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云传》宝溶

13、第十二章

　　他身姿笔挺，静静的站在那里，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当我再次抬起头时，他已转过了身子，站在我的前方。
　　他一派谦谦有礼，“姑娘，我们这下就走吧，我在前头带路，你在后头跟着便是了”。
　　“好”我跟着他缓缓行路，绕过了前方的街头，来到了一个杂乱的摊子前。
　　“姑娘，此处便是了”他停下脚步，回头望着我，眼中一片温柔。
　　只见一张小桌上放满了各种画像，我往纸上粗略一看，更是惊讶万分，那画面上描绘的都是同一位女子，女子含笑时的模样，女子嗔怒时的模样，女子流泪时的模样……
　　再仔细瞧这五官，竟有七八分像我，我心中真是说不出的愕然。
　　“姑娘，如你所见，我擅长画像，所以就来为你做一幅画像，如何？”他嘴角含笑，神情好似十分欢愉。
　　我压下心头的疑惑，开口道：“我都可以，是要我坐哪儿吗？”我环顾他摊子的周围，只有一张小竹凳，便对他道：“是这儿吗？”
　　他点了点头，从凌乱的桌上拿出了纸笔，对我温和道：“姑娘，你坐着便好。”
　　我静静的坐着，似乎能感受到和煦的微风轻轻的拂过，听到了枝头上活泼鸟儿的低声呢喃，也看见了远处叶儿遗落的绵绵情意。
　　我见他聚精会神地作着画，道不出的风流俊美，一时觉得他的动作熟悉非常，好似我们很久之前也曾这样般。
　　他轻点笔墨，就轻易勾勒出我的模样来。
　　我细细瞧他，发现他远山般的眉峰微蹙，双目漆黑如墨玉，唇形优美，颜色浅淡，他寂静的神色接受到我的视线之后，露出了浅浅的笑容。
　　终于他直起了身子，拿着画卷来到了我的面前，“不知姑娘该如何称呼，我好为你在画上题字”，他的声音含情脉脉，我听了竟感到有些羞意。
　　我红着脸，开口道：“吾名清云。”
　　他听闻，将这两个字重复地念了好几遍，而后眉开眼笑道：“姑娘的名字甚是好听。”
　　他将作好的画交至我的手上，对我轻柔开口：“清云姑娘，我们后会有期。”
　　我向他致谢后，便拿着画卷，匆忙逃离。
　　那边，直到傍晚，高天富才从袁府回来。
　　他家无人，而我早在他家里头等候多时，此时，见他回来，我欣喜十分，立马上前迎接。
　　我看着他面上虽难掩疲惫，却仍是笑逐颜开的模样感到十分的欣慰。
　　他换回了自身原本的衣裳后，便立在离我一步之遥的地方，驻步不前。
　　我心生奇怪，刚想询问，却见他稍稍扭转过半个身子朝向我，面露羞涩，轻声道：“今日，替我解围的事，谢…谢你”。
　　他的语气有些不自然，看得出来，他并不常说这二字，但我还是颇为受用，我展露笑意，疼惜的摸上他柔顺的头发，回他道：“我收下了”。
　　“还有，你的名…名字是？”他犹豫着，稍显尴尬道：“因为此前你不曾说过……我也未曾问过。”
　　他那一向冷漠的脸，此刻舒缓了许多。
　　我偏头想想，倒还真是这样，如实对他道：“我名清云，以后你叫我清云即可。”
　　今日还真是巧了，竟有两人都问了我的名字。
　　“其实，今天是我十岁的生辰”他的语气微露伤感。
　　“怎么，过生辰还不开心？”
　　他摇了摇头，愁眉紧锁，盯着某处，暗自神伤，不再继续说下去。
　　不用他说，我也能猜到里头的一二，想是他过去的际遇，留给他的绝大多数都是悲伤的回忆。
　　最后他释然，脸色平静，望着我缓缓开口道：“今年的生辰比起往年已经好了许多。”
　　“那便是极好”，我嘴角带着笑，神情疑惑道：“话说你竟有十岁了，还真是难以见得”，看他那瘦弱的小身板，很难想象他这近十年是如何过活的。
　　“我发育较他人更晚些”他神情平静，暗下却不断地用手揉搓着衣裳。
　　“是肉吃得太少了吧”我打趣开口。
　　我见他默不做声，便伸手拦过他的身子，对他道：“今日是你的生辰，本公子便带你去那后山头打野味，给你补补身体，如何？”
　　他漆黑的瞳孔顿时缩了缩，抬头望向我，问我道：“你会打野味？”
　　我用食指轻勾了一下他的鼻子，轻笑着开口：“你可别小瞧了本公子啊，这点本事都没有，还怎么混呀。”
　　他的脸微微发烫，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可这天色已深，出去恐怕不当”语气中带着显然的忧虑。
　　“你就别废话了，跟着本公子，保准你没事儿”说完，我就拉着他健步如飞的朝后山头跑去。
　　月亮爬上了树梢，放出皎白的光辉，给大地镀上一层银色。
　　夜，显得寂静。此时已接近戌时，一路上来往之人少之甚少，更衬路道幽静。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我们才来到了山中。
　　墨黛色的浓云缠绕在山间，置身其中，阵阵的凉意一下袭来。
　　我集中精神，口中稍稍念了一句：“人间之火，吾之以用”，手上立即就燃起了火焰，将四周的草丛照的发亮，宛如白昼。
　　我对他赶紧吩咐道：“你快些在近处拾一些枯木枝来，我这方还得维持着。”
　　他没有丝毫的犹豫，回我道：“好，你稍等片刻，我马上拾来。”
　　不一会儿，我们就草草地搭起一个柴火堆来，离我们不远的地方，有一条溪流在潺潺地流淌着，里头的鱼儿活蹦乱跳，让人看了不禁食欲大增。
　　我见他不停地咽着口水，就知晓他一定也在想那鱼肉鲜美的滋味。
　　我立即向前走去，对着那溪流里的鱼儿施法，不一会儿，一条条的鱼儿就从溪流中跃出，划过空中，躺在了我的脚下。
　　我将地上所有的鱼一股脑地全丢给了他，问他道：“烤鱼会不会？”
　　他用余光扫了扫我，抬了抬眉毛，轻声开口：“自是会的”。
　　我眉毛一挑，欣喜道:“那就好，今日你我二人倒是可以好好的饱餐一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