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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意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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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的事,让赵政小小的人,在床上躺了数日,虽然大夫来看过赵政的情况,说了都是一些皮肉伤不打紧的,可是……看着那些伤痕布在这么一个孩子的身上,还是自己儿子的身上,赵姬哪里能不心疼?
床榻边,赵姬红着眼角,她拿着帕子,小心地擦过赵政的脸颊,还有赵政那小小的巴掌,每擦一次,赵姬的眼底便总会忍不住闪过一次杀意。
门外,暮秋姑姑开门进来,小声的回禀:“夫人,舜侯爷来了。”
赵姬只是往后撇了一眼,淡淡地道:“请侯爷回去吧,赵姬无状,只怕一会会冲撞了侯爷。”
暮秋姑姑神色迟疑,没敢出去。
门外倒是有人进来了,那人走到赵姬身后,只压低了声音的问:“政儿伤得可重?”
赵姬明显一怔,随后只能放下帕子,起身面向来人行礼:“赵姬拜见侯爷。”
赵姬礼才行了一半,便被扶了起来,可她仍旧低垂着头,并不看向这人。
这人便是暮秋姑姑方才说的舜侯爷,赵王之弟赵舜,一个权利滔天,窥视赵姬美貌却总是表现的如若谦谦君子,虽然曾逼迫过赵姬,可却也并没有真的下过狠手,甚至于赵姬这两年在赵国的安稳,都是亏了赵舜暗中的庇护。
只是这一次,赵政的事,让赵舜有些始料不及。
思及赵政身上的伤势,赵姬微微侧身,避开了赵舜的碰触。赵舜手里骤然一空,他倒也没说什么,只是错身走到床前,看向床上小小的人。
赵政的身上全是鞭伤,连脸上都有几道鞭痕。
赵舜摸过赵政的额头,轻叹一声,从怀里拿了瓶药出来放到桌上:“本候带了伤药过来,夫人可给政儿使用,这药极好,擦上之后小心调养,断不会留下丁点疤痕。”
赵姬闷闷地道:“多谢侯爷赐药。”
听着赵姬闷闷的声音,赵舜再次伸手想去拉赵姬,却见赵姬忽而一个侧身又躲了开去,赵舜立时蹙眉似有不愉,可还未说话,便感觉到又有什么东西温温润润的,啪叽一下掉在他的手背,赵舜仔细看了看那砸在自己手背上的泪痕,他最终只是轻叹一声:“政儿有伤,夫人且先照顾政儿便是,王子悼那里,本候这次定会处理。”
赵姬只是朝赵舜屈膝行礼,并不说话,她这低头垂眼默不啃声的模样,俨然就是受尽了委屈无人可依,却又忍不住心生怨怼却不敢发作的样子,虽是大胆却自有一股说不出的娇嗔妩媚。
暮秋姑姑在一边看着,心早已是吊到了嗓子眼,深怕赵姬会触怒赵舜,不过让暮秋姑姑意外的是,赵舜居然什么话都没说,便又转身走了。
待得赵舜彻底走远,暮秋姑姑急忙关上房门,这才忍不住小声地道:“夫人刚才那么模样,难道……便不怕惹怒舜侯爷吗?”
赵姬看向赵舜放在桌上的药瓶,她深深吸了口气,眼底的厉色一闪而过:“他与我原就不真的是什么男欢女爱,我与他不过只是各取所需,然而即便是如此,太过懂事的女人,到底是不会被男人在意的,太过能忍受委屈的女人,也不会被男人在意的。”
听到这里,暮秋姑姑便明白过来了。
赵姬深深一叹,又坐了下去,拿起药瓶,挑出里面的膏药,给赵政一点一点仔细地擦在伤处。
而赵政……
他似乎是做梦了。
梦中是在个溪水潭边。
潭中水光晃动,似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摆弄着。
赵政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条龙,整个身子都盘旋在岸边,只静静地看着潭中。
忽而间,潭中水声哗啦,赵政睁大了眼,只看见水中有人探了出来,黑长的发,高扬的头,露出的肩骨上水珠滚荡,水渍下,那人缓缓睁开的双眼,露出里面棕色的瞳珠。
看着赵政盘旋在岸边的身影,那人立时一笑,抬手抱住了赵政的头:“祖龙,你醒多久了?身体可还难受?”
