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性表白》李行川

2、起点

　　林继晓三岁的时候父母离婚了，她被留给了爸爸。四岁的时候爸爸再婚，她就被爷爷奶奶从县城接到了乡下老家。

　　林继晓的爷爷是个酒鬼，一日三餐没有一餐能缺酒。奶奶是个唯唯诺诺的妇人，丈夫说的话从来不敢拂逆，若丈夫有个要求，宁可把四岁的孙女扔一旁不管也要先完成丈夫的吩咐。

　　所以林继晓话还说不太顺溜那会儿经常饿了也没人管，能说顺溜的时候碍于爷爷的凶恶和奶奶的不作为，饿了有时候也不敢说。

　　赵思年和林继晓差不多同时来到这个不大不小的村儿，和林继晓不一样，赵思年是因为家里父母工作忙才跟着退休回老家养老的爷爷奶奶来了这里。反正小学的课程退休的两老教也绰绰有余，不用担心村里教育跟不上，到了中学再接回去也没差。

　　没人管的四岁林继晓坐在门槛上，看着隔壁那个荒废的老宅有人进进出出，隔了几天，就有两个老人带着个男孩住了进去。

　　赵思年随爷爷奶奶搬进老宅的时候，赵家爷爷奶奶倒是来林继晓爷爷奶奶家问候过，只是爷爷醉醺醺地不说话，奶奶也问一句回一句，说不出半句热络的话来，赵家爷爷奶奶也就放了几样小吃食便回去了。

　　那些小吃食全部被奶奶收了起来，到了晚上给爷爷做了下酒菜。

　　赵思年小时候并不像其他孩子一样调皮但也很活泼，搬进新住处第二天就跑出来跟附近年龄相近的小孩玩儿一起了。

　　那日，林继晓一如既往地坐在门槛上，玩着门口的沙子，看着那群追逐的大孩子也很羡慕，却不敢过去。

　　“砰。”不知是谁把沙包扔到了林继晓面前的沙子上，她起身想帮忙捡，但是人小脚抬不高，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就那么跪趴到了沙子上。

　　她原没想哭，反正哭了也从来不会有人哄，倘若哭声惹了大人不高兴，还有可能招致额外的惩罚。可蹭破了皮的地方着实是疼，眼泪就这么瞬间掉了下来。

　　赵思年从一群面面相觑的孩子里走过来，抓住林继晓的胳膊，一使劲儿就把林继晓拎回了只有半步远的门槛上，帮她轻轻拍掉膝盖和手上的沙土，仔细看了看被沙子划出的细小伤口，说道：“你……你别哭了。”

　　四岁时候的事情实在太过久远，二十四岁的林继晓已经不记得，但是再次听到，仍然为会有人这样温柔小心地跟自己安慰说“别哭了”而受宠若惊，继而放声大哭。

　　赵思年还以为是自己刚才一指头戳痛了林继晓才把人又惹哭了，一时之间除了道歉竟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林继晓哪是因为擦伤而哭。

　　哪个人在经历过绝望之后，一恢复意识就看到失而复得的深爱的人站在面前不会哭？

　　那些尘封的幼年记忆在看到只有九岁的赵思年的时候像海浪一样带着啸声涌来。

　　他是第一个会关心我为什么哭的人，是第一个在下雨天经过门口看到屋檐下的我会嘱咐我进屋躲雨人，是第一个问我饿不饿的人，是第一个带我玩耍的人，是第一个告诉我哪些事情是对哪些事情是错的人，是在我人生中父母还要重要的带领我塑造了三观教会我如何一个人也能好好长大的人。

　　所以才会喜欢他。

　　“你饿不饿？去我家吃饭吧？我奶奶做饭可好吃了。”

　　二十四岁灵魂四岁壳子的林继晓哭累了，也很饿，打了个哭嗝，点点头跟赵思年走了。

　　就是因为这样，才喜欢他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