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月情殇》百叶草

84、他乡遇

　　他俊脸在阳光下镀上了一层金边，阴柔的俊脸少了几分阴，多了几分阳。一双丹凤眸如同天上的星星，一声哨音，红棕色的马儿踏着马蹄‘哒哒哒’地跑来。他一个利落地翻身上马，再伸出手心：“要知道九爷是不是聪慧过人，这普通的马场可看不出来，上来。”
　　昔月扬起素白的小手放进他的大掌，马蹄声‘哒哒哒’地扬长而去。描翠在后追了上来，嘴巴嚷道：“小姐，小姐，小姐……”
　　昔月的心在他身后柔美男子身上，听不见任何话语。

　　骏马在九阿哥府邸前停下，九阿哥把马后把昔月扶下，他笑得如同九天的神仙，晃了昔月的心。
　　“九爷，您回来了。”茉莉从府邸迈出，站着阳光底下，白色的茉莉百褶裙，朵朵茉莉银花闪烁着光芒，脂粉略施，如同清雅的茉莉花。

　　九阿哥点点头，丹凤眸瞥向昔月，大手握住她的小手，昔月不留痕迹地躲开，笑道：“这里可以看出九爷的聪慧？”
　　“自然。”九阿哥眸子闪过自信的光彩：“走。”

　　昔月路过茉莉身旁，淡淡的茉莉香飘出，耳旁听到她喃喃地说这两个字：“九爷。”眸子哀愁连连，面上却不见丝毫的不满。
　　昔月吐出一口气，尽量把那个如同茉莉花的女子忘记，小心翼翼地跟在九阿哥身后，可为何感觉胸口难以呼吸？

　　诺大的府邸，假山流水、小桥锦鲤自然是美不胜收，可要说最好的，就要数美人环绕了。不说姬妾，就是婢女也是中上姿色，比起乾清宫的宫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九阿哥推开“藏宝阁”的朱红色大门，整个院子的木质材料都是用梨花木制成，地上的石板是汉白玉，琉璃堆砌而成的瓦樑在阳光下闪着七彩的光晕，各种削铁如泥的宝剑兵器摆上精致的琉璃架子，成了一件件的装饰品。

　　“过来。”九阿哥走了几步，推开第二道朱红色的大门。展架罗列着各种奇珍异宝，有拳头大的夜明珠泛着紫蓝色的光彩；有鸽子蛋大的红宝石夺人眼球；有琉璃制成的名贵宫灯，一共八面，每一面的画作都出自名家之手，价值连城……而有一本普通的书册与这些奇珍异宝放在一起。九阿哥拿起，随手翻了几页，就递给昔月：“你看看。”
　　昔月打开，眸子露出异色：“这……是西洋文？可怎么看着像是满字？”

　　“你认识西洋文？”九阿哥的讶异不比昔月少。
　　“不认得，只是爹爹有一个西洋朋友，用西洋文写过几个字给爹爹，刚好见过。”
　　“嗯。”九阿哥点点头：“女子无才便是德，你知道这是西洋文，就很不错了。”

　　听着九阿哥的赞美，昔月越发觉得怪异：“这是九阿哥想出来的？”
　　“何以见得？”
　　昔月见他眸子露出的欣喜就知道答案了：“近朱者赤，八阿哥的弟弟总不会差。”
　　“多谢夸奖。”
　　“不客气。”

　　九阿哥看昔月越看越顺眼：“你觉得几个阿哥中谁最有才能？”
　　昔月脑子闪过许多阿哥的俊脸，觉得四阿哥最深藏不露，可是当着九阿哥的面不敢直说：“九阿哥如此问，莫非是想小女子答……”
　　九阿哥勾唇一笑：“我最希望你答的是八哥，出身皇家成则王侯败则贼，只不过我们亦是兄弟亦为贼罢了。”

　　昔月蹙眉：“九阿哥不怕小女子传出去？”
　　“你会吗？”他轻轻挑起昔月下巴，邪魅道。
　　昔月俏脸一红，心脏如同打鼓一般：“我……还、有事、告辞。”夺门而出。

　　王府的大门口还站着那朵美丽的茉莉花，昔月不禁停下脚步，许是茉莉发现了她，淡淡的笑在脸上荡漾开，哀愁的眸子满是欣喜，提起裙摆，匆匆跑进王府。
　　昔月站在突然就走不动了，回头看向豪华的府邸，若是得到九阿哥的青睐，她会是下一个茉莉吗？这个问题她不敢想。

　　“小姐，小姐，小姐……”猴儿与描翠匆匆跑来。昔月跑上去，三人相拥。描翠哭着鼻子：“小姐，你可不许再丢下我了，我害怕。”怕你和九阿哥走了，就不回来了。
　　“好好好，不丢了，不丢了。”昔月素手轻扬，擦干她脸上的泪痕。

　　“小姐，你……”猴儿斜眼看了一眼九王府，昔月瞥了她一眼：“休要胡说，走，我们趁天色还未黑，去到处逛逛。”
　　“还去啊！我们回王府吧！”今日一惊一乍，描翠都觉得自己的寿命都少了一半。
　　“胆小鬼，走。”昔月一手挽着一人，把刚才的事抛诸脑后。

