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月情殇》百叶草

87、赐婚

　　一个月后，皇上把废太子重立为皇太子。不久又加封诸子，十二阿哥成了贝子。
　　这个月是方氏当家，为了祝贺十二阿哥，方氏特地命人弄了一桌子的好酒好菜，连同向来避而不见的昔月，也唤武管事请了过来，一桌子的女子在谈论胭脂首饰，喜笑连连。只是许久仍不见那主角回来。

　　管氏等了许久，见方氏讨好十二阿哥的算盘落空，笑道：“爷公务繁忙，怕今日是吃不到妹妹亲自做的佳肴了。”
　　方氏淡淡瞥了她一眼，正想发话，武管事那老头进门就说：“十二阿哥今天不回来吃饭了。”

　　管氏掩嘴轻笑，嘴角得意的嘲讽落在方氏的眼睛，怎么看怎么刺眼，暗骂了一句贱人。面上还得落落大方地请各位姐妹慢用。
　　管氏也不客气，夹起方氏的拿手好菜‘八月迎湖’，用了八种配菜、八道主菜，共同炖熬，最后放入冬瓜囊里。她细细品尝，笑道：“好吃”

　　桌上的人早就按捺不住了，也纷纷品尝，赞美声络绎不绝。可听到方氏的耳中，尤为刺耳，她吃了几口，就没了胃口，擦了擦唇角：“各位姐妹慢用，我有些乏了。”起身离开。
　　管氏在她离开的时候还不忘损下：“诸多菜肴，真是可惜了。”自己吃得不亦乐乎。
　　方氏脚步一顿却是没有回头。

　　昔月眼前只有美食，哪里顾她们暗中交锋。身旁一个娇媚的女人问道：“不知昔月姑娘可知道爷什么时候回来？”
　　昔月吃着不答，吃完也不答。
　　娇媚的女人欲出言讽刺，可一想到连方氏都被十二阿哥责罚过，就讪讪地闭上了嘴巴。

　　十阿哥与八阿哥在街上漫步行走，引来身边男女频频侧目。十阿哥高兴地道：“八哥，跟你出门总让人心情愉悦。”
　　“若是相貌俊美，我怎么及九弟。”
　　“那不一样，跟九哥瞎逛，男人盯着我们，我觉自己像只狐狸精，抢他们的女人；女人盯着我，我觉得那眼神能吃人。和八哥就不同了，你是君子，我便成了君子。”
　　八阿哥只笑不语，温文儒雅，引得旁人惊羡一片。十阿哥昂首挺胸，得意连连，逢人边说：“那是我八哥。”话语比自己是君子还高兴。

　　“十弟。”八阿哥微笑地看了一眼，眼前是个身穿粉藕色衣裙的美丽女子。十阿哥顺着他的目光，细看，瞧见是昔月，眯起了眸子，咬牙道：“是她？”环胸漫步走进她身后。
　　昔月见被阴影笼罩，不用回头也感觉到了不善的气息。慢慢转身，福身：“奴婢见过十阿哥。”

　　十阿哥瞥了一眼不起眼的小摊，就是卖一些姑娘家的小玩意，嗤笑道：“没想到你不但长得像女人，看着也是个女人。”
　　昔月知道他讽刺她在马场的事，脸上挤出一抹笑：“十阿哥过奖了，奴婢看着像女人，有人看着却不想男人。”
　　饶是再草包，也听出昔月的奚落，皱眉道：“你说谁呢？”
　　昔月心里默念，他是阿哥，他是阿哥，他是阿哥。才扬起明媚的小脸：“奴婢在说自个儿。”

　　十阿哥心里有一丝的恍惚，冷哼道：“算你识相。”转身，走了几步，再转回去，见昔月对着他背影做鬼脸，气得龇牙咧嘴。
　　昔月心里大叫不妙，拉过身旁的描翠，跑进旁边一件菜馆子。
　　十阿哥走前几步，八阿哥说道：“十弟，走吧！”
　　十阿哥不情不愿地跟上八阿哥，继续享受众人崇拜八阿哥的目光，有时投了几记到他身上。