赵政怔住,他睁大眼看着此人,张了口,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里发不出声音来。
那人倒是一笑,摸了摸他的龙须:“不急,你之前才受过天雷,身体还未恢复,说不了话,且暂时不说便是,我能懂。”
赵政怔愣愣的,他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想的,居然低头去与那人的面颊蹭了蹭。
那人乐得一笑,身下一摆,却是有什么东西从水中甩了出来,溅起的水珠直跳在他与赵政的身上。
“少昊……少……。”昏睡的赵政忽而呓语起来。
“政儿?政儿?”赵姬心里猛然一惊,不由得小心的伸手推了推赵政。
赵政蹙着小眉,缓缓睁开了眼,只是他眸光迷离,直到看清楚了赵姬的模样,这才反应过来。
“娘……。”赵政弱弱的喊了一声。
赵姬狠狠松了口气,明明眼角都还有些湿润,可她却露出了笑容,只小心地抚摸着赵政的脸颊:“谢天谢地,你可算是醒了,这几日,你一直昏睡着,可是把为娘给吓得不轻。”
赵政眨眨眼,弱弱的道:“娘,我又做梦了,我好像……变成了龙,好像在……唔。”
“政儿。”赵姬惊呼着,忙捂住赵政的嘴。
赵政不明,一脸困惑。
赵姬只小声的叮嘱他:“政儿,方才的话,以后不可再说了,不管是谁,也不管是什么人,都不可再提了。”
赵姬神色实在严肃,赵政看着不由得下意识的点了头。
暗暗呼了口气的赵姬,这才把手拿开,只小心地将赵政抱在怀里。
赵政身体虚弱,他只是无力地看着赵姬,听着赵姬小声地絮絮的说起这几日的事情,不知不觉,竟又昏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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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的伤势,让赵政在床上躺了数日,身上的伤总算是痊愈了,不过也是真的亏了赵舜留下的药,赵政的身上才没有留下疤痕,连一点印子也没有。
赵政无恙,赵姬心里的石头才算是落了地。
院子里,赵政低头摸着自己的身体,他下意识的后退,却没注意到身后有人走近,结果就一脚踩了上去,赵政惊了一跳,猛然转身时又一个不慎崴了脚,差点一屁股坐了下去。
“小心……。”对方也是急忙伸手拉住赵政,那弯下来的身容,俨然便是……侯爷赵舜。
赵政当即站好,行礼:“瞬侯爷。”
立在屋下的赵姬与暮秋姑姑也是一怔,两人都急忙上前行礼。
赵姬更是忍不住低声询问赵政:“政儿可有伤着?”
赵政无声地摇头。
赵舜淡淡一笑,他掌下摸过赵政的头,便转而看向赵姬。
暮秋姑姑的眸光一转,忽而朝赵政走近:“小少爷,姑姑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得了赵姬的肯定,赵政这才点头随着暮秋姑姑走了,只是即将离开时,他又朝赵姬看去,却只看见赵姬随着赵舜转身进了屋内的身影。
再回眸时,赵政看着自己的脚尖,他眉头轻蹙,脸上明显透着困惑。
赵政不知是不是自己想多了,他总觉得这一年多来,他在这小木屋里看见赵舜的次数越来越多,而且赵舜对他的态度也是跟着越来越不一样,就好像……就好像从之前的冷漠逐渐变得会关心起来了。
这是为什么?
赵政想不明白,想得一张脸都皱在一块。
“小少爷,你要吃糖葫芦吗?”暮秋姑姑突然问他。
赵正一愣,抬头时,便见得暮秋姑姑手里拿着两串糖葫芦,赵政双眼一亮,下意识的咽咽唾沫。
暮秋姑姑看着他这个难得的馋样,轻笑着将糖葫芦递到了他的手里。只是赵政还没接住,糖葫芦便被人从后抽了过去。
赵政一愣,与暮秋姑姑扭头看去,就只见得长安君之子赵源与赵舜之子赵轩正立在他们身后。
这两人的出现,让暮秋姑姑心里骤然一悬,忙朝两人行礼。
赵源拿着糖葫芦看来看去的冷笑着:“还有心情在这里吃糖葫芦,看来你的伤不但是全好了,而且还是痊愈了啊。”
赵政小脸冷着,一双眼就盯着赵源手里的糖葫芦看。
赵源挑眉笑问:“怎么?想要这糖葫芦?”