　　北京城的大街，永远热闹，永远繁华，有娇蛮的贵族，有勤劳的百姓，也有来自异乡寻亲的人。
　　昔月抓住两人的手突然使劲把他们拉到一旁的角落，再悄悄探出头，沉默地看着眼前的两个老人，长得一模一样，皆面容消瘦，都是一身青布衫衣，略显单薄，长满皱纹的脸愁容满面，站在人群中毫不显眼，深陷的乌青眸子四处张望，看着一个一个的妙龄少女经过身旁，都不是记忆中的人，不禁回头丧气。

　　猴儿和描翠好奇地看着自己小姐，发现她脸颊一粒泪水滑落，慌了神。
　　昔月淡淡地说：“刚刚没觉得，现在的胳膊是越来越痛了。”泪珠似雨水般接连不断：“真的好痛！”两个老人在贾府干了一辈子的活，从小看着她长大的，贾胖子体恤他们，让他们在贾府住下，颐养天年，没想到老了还要这般奔波，自责愧疚萦绕于昔月的心头。

　　“我们走吧！”她转身，年幼不懂事！时隔两年，回想起来，觉得越发荒唐，贾府大婚，新娘子跑了，让爹爹如何在平德镇立足？又如何面对那个入赘过来的小秀才？小秀才的父母如何看待她？可如今她还能后悔吗？
　　猴儿和描翠搀扶着昔月，感觉她身子越来越重，且在发抖，心里慌张，脚步越发地快了。昔月看完最后一眼，身影就消失在熙攘的人群中。
　　她不想去想，也不敢去想；不想面对，也不敢面对。
　　泪水想止却止不住了。

　　弘是虎头虎脑地跑进昔月的闺房，小大人一般，双手附在身后，大摇大摆地道：“昔月，你去打听打听，哪个女子当着所有人的面，到处跟人打架。”
　　昔月对着镜子眨眨眼：“明香格格啊！”

　　“不知悔改，罚你静思己过，不得踏出院子一步。”弘是睁目圆瞪：“你可是不满？”
　　昔月撇撇嘴：“不敢。”
　　“哼，毫无悔改之意，今日的饭就免了。”
　　昔月跨下小脸，看向演得惟妙惟肖的弘是，招招小手。弘是屁颠颠地跑来，一拍自己的小胸脯，笑嘻嘻道：“你千万别怕，还有我呢！”

　　昔月拧了一把他的小脸：“我今日的幸福全靠你了，小男子汉。”
　　“包在我身上。”
　　小笑子走进内室，一脸的喜色：“小姐，十二阿哥来了。”

　　弘是道：“我想躲起来。”‘嗖’地一下子就钻到衣柜，还拿几件衣服挡着稚嫩的小脸，给昔月打了个手势，小笑子屁颠颠地跑过去把门关紧。昔月脑门出现三条黑线，这么像是偷情的汉子害怕被发现，躲了起来。
　　十二阿哥双手附在身后走了进来，蹙眉，斥道：“昔月，你去打听打听，哪个女子当着所有人的面，到处跟人打架。”
　　昔月福身：“明香格格啊！”

　　“不知悔改，罚你静思己过，不得踏出院子一步。”十二阿哥睁目圆瞪：“你可是不满？”
　　昔月看向他，心里感叹知父莫若子：“不敢。”
　　“哼，毫无悔改之意，今日的饭就免了。”
　　昔月跨下小脸，低头不语，反正有他儿子帮着，肯定饿不着。
　　十二阿哥拂袖离去，听闻脚步声消失，弘是才轻轻推柜门而出，昔月不吝啬赞美：“料事如神。”

　　“弘是。”刚转身出去的人，一眨眼的工夫就出现在眼前。
　　弘是小短腿走到昔月跟前，拉拉她的小手，泪眼汪汪：“我对不住你，我不是男子汉了。”放手跑到十二阿哥怀里，哭丧着小脸：“阿玛，我是被昔月逼迫的，你罚昔月吧！不要罚我。”

　　昔月瞪他，臭小子，够狠。你做初一，我就做那十五。她跪到十二阿哥跟前：“奴婢冤枉，从昨日回来就未曾出过门，如何干那‘伤天害理’的勾当，是小世子主动来帮奴婢的，还是奴婢的幸福就包在他身上了。”
　　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弘是泪眼汪汪，直喊不知道怎么回事。

　　十二阿哥冷眼旁观，喝道：“闭嘴。”一屋子都清净了。看了一眼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儿子，眼里有了笑意，自从有了昔月，不像以往只会躲在奶娘怀里了：“你先回去。”
　　弘是雀跃道：“谢谢阿玛。”给了个得意的小眼神昔月，把她气得咬牙。
　　十二阿哥蹙眉：“留在院子等我，我待会儿再去收拾你。”
　　昔月“噗嗤”一笑，幸灾乐祸地学着他得意的小模样。
　　弘是哭着小脸，恭敬地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