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霁春又来》迷迭儿

2、悲痛欲绝

　　这是小城最好的一家医院，蓝白相间的简约装潢给人平静安宁的感觉。
　　茗妍因为当时被利宴的身体护着，所以前天就醒了过来，之后她不顾医生的叮嘱，一直坐在利宴的病床前，脸上充满了悲伤，一句话也不说。
　　突然，利宴的食指抖动了一下，眼角划过一滴泪水。
　　利宴：“哥……不要走！”
　　利宴开始哭了，泪水流过脸颊，流到了脖子里，他艰难地抬起手去擦，泪水又流到了他的手背上。茗妍转过头，泪水无声地在她脸上纵横交错地流着，就像雨水“滴滴答答”打在窗玻璃上，绘出的一张张网格。
　　利宴：“我哥走了？”
　　茗妍咬着嘴唇点点头。
　　茗妍眼神空洞，说话的声音幽幽的。
　　茗妍：“利玮哥走了……”
　　利宴用手背抹去泪水，嘴角抿出一丝笑容。
　　利宴：“所以我们更要好好地活。”
　　茗妍痛苦地靠着冰冷的墙，缓缓滑坐在坚硬的地板上。
　　利宴：“生死有命，你别太内疚了。”
　　茗妍：“但你敢说利玮的死和我们毫无关系吗？如果我不过生日，我们不去滑雪，利玮也不会死！”
　　利宴：“人生哪有那么多如果！我哥已经去了，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你的心情我能理解，我何尝不伤心难受，但好好活着才是对死者最大的尊重。”
　　茗妍挣扎地从墙根站起，眼神凌厉地看着利宴。
　　茗妍：“停止你那可笑的说教吧，你根本不敢面对你哥的死！”
　　利宴从病床上艰难地坐起，脖子上青筋凸起，脸激动地微微发红。
　　利宴：“我……茗妍，你要清楚，我哥去了，我们还活着！”
　　茗妍：“我这样才是对死者最好的缅怀，而你，呵呵，我怀疑你是否是他的亲弟弟。”
　　利宴疑惑地看着茗妍。茗妍伸出食指对着利宴的脸在空中比划着。
　　茗妍：“你和你哥终归是形象神不似。”
　　利宴懊恼地用力捶了一下病床，忍住了将要夺眶而出的泪水。
　　利宴：“茗妍，快要高考了，我不希望你在假设和回忆中一点点沉溺。”
　　茗妍冷笑了一声，走出了利宴的病房。

　　茗妍回到家里，在卧室里已经八个小时没有出门。墙上黑白相间的圆盘时钟“滴滴答答”地走着，月光透过飘窗倾泻在樱桃红的木质地板上，映射出清冷的幽光。实木床边的欧式落地灯孤零零地亮着，地毯上摆放着一双海棠粉色的家居鞋，床头柜上摞着一叠叠相册和零星几本日记。
　　茗妍穿着雪白的蕾丝睡裙，偏着头忧郁地靠在床头，她一手拿着支钢笔，另一只手小心地打开了利玮送给她的生日礼物，那是他抄给她的一首诗，是余光中的《绝色》：
　　“若逢新雪初霁，满月当空
　　下面平铺着皓影
　　上面流转着亮银
　　而你带笑地向我走来
　　月色与雪色之间
　　你是第三种绝色”
　　茗妍笑了起来，笑声中渐渐夹杂了声声“嘤嘤”的哭泣。
　　茗妍：“我还以为你永远都不懂我在想什么，我还以为一直都是我一个人一厢情愿。玮，小城已放晴，冬雪尽消融，但我的心却积起了大雪，湮灭了迷茫和哀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