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彼岸花下遇见你》如同梁上燕岁岁常相见

5、第五章 决定，千年的寂寥

　　萧钰终于明白为什么来的时候曼珠一脸犹豫纠结的表情了。
　　给出自己的血，有可能根本无用，有可能丢失性命，不给，就要这一辈子都被困在这里，真真是进退两难。
　　到底该如何选择？是留，还是铤而走险置死地而后生？
　　萧钰只沉默了一会儿便做了决定。他走到池塘前，转头看向那倾城绝色的女子，问：“将血滴在这水里就行了吗？”
　　女子点头。
　　萧钰抽出随身携带的匕首，毫不犹豫的割破了自己的手掌心。
　　鲜红的血一滴滴滴落在水中，发出嘀嗒嘀嗒的声音。然而这些血滴却并未在水中消散开来，反倒仍旧保持着原本的样子快速向水中静卧着的女子游去，很快便融入了女子的身体。
　　不论是池塘中的彼岸花还是池塘外的彼岸花全部沸腾了。成了！找了千年的主人的解脱终于找到了！
　　萧钰见所有彼岸花近乎癫狂的沙沙作响就知道他赌对了，他的血确实有用。那么现在，就看到底需要多少他的血了。
　　很快，萧钰掌心的伤口便不再流血，而池塘里的女子却没有丝毫的变化。萧钰略一思索，再次拿起匕首，一下子划破了自己的手腕。
　　鲜血又大量的涌了出来。
　　池塘中女子的肉身仍旧没有丝毫醒来的迹象，萧钰却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脸色发白。
　　“主子！”云逸云瑶同时惊呼，一左一右的搀住了差点倒下的萧钰。
　　站在他们身旁的女子见状，眼里不由划过一丝忧色。
　　萧钰挣扎着想挪到池塘边，不敢浪费他身上的一滴血，可还没等他挪动几下，他那还在滴血的手腕就被一只白皙修长的玉手给握住了。
　　这手很漂亮，小巧，手指却修长，只是很苍白。
　　是那女子的手。正是她阻止了萧钰继续放血。
　　萧钰不解的抬头，只见女子漂亮的杏眸里全是担忧，女子张了张嘴，却还是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无奈，女子只能一手攥着萧钰流血的手腕，一手随便逮住一朵彼岸花，几乎是粗鲁的揪下了好几片花瓣。
　　突然被揪掉花瓣的彼岸花瞬间觉得自己不美了，竟然发出嘤嘤嘤的哭泣声，一溜烟的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去。
　　女子将那几片花瓣在手里攥紧，轻而易举的挤出了血色的花汁。那些花汁被女子滴到萧钰流血的手腕上，几乎是在片刻之间便止了血。
　　女子没有理会萧钰三人吃惊地眼神，径自摊开手，四周的彼岸花们便排着队，依次揪下一片花瓣放在女子掌心，掌心放不下了便放在女子的衣裙之上。
　　女子拎着衣裙，将花瓣护好，用眼神示意萧钰三人跟上，起身离开。
　　沙华看了看，大概明白自家主人是想干什么了，冲萧钰三人冷笑一声，“嗤，你们到是好运，要我说，哪用那么麻烦，直接放干你的血不就得了，何必多此一举！”
　　云瑶差点没被沙华这个不将她家主子的名放在眼里的态度给气死，怒声道：“你在说什么！你家主人的命是命，我家主子的命难道就不是命了吗？凭什么要我家主子用血去滋养你家主人！退一万步讲，就算我家主子真能助你家主人神魂归位，若是直接放干我家主子这一身血还不够呢？你们还有把我能找到这第二人吗？”
　　“大不了等他快死了，还剩一滴血的时候再救他不就行了，照现在他这个样子，其是还可以放好多血呢。”沙华依旧不以为意。
　　“你！”云瑶气的嘴唇都哆嗦了起来。
　　沙华面露嘲讽之色，刚想张口说什么，却忽然感觉到了一阵威压，锥心的痛苦传来，沙华登时面色惨白，痛苦的跪倒在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三人诧异的看向走在前面的女子，只见女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过头来，眉宇间的怒意遮都遮不住。
　　女子缓步踱到沙华面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沙华。沙华慌了，连连求饶。
　　女子并不领情，手指微微一动，掌心便生出一朵妖冶的血色彼岸花，五指微收，刚刚绽放的彼岸花瞬间化为齑粉。而阴恻恻的声音自破碎掉的彼岸花中释放出来——
