后便是学堂旬假，季姨也一起去玩好不好~”
　　季澜揉了揉她头发，“好，都依你~”
　　小姑娘雀跃了一声，去书架处换了几本书，而后小声告退。薄雪未化，天寒路滑，季澜亲自将小姑娘送到院门外。
　　再回了书房，便见季腓摆出了一脸吃味，“你真偏心，从前你也是这么同我说话的，后来却再不见了。”
　　“你又看了什么戏？奇奇怪怪的”，季澜忍不住笑了出来，笑意虽清浅，那股子快活却是十足。
　　季腓见此演得更是卖力，惹得季澜更软了神情。女人弯下身子，吻在他唇角，“我是偏心，便只对你做这样的事情”
　　湖水荡漾开了胭脂色的涟漪，直教他恨不得腻死其中……季腓攀紧她腰间的丝绣，道是“还不够”。
　　“那这样呢？”女人又探手入他衣中，沿着腰线向下，指尖所经之处，血气沸腾，至于燎原。
　　“还不够”
　　说完，季腓亦绷不住笑开了，反身覆住她，如同寒冰乍破，霎时间便是星辉斑斓。

　　漫漫长夜终尽，而晴光大好，旧日的歇斯底里，都已是所愿得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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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和朋友约了一波更新局，就搞了一个番外，也算承接一下《春日局》。这里面的岑小六，就是岑妉父亲最小的叔叔，辈分这玩意我算不清……就这样吧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