　　描翠躲在菜馆子担忧地道：“十阿哥看上去很生气。”
　　昔月一手托腮，一手把玩手上的筷子，还听掌柜絮絮叨叨地介绍，瞥了一眼门外，见那草包没跟来，叹了口气：“反正梁子都结下了，讨好他也不过是自取其辱。”
　　描翠蹙眉，点点头，也是。无意中匆匆一瞥瞧见了一个身穿华服的男子，惊讶道：“那不是十二阿哥吗？”
　　昔月刚点好了菜色，疑惑地瞧了一眼，无人。这菜馆子在京城并不出众，不说十二阿哥，就是自己也难以注意，拍拍她的手背：“看错了吧！”

　　描翠点点头：“也许吧！我还瞧见了年姑娘。她可是四阿哥的未婚妻，我肯定是看错了。”
　　昔月倒茶水的手一顿，洒出了一些水。
　　描翠拿出帕子轻轻擦拭：“这些活怎能让小姐亲自来，都是奴婢的不是。”重新替昔月倒好茶水。

　　“呦，这不是昔月吗？”明香格格莲步悠悠，迈进大门。
　　昔月头一回后悔，吃法没选好桌子，这里靠近大门，路过一瞥就瞧见了，但输人不输阵，明媚的笑颜如花：“许久不见，明香格格。”

　　“哼！”明香格格落座，就坐到昔月面前，瞧了一眼毫无新意的菜馆装饰，嘲讽道：“昔月，你也就能到这种地方吃东西了。”
　　昔月皮笑肉不笑：“既然明香格格不喜，就不留格格了。”
　　“赶我走，我偏不。”

　　九阿哥风度翩翩走进，昔月起身，福身：“九阿哥吉祥。”菜馆子里面有不少人，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如同桃花一般的男子。
　　明香格格福身：“什么风把九阿哥吹来了？”
　　“春风。”九阿哥笑道：“昔月，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吧！”

　　昔月突然想起茉莉的那片叶子，心里不忿，点点头：“多谢九阿哥。”两人出了门，昔月突然转身，笑道：“那就请格格自个儿用饭了。”
　　明香格格瞪她，本想趁机教训她，好好的机会突然就没了。

　　出了菜馆子，昔月就撞见了四阿哥，怎么感觉哪儿都能遇见他，蹙眉福身道：“四阿哥吉祥。”
　　四阿哥淡淡地开口：“刚刚瞧见十弟还在抱怨九弟不守时呢！这就见到人了。”

　　九阿哥笑看了一眼昔月：“有劳四哥转达，送完昔月回府，我即刻赶来，愿意自罚三杯。”
　　昔月不禁看了他一眼，在他心中八阿哥的分量甚至超过了自己，他愿意为了自己让八阿哥等是不是代表了，在他心里也是有自己的一丝分量。哪怕是一丝，昔月也高兴得合不拢嘴，仿佛多年的心愿突然就成了真的。

　　四阿哥颔首：“我们兄弟等着你。”
　　九阿哥拽着昔月，步伐加快了几步，侧目笑道：“四哥向来冷清，今日倒是难得。”
　　昔月跟在他身边，讪讪笑道：“是难得。”身后的鹰眸注视着，如同针刺。

　　小连子匆匆跑来，喘着粗气：“昔月，十二爷找你呢！快随我来。”
　　昔月略带歉意的小脸，眸子微微闪烁着异光：“九阿哥，奴婢先告辞了。”
　　小连子抬起头，发现了九阿哥，跪地磕头：“奴才该死。”
　　九阿哥没理会他，替昔月把几缕掉出来的秀发拨到耳后，温柔的丹凤眸如同沾了两朵桃花：“也好，我也不好让几个哥哥等，路上小心。”
　　昔月俏脸微红，点头：“嗯。”

