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波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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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就在时迁日复一日的“吃饭、睡觉、刷题”中渐渐流逝了，期间，程诺又寄了几套试卷过来，和时迁通了几次电话，内容无非是仔细说明了一下班里的复习进度，明确表示，要是有学习上的问题直接找程远，别客气。
最近的一次通话中，程诺从电话的另一头听着时迁吐槽程远“妇女之友”的人设，很不厚道的大笑不止。接着，很自然地说：
“我也给你说个好玩的，给你读一下咱们班那些个人才一起写的作文。”
时迁没有多想，老师说什么就是什么，欣然接受。
“时迁走的第一天，想他；时迁走的第二天，想他想他；时迁走的第三天，想他想他还是想他……
时迁不在的日子，班里总评还是第一，可年级前十，我们班少了一人；时迁不在的日子，来我们班门口晃的女生少了，班里的女生也不打扮了，我们班的整体人气急剧下降；时迁不在的日子，老师上课，每次看到他空着的位子，都要长长的询问一番，然后名正言顺的拖堂，补回他询问的时间；时迁不在的日子，班长兼职学委的活儿，成天抱怨，偶尔一次真情流露，含着血泪在班里说，‘等时迁回来了一定要让他把欠我的都还给我……’时迁不在的日子……”
托程诺的福 ，他们班四十来号人，向来团结，允许内部互损，坚决一致对外，就像个小家庭一样，感情极好。时迁的事发生后，班长带头就要组团来看他，被程诺以老师的身份，坚决阻止了一切没有她允许的探望行为，又选了最不让人设防的周佳怡来做代表探望，就是不想让他们无意中刺激到时迁脆弱的心。
而现在，得到了自家哥哥的授权和指示，程诺决定稍微拨动一下时迁心底里的那根弦。
四十几号人，说了不止四十几句话，时迁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听完的，也不知道程诺是什么时挂的电话，他的意识好像神游到了原来的班级，在班里哭笑不得的问你们谁说了哪一句，班长你想我怎么补偿你……他的记忆不停地跳出高中时期的片段，整理好了作业敲开程诺办公室的门，发下她正一边吃着蛋糕，一边看其他班的老师训学生……篮球赛后，其他班女生送上毛巾后突如其来的告白、期中考试之后，拿到的第一个年纪第一……
记忆的碎片接连不断的吞噬着他，直到有人用纸巾轻轻点在他脸上，他才发现自己早已是泪流满面。
原本想把他们当做自己生命中的过客，没想到他的心早已住进了这家充满“过客”的客栈，许进不许出。
“想哭就哭吧，他们又不在这，撑着给谁看啊。”
明明是很没心没肺的言辞，手上的动作却是出奇的温柔，程远轻轻地帮他拭去脸上的泪水，又按着他的脑靠着自己的肩膀，摆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说：
“诺，看你这么伤心，肩膀借你靠一下好了。”
时迁出人意料的没有呛回去，而是真的抱着程远的肩膀大哭了一场，像是要把他这些年受的委屈都宣泄出来一般，脆弱的让人心疼。
程远只想和自家妹妹谈一下，他觉得妹妹怕是不能理解“稍微”是个什么意思。
让她稍微试探一下时迁对班里朋友们的态度，就得到了这么立竿见影的效果，不得不说，自家妹妹当真是深得作者宠爱。
大概过了一刻钟，时迁渐渐缓过气来，放开了程远。估计是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但也没解释什么，他默默地擦了把脸，坐在旁边发呆。
“可以告诉我，阿诺都和你说了什么吗？”过了半晌，程远小心翼翼的问道，又试探性的将手搭在时迁的肩膀上，轻轻的搂着他，以示安慰。
“程哥，你知道吗？这么多年我一直在记恨一个人。”
甚至有的时候噩梦里，还在被她支配。
她是我小学时期的班主任，带了我整整六年。
你知道这六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你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吗？
你知道我有多讨厌原来那个逆来顺受的自己吗？
这个家庭变成这个样子，又不是我造成的，凭什么要我来承受痛苦？
凭什么没娘的小孩在学校里受欺负了老师都不管？
我就活该没人管吗？我又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满口仁义道德的老师，可以知理不讲礼？可以见利忘义？可以把三六九等划分的这么清晰？！
