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那悠悠的小时光》寂梧笙

3、序:他们-情书

　　在林小依眼里，季玖，一直是完美的。他可以平静的完成一次轰动全场的演讲，平淡的说自己发挥失常然后考了全校第一。他默默无闻却仍是全校焦点。明明什么都没做，却总能和一些女生传出绯闻。所以，林小依一直觉得，自己从来就不够好。因此哪怕自己从初中开始暗恋他，却到了高中也不敢表白。他太耀眼了，在无数个巅峰上游刃有余。
　　所以，在很多年后，当他开始牵着她的手，爱摸她的头时小依觉得，自己刷爆了八辈子的人品。
　　这世上总有人许诺，一生一世；总有人深情，我养你啊；总有人誓说，不离不弃。
　　季玖从来没说过这些。在林小依心中，他说的最多的，就是“白痴”
　　高三的时候。整个学校都漫着紧张的气息。恰逢高考，恰逢毕业，然后，情人节到了。
　　虽说离高考还有几个月，可大家都沉迷于老师考不上就扫大街的恐惧中，拼命的学，终于在情人节这一天，有了转机。
　　学校门口的文具店，在情人节这几天，进了一种粉红色的信封，像是专门为写情书准备的。于是，林小依也不知是在谁的怂恿下，买了一个信封。然后趁着父母不在家，有电脑打了一封自己想的情书，不写名字直接塞进信封里。

　　这倒不是小依耸，只是，鼓不起勇气，怕被拒绝，而全校男生女生似乎一直都是这样的，因为怕被认出字迹而打印情书，到最后，连将名字写上去的勇气都没有。
　　情人节下午的体育课，小依例假，在教室里独自坐着。其实按规定，女生例假也是要下去站着的。可是为了送情书，她假装痛经，等人都走光了，才到季玖桌前，桌洞里，很多封，一模一样的信。粗略看，都没有署名。
　　那一瞬间，小依觉得自己很渺小。自己不过喜欢他的那么多人中的一个。校花喜欢他，年级第二的燕语心喜欢他。全校那么多人喜欢他，今天一天，已经不知多少人给他当面递情书。而她呢？连表白的勇气都没有，只能将自己的心，和这些同样的信放在一起，然后，石沉大海。
　　是的，石沉大海。
　　情书中无非都是什么我喜欢你啊，我们可以试一试吗之类的。林小依觉得可笑。
　　我们可以试一试吗？
　　呵，连个署名都没有，就算我想试，又和谁是呢。
　　最终，小依还是放下了那封信。二十三封，第二十三封。
　　体育课结束，就放学了。悠悠女孩向他表白，被拒后离开。可是没有人再向他抽屉里塞情书，可能是因为他一直都在的缘故吧。
　　小依看着他，将书桌里的所有东西都塞到包里，试卷间夹杂着那些情书。然后离开。
　　第二天，他去政务处交评比表，离开时，带走了书包里的一个塑料袋。小依看着那个袋子，隐隐，透出粉红。小依跟着他走，看着他在路过学校大垃圾房时，丢下那个袋子。
　　在他离开后，小依没有顾及脏，检出袋子打开，里面，一片粉红。她不知道自己后来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那里面有二十三封情书。二十三封，不多，亦不少。
　　她没有告诉自己，也许季玖是喜欢她的，只是这么多封信，他找不到自己的那一封。小依看过一片报道，说的是两个相爱的人，无论如何，都能认出对方。
　　天空没有下雨。小依记得，在电视剧中，男女主角伤心难过时，天空总会下雨。
　　可是没有，一整天，天气都很明朗。
　　她躲进厕所里，捂着嘴哭，然后，小声的笑。最后，明白了。自己，也许从来都不是他生命中的女主角。
　　晚上回到家，她随手撕了一张纸，在上面潦草的写道：今天我哭了，今天我笑了。然后，把纸压在台灯底下，告诉自己，忘了一切。
　　在很多很多年以后，他帮她搬家。在拆台灯的时候，找到了那张纸。他笑着问她:什么啊，不痛不痒，没头没尾。
　　林小依看着那张纸条，然后抬头“季玖你知不知道，高三我给你写过情书。”
　　小依等着他那一声“什么”或“不知道”
　　他不会知道。
　　小依歪头看着他的眼睛。那封没有署名字迹的信，早就化作天空中的灰烬了吧。
　　“我知道。”
　　“你情人节那天给我的。”
　　“我现在还留着。等下次带给你看看，自己当时的话，有多幼稚，”
　　见小依一直没说话，季玖摸了摸她的头“怎么了？”
　　“我看着你扔掉的。”
　　“你跟踪我。”
　　“说重点。”
　　“其实我当时应该收到了二十四封信吧。二十三封在书桌里，还有一封，在包里。”
　　“这样啊，”有一丝清甜的悦动悄然上涌。“你，知道那封是我的？那，怎么知道的？”
　　“你，真的以为每个人都和你一样是白痴吗？第一，我上体育课前在书桌里找体育室钥匙，当时最上面一封是封口朝下的。等我上来时，变成了封口朝上的了。要不你新放了一封，要不就是你翻了我抽屉。”他抬眼浅笑:“第二，二十四封信中，无非都是什么散文，从星星到月亮，抓不到重点。你，倒是简洁明了。当然，不能排除作文水平和幼稚。”
　　“你才幼稚。还有，我作文可好了。”林小依一把夺过纸条。
　　“是吗。不过这事也过去挺久了，难为你还记得。”
　　是啊，难为我还记得。
　　那天，小依一个人在搬空的房里呆了很久。这个装满青春的房子，离开后，也不会再来了吧。终于，在走完一整个青春后明白。
　　原来，不是所有记忆，都会散落在时间的星河里；原来，那些我们以为忘记的，不愿提及的人，事，从未消失。它总会是那年少记忆里，最清晰的一笔；原来，时光中总有一个你，让我哭，让我笑，却分分合合怎么也忘不掉；原来，电视里的男女主角，不一定在一起。就像那骑着白马的不一定是王子；原来，我所拥有的你，从来都不是你；原来，
　　我这么爱你……
　　----以此文，小依，季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