赵政抿了抿唇,转身要走,赵源却不放他,只上前身手猛地一拉赵政,当即拉得赵政猛地朝后砸去,甩在地上。
“小少爷!”暮秋姑姑惊住,忙要上前去拉起赵政,只是她才刚动,跟着赵源的两个家丁便上前将暮秋姑姑拦了下来。
赵源只回头,看了暮秋姑姑一眼:“你不必紧张,本公子不会对赵政怎么样的,说起来,上次你们居然还能有本事找舜侯爷告状,不止累得王子悼受了处罚,连带本公子也受了埋怨,本公子一向懂事孝顺,既然答应了我爹不会再欺负赵政,就不会再动手打他,你放心吧,本公子现在只是想跟他玩玩而已。”
暮秋姑姑哪里会不紧张,若不是他们三个出身显贵,教唆着旁人一块欺负赵政,又何至于逼得赵姬只能……
想到这里,暮秋姑姑明显一怔,想起此刻就在小木屋的赵舜,她深深地看了赵政一眼,转身便朝着小木屋那边跑去。
暮秋姑姑跑了,赵源轻蔑地一笑,他走到赵政身边,蹲下来看着赵政。
四周百姓全都低头疾行着路过,甚至是有人干脆直接绕道而走,显然是早已对于这样的事情已经见怪不怪甚至害怕惹祸上身。
这样的情况,赵政已经十分熟悉,熟悉得他的眼底全是冷意。
赵源忽而一把捏住他的下颚:“赵政,本公子受教,不会打你,但是你之前找瞬侯爷告状的事,害得我们三个都受了苛责,今日如果你能听话,那我保证,以后我们绝不再找你麻烦,你看怎么样?”
赵政微微眯眼:“你想怎么样?”
赵源起身往后走了几步,忽而抬脚踏在一旁的竹筐上:“钻过去,跪下向我磕三个响头,以后就井水不犯。”
赵源的话,令一直不曾出声的赵轩微微侧目。
赵政却依旧坐在地上,冷冷的眸,盯着赵源抬起的腿,他小小的脸色铁青至极,身侧的手死死抓入地上的泥中,指节泛白。
赵源居高临下的笑着:“怎么?不敢吗?你可要想清楚,这是我难得给你的机会,错过了今天以后想要这么容易就揭过去可不容易了,没准等到王子悼出来的时候……。”
“说话算话吗?”赵政突然冷声问他。
赵轩微微一惊。
赵源也是一愣,随后笑道:“当然算话!本公子怎么说也是长安君之子!说话自然算话!”
“好,我钻。”简短的三个字,赵政却说得极其沉重。
赵源又是一怔,随后他不止的仰头笑了起来,甚至还朝四周闪躲绕开的百姓高声喊道:“都过来看看!大家都过来看看!为了证明我是言而有信的人,今日大家都来做个见证!”
赵源的吆喝,弄得四周百姓不得不围拢过来,只一个个却都眸光侧斜,不敢直视这眼前景象的模样。
赵政爬在地上,他小小的脸上全是阴寒,双唇死死的抿着,对于赵源的吆喝他置若未闻,只像个木头一样,朝着赵源的夸下爬去。
不过……
还没爬到赵源的跟前,就有人拦下了赵政。
“轩哥,你这是做什么?”赵源怔愣。
赵轩神色冷然,他站在赵政跟前,伸手拉起赵政。
赵政明显意外。
赵轩只淡淡地留下一句:“适可而止。”
“你……!”赵源还想说话,赵轩却直接拉着赵政转身走了。
四周原本围拢上来的百姓,立即让开了路,而再看向赵源那瞬间咬牙切齿的模样时,一个个不由得急忙散开,深怕被他迁怒了一般,至于赵轩与赵政,却已经不知是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