我……又为什么只能受这样的老师支配，被她百般嫌弃，被她冷嘲热讽……
偏偏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我说话……
也是，有靠山的有恃无恐，没本事的低头做小，自身难保，谁有功夫管他这个无名小卒呢？
真的多亏了她，才让自己这么早的接触到了什么叫吃人的社会！
……
“我觉得，你不应该只恨她一个。虽然我是一个心理医生，但是我不会教你要求你一味地宽恕伤害过自己的人。”
时迁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程远，试图从他的表情中判断，他是在试探自己，还是真的知道了什么。
可惜，他现在脑子很乱，什么都判断不出来。
“是啊，我该恨的人多了去了，最该恨的就是你妹妹，要不是她，我早解脱了。”
这摆明是句气话，故意说给程远听的。
没等程远没接话，他像是自言自语的接着道：
“你说为什么同样是班主任，一个看不惯我，巴不得我消失；一个特别看得起我，想尽办法要我活着？”
“想听原因吗？”
“什么原因，你又要现编了？”
程远丝毫没有被揭穿的尴尬，仍用着那副满不在乎语气说：
“你恨的那个人，是你小时候的班主任，姓马，对吧？她丈夫是教育局的，自然有的是人要巴结她，当然，她的势利眼估计是天生的，年轻的时候就狗眼看人低，不给她送礼的她看都不看一眼，老了之后有过之而无不及……“随即，程远语气上扬，带着几分兴致勃勃的说：
“你知道吗？前两年她家被盗了，直接是把防盗窗撬开的那种，能搬的都搬了，搬不了的都毁了，犯人到现在都没被抓到，你说这算不算恶人自有恶人磨”
时迁眉头紧皱，配上他哭红的双眼，看着有几分狰狞，他死死的抓住程远的肩膀，质问道:
“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程远心底苦笑，他总不能说自家妹妹都快把那个马老师的祖坟位置查出来了……这点信息算得了什么……
要说程诺还真的下了狠功夫去查了，硬是撬开了几个时迁小学同学的嘴巴，事无巨细的问了一遍，发现这个老师的恶劣程度超过自己的想象之后，就带着兴师问罪的意思，想上门和这个马老师”好好聊聊”。
可按照这些小同学提供的信息，到了小区，却发现那个姓马的原来的住处两年前就被卖掉了，打听了一番才知道，她家两年前被偷了，值钱的全被拿走了，拿不走的也毁掉了……一般小偷不会这么放肆，只能推断私下还有梁子，吓得姓马的一家搬回老家了。
没见到人，程诺有些不甘心，和他哥打电话商量要不要找在做私家侦探的老同学帮个忙，查查姓马的一家现在住哪。程远也是废了很多口舌，才让程诺打消了这个念头。
“我怎么知道的，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不值得你记住。”
趁着时迁微微发愣的几秒，程远把他抓着自己肩膀的手卸下来，又伸手把他揽在怀里，拍了拍他的背，安慰道：
“各行各业都有败类，既然都是败类了，你干嘛还要记她一辈子？你就这样想，她那样的老师，退休了都没有人愿意去去看她，只有人想方设法的偷她，你说这样的老师做的有多失败啊，讨厌她的人多了去了，你还不一定能排到前几，就被把她放在你心上，压得那么重，多划不来啊……
再说了，你现在不就遇上了很好的老师吗？人的运气不会一直差的，我们假设每个人的运气都是一样的，你之前点背是为了把运气积攒到后面，获得更好的机遇；而有些人从起步开始，就一直顺风顺水，那到了后期，一定会麻烦不断，物极必反，否极泰来，我不会劝说你忘掉过去，我只想你更多的珍惜眼前人。”
只要你愿意好好地活下去，你会有很好的未来。
没有尽责的父母，但可以有很幸福的婚姻。
细的哄了一番，时迁似乎有要接受劝说的意向了，默默地听着，直到疲惫的睡去。
……
哄着时迁睡着了，程远也深感疲惫，有的时候心理医生要设身处地的想问题，更多的时候是在接受病人的负面能量，医生也是人，也会痛，会累，但是他们是聆听者，不光听，还要解决问题，很多时候他们也会陷入病人负面的情绪中无法自拔，自我斗争之后又要站出来因人而异的组织语言，试图让他们接受自己的的解决方案。
眼下，时迁这个特殊的病人，没有心里寄托，这么久了也没有家人来联系，他似乎是真的有生无可恋的理由，但是，于情于理，程远没有放任不管的理由。
“唉，慢慢来吧，大不了养他一辈子。”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波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