　　昔月随小连子走到十二阿哥备好的马车旁，提起裙摆跳上了车厢，笑道：“十二阿哥这是带奴婢去哪里玩呢？”小连子坐上了车辕，车夫“驾”地一声轻叱，马儿向前奔跑，车轱辘转动。
　　十二阿哥闭目养神：“进宫。”
　　昔月咂舌：“要不要奴婢换身衣裙？”
　　十二阿哥睁开眸子：“不必。”
　　昔月沉默半响，犹豫再三，还是觉得开口问道：“十三阿哥什么时候出来的？”怎么都没有告诉她。
　　“你见到他了？”
　　“嗯。”
　　“十三府中一名红颜知己走了，伤心着，谁也不见，连四哥都被赶出府。怕你鲁莽思虑，冲撞了十三，便瞒着你。”
　　昔月嘟起唇嘴，不在此事纠结：“是进宫做什么？”
　　“皇阿玛召见。”他见昔月惊讶，继续道：“不必忧心。”
　　“嗯。”昔月笑望着十二阿哥，觉得他异常可靠，能在他的羽翼下得到关怀，她是何等的幸运。

　　昔月落后半步，随着十二阿哥步入御花园，充当自己小宫女的角色。她见碧玉凉亭，那抹明黄色的身影在一众花绿中尤为显眼，随着十二阿哥淡定地给各位主子请安。
　　宜妃瞧见昔月，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刻。皇上笑着让他们起身，并且给十二阿哥赐座。定嫔早就忽视昔月，笑看着眼前的儿子，真是越看越满意。

　　在座的几人皆无话语，耳旁是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宜妃身旁的明香狠狠地瞪了一眼昔月，昔月装作没看见，低头看脚尖，把明香气住了。
　　宜妃默默尽收眼底，瞧见皇上有意无意地看了她几眼，玉手无意间捂上眼角的皱纹，又瞧着昔月如花般的年纪，如玉般的容颜，轻轻笑出声：“十二阿哥对昔月真是喜欢得紧，去哪儿都是带着。”见皇上没有丝毫的不悦，继续道：“昔月是贵州巡抚的女儿，这身份也不是不能做十二阿哥的嫡福晋。”
　　正巧四阿哥和十阿哥路过，走来请安，所有人都听完了这番话。

　　定嫔紧握的手松开，淡淡瞥了一眼昔月，笑道：“昔月模样生得好，花容月貌，娇媚不已。不如就赐给四阿哥当侧福晋。”
　　风停止了吹拂，四周如落针可闻。昔月不敢抬头，她就是场中贵人所交谈的物品，被赏赐来赏赐去，毫无自由而言。可手还是紧紧地拽着裙摆，克制住自己的脾气，即使被骂成狐媚子，也只能低着头承认。
　　十阿哥冷哼：“就昔月，还不如我府里的小丫头，如何能做四哥的侧福晋，真是污了他的人品。”

　　皇上的表情第一次有了变化，蹙眉呵斥道：“胡闹，这么大的人了都口无遮拦，看来是要你娶个福晋收收心了。”他已故的赫舍里皇后与昔月相似，如何能让老十这般侮辱。
　　十阿哥跪地：“皇阿玛，儿臣不娶福晋。”手心冷汗直冒，不会让昔月嫁给他吧！那样他会生不如死。

　　皇上看了一眼明香格格，明香心跳加速，险些软倒在地，她的直觉是正确的。皇上道：“就明香格格吧！”
　　两人如同雷击，心里万分不情愿，却只能跪着谢恩，脸上欣喜，不敢露出半分不满。昔月恨不得隐身，不让皇上看上一眼，她怕她也会被莫名地指给谁？会是谁？是四阿哥？十阿哥？还是十二阿哥？还是其他不认识的男子？
　　皇上赐完十阿哥的婚事后，仿佛把她抛诸脑后，场中的所有人仿佛都忘了她这个小婢女。直到她坐上了十二阿哥的马车，耳旁听着车轱辘的碾压，脑子还是一片空白。
　　十阿哥和明香格格欢喜的笑容刺痛了她的眼睛，让她再一次深刻的了解什么是帝王，什么是紫禁城。

　　马车走到一段不平稳的路略显颠簸，十二阿哥突然睁开眸子：“昔月。”
　　昔月吓了一跳，心里还未平静。
　　十二阿哥抚上她柔软的细发：“都过去了。”
　　昔月就如同一个小女孩，若是自己跌倒了，会自己爬起来，可是大人在旁边温柔地安慰着，就觉得自己无比的委屈，掉下了几颗泪珠，用宽大的袖子擦拭着眼眸，鼻水眼泪一块儿留，故意蹭到十二阿哥身上。
　　他蹙眉，嫌弃不已，又不忍心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