　　“滚、去、三、途、河、底、”
　　沙华咬唇，脸色一白，眼中满是不甘，“主，主人，沙华只是……”
　　“滚、去、三、途、河、底、”彼岸花海完全复制了刚才的声音，一遍遍吟唱。
　　沙华还欲辩解，被曼珠悄悄捅了一下之后，只好不情愿地离开。
　　女子又转头看星曼珠，不一会儿，曼珠便好像领了什么命令一般，恭敬地鞠了一躬之后转身离去。
　　女子带着萧钰三人继续往前走。
　　她带着萧钰他们去了来的时候经过的那个小亭子。亭子里的圆石桌上已经摆好了一壶烧好的水，三个茶杯，还有一个研钵。
　　几人坐在石凳上，女子从怀里挑出些许的花瓣放入壶中，剩下的花瓣全部倒入研钵里慢慢研磨、捣碎。
　　女子看上去还是有些虚弱，捣一会儿便要歇上一会儿。
　　“呃……姑娘，还是交给属下来吧。”云逸见女子实在是用不上力气，主动提议道。
　　方才仅仅是那些彼岸花的汁液便能如此快的止住主子的血，或许现在捣的这些花瓣也是给主子治伤的也说不准。对主子有用的东西，他效力自然是再妥当不过了。
　　女子也没有拒绝，十分干脆的把研钵交给了云逸。
　　估算着茶的时间应当快好了，女子执起茶壶，给萧钰三人各斟了一杯茶，一杯……用血色彼岸花的花瓣泡出来的花茶。
　　茶水的颜色很透亮，但是却是鲜红，血的颜色。
　　萧钰三人看着推到面前的茶，面露难色。
　　这是要他们喝下这杯茶吗？可……这食人鲜血的彼岸花泡就的花茶真的有办法喝吗？
　　女子定定地看着他们，意思很明显，这茶，他们非喝不可 。
　　萧钰迟疑着开口：“姑娘，我等肉体凡胎，或许无福像姑娘一般享受这花茶的滋味。”
　　女子浅浅地笑着摇头，根本不搭理云逸二人是否喝下这茶，只是将萧钰的茶杯再往萧钰跟前送了送，明确的表达着要萧钰喝下这茶。
　　“公子喝下这茶便好，经我家主人亲手泡过已于凡人无碍，反倒可以滋补气血，就是当做维持生命的食物也是可以的。”已经办完事情回来的的曼珠如是解释道。
　　萧钰诧异的微微扬了扬眉，抿了一口茶。
　　花茶带着甜味以及花的清香，还有……不可避免的一丝血腥味儿。
　　女子微微皱了皱眉，看了曼珠一眼，便起身离去，走进了那间由彼岸花茎搭成的屋子里。
　　萧钰见曼珠突然露出担忧的神色，放下喝了一半的花茶，问道：“怎么了，可是你家主人出了什么事？”
　　曼珠点点头又摇摇头，随后叹了一口气。
　　“公子有所不知，千百年来我家主人一直是孤身一人守在这三途河畔，自从主人失了记忆又神魂离体，魂魄遭到重创之后，便一直这般浑浑噩噩的飘荡在这片天地之间。我们能感觉到，主人的内心已经越来越死寂，好像对外界的刺激已经失去了反应，感觉不到外界了一般。而且近些年来主人的身形愈发模糊，力量也在不受控制的减弱，你们来时那石壁上的暗红色的彼岸花就是主人无法控制力量外泄的产物。我们一直担心主人哪一天一就烟消云散，消散在这天地之间。”
　　曼珠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刚开始我们还能感觉到主人内心的彷徨和茫然，但是现在，我们连这些情绪都感觉不到了。其实，虽然主人和我们都丧失了记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们还记得主人是可以离开这个地方，回到尘世中去的。与其说是给你们一个离开的机会，倒不如说是你们给我们主人一个脱离这里的机会。而且，主人这几百年来已经没有过任何表情了，但是现在，想必公子您也看到了，主人自见到你们后已经有了笑容。”
　　萧钰一怔，是了，他想起来了，这个女子确实是一直在笑，虽然很浅，但那确实是淡淡的笑容。摸到他的脸时她在笑，研磨花瓣的时候她在笑，沏茶的时候她也在笑。
　　萧钰不由望向那间小屋，那间坐落在彼岸花海中的小屋显得是那么的安静，寂寥。萧钰忽然就明白过来自打他一进来就产生的那种隐隐的不适的感觉是什么了。
　　安静。没错，这里太安静了，除了三途河静静流淌的声音和彼岸花海偶尔发出的沙沙声之外就再没有任何的声音了。入目一片血红，就连这里的天都是暗红色的。
　　如此的寂寥，如此的，孤寂。
　　千年来，这个女子就是一人这样一直千年吗？千年的孤寂，由该是多么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