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月情殇》百叶草

143、三宝和四宝

　　今年的除夕，四福晋邀昔月一起守岁，白白的三宝被四福晋抱在怀里，她舍不得撒手，笑着看四阿哥入屋，一起围着一个圈。四阿哥笑道：“三宝性子闹腾，除了几个贴身的人抱着，其他人抱着就是不行，你抱着倒是乖巧了。”
　　昔月瞪他：“三宝哪里是闹腾，明明是活泼。”
　　四阿哥忙改口：“对对对，是活泼，活泼。”
　　四福晋拍拍三宝的身子：“小孩儿都这样。”

　　昔月很久没熬过夜了，身子骨也越发不好，没过一会儿就打起了瞌睡，四阿哥把她搂在怀里，轻轻拍她的后背：“困了就睡一会儿，待会儿我再叫你起来。”
　　昔月蹦了起来：“不可不可，若是我睡了，岂不是又被人嚼舌根了。我如今做了娘，事事都得讲究，万万不可与以前这般闹腾。若是以后孩子长大了，一起守岁，我让他不睡，自个儿倒是睡了，还怎么教育他？”“是是是，你在理。”四阿哥还是抱着她，昔月靠在他怀里正舒服，只想着眯一会儿，眼睛闭起就很难睁开了。

　　四福晋看了几眼熟睡的昔月，又看看怀抱里的孩子：“儿多像娘，还是在理的。若是我们的孩子还在，不知道是不是也同三宝一般可爱。”
　　四阿哥温柔凝视昔月的眸子看了一眼四福晋，又盯着她怀里的孩子：“自然是最可爱的。”

　　四福晋潸然，察觉到失态，又擦干泪水，眼圈红红，低头赔罪：“都说我不好，明明是个好日子，竟说些糟心的，惹得四爷不快了。”
　　“不如养个孩子在跟前吧！”
　　“我没有孩子，若是抢了别人的孩子，别人也就没有了孩子，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不希望这样。”

　　几声炮仗声惊醒了昔月，她一下子跳了起来：“四爷，你怎么不叫醒我？我还得给孩子做榜样呢！”
　　四阿哥心底的沉重尽数散去：“无妨，三宝还未醒，这里没人会告诉他。且你尚还能被吵醒，三宝青出于蓝胜于蓝，至今睡得香甜。”
　　昔月俏脸红润：“那也是遗传了你。”一手接过三宝，一手给四阿哥做了个鬼脸，刚出了大门又折了回来，不情不愿地把一个平安符递给他：“给三宝求的，顺道给你求了一个。”匆匆又往自己院子赶。
　　四阿哥摩擦着平安符，嘴角噙着笑，把它藏着腰间肩带上，日日佩戴着。

　　四月十六日，昔月是从画柳嘴里听到昨日抚远大将军十四阿哥回军中，言语中是没有见到他的遗憾，有股恨不得立刻冲去军营见他的冲动。画柳正逗着三宝玩儿，忍不住抬眸子：“画柳，你靠我近些。”画柳走了几步，她又让画柳靠近几步，随后抬手给了她一个板栗，打得画柳只喊疼。
　　昔月懂得绘雪的意思，笑道：“会疼，就不是做梦了。”

　　画柳挑眉，自鸣得意：“你们不懂，不过你们早晚会懂的。我今日听说京城外的月老庙甚是灵验，最适合求姻缘了，不如我们一同去吧！”
　　绘雪抬头又要给她板栗，被画柳跑远了，她皱眉：“小姐有了四爷，还得要求什么姻缘？”
　　“走，我们去看看。”昔月放下手中的茶盏，起身伸懒腰：“让月老给我的三宝一个像他娘亲一样的好媳妇，温柔贤淑，大方得体。”
　　画柳‘扑哧’一笑：“小姐不知羞，哪里有人这般夸自己的？”
　　“那就让月老赐给我儿，一个像你这般的媳妇。”
　　画柳俏脸一红：“小姐又不正经了。”

　　昔月到底是没有去成月老庙，刚出了门就遇见了九阿哥，昔月见了他本能地转身就进府，九阿哥冲过去拉住她的袖子：“我就只说几句话，绝对不会偭规越矩。”
　　昔月无法，只好停下脚步，转身炯炯地盯着自己的袖子。九阿哥讪讪地松了手：“我只是想跟你说说话，老十四昨日就回军营了，皇阿玛明是不要老十四成功啊！”
　　“九阿哥，这些我一个妇道人家听不懂。”

　　九阿哥一愣，与她说这些知心话却是不太妥当：“那我们说点儿别的。”
　　“你与我还有什么可说的吗？”
　　九阿哥退后了几步：“你为何总是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
　　“我是四阿哥的侧福晋，九阿哥请回吧！”昔月再次转身，进了王府。画柳在一旁道：“小姐，我们还没去月老庙呢！”昔月目光幽深地看了她一眼，她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言。昔月伸手，绘雪握住她的手，她眸子有道不明的情绪：“你可是会怪我？”
　　绘雪艰难地看了一眼画柳，眸子隐隐有了泪光：“不会。”

　　清和园的牡丹是整个王府最美的，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蕖净少情，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昔月有了三宝，人开朗了许多，总算带着画柳去清和园赏花，一次缩在四阿哥的怀里问他：“你觉得我的梧桐苑谁最美？”
　　四阿哥一手拦着她，一手批阅公务，眸子都不抬，就说：“你最美。”

　　昔月摆正他的脸，指指门外候着的画柳，纤细曼妙，妆容细腻，如柳似风：“你觉得她如何？”
　　四阿哥摸摸她的肚子：“可是有了身子，要献身边的美人给我？”
　　“想得美，有了我还想着我的丫头，不知羞。”

　　四阿哥啃她的脖子：“若是你肯让我有你，我自然不会想你的丫头了。”
　　昔月一把推开她，离开他的膝盖，往他嘴巴塞了一块点心：“你脑子里就没有别的吗？”
　　“我的意思是我有了你，就不会想别的丫头，你脑子里不会有些别的吗？”

　　昔月瞪他：“你看我这丫头如何？”
　　四阿哥扫了一眼，低头批阅公务：“不如何。”
　　“我要你给她找个好夫婿。”
　　“小洪子如何？”
　　“那是个太监。”
　　“管家呢？”
　　“他有妻室。”
　　“那就我吧！”
　　“你是我的，不许。”

　　四阿哥起身把她捉到自己怀里，按着她不让她动弹，另一只手继续批阅公务：“容我想想。”
　　昔月靠着他肩头，半响后，他想起了一个人，耳边也响起了呼噜声，无奈地摇摇头，抱着她放到一旁的软塌，温柔的眸子尽是宠溺。
　　她是四阿哥最宠爱的女人，没有之一，生了三宝后四爷更是在梧桐苑日日留宿，其他女人无论是嫉妒还是羡慕，都只能看着，四爷可是发话了，谁让年氏不舒服，他定让她百倍尝回来，王府里无人敢招惹年氏。

　　转眼间又是深秋，金色的菊花一团团的，旁边的水池里鱼儿摔着尾巴，有趣得很。昔月抱着三宝坐着池子旁，两人都笑得高兴。
　　弘历突然跑过来，戳戳三宝的脸颊，孩子没个轻重，戳得三宝‘哇’地哭了出来。钮祜禄氏惊慌地跑来，搂着弘历，两人都跪地：“姐姐恕罪，孩子不懂事儿。”

　　昔月把三宝交给绘雪，再扶起两人：“没事，哪个孩子不是看到个小的，就更加开心了。”
　　弘历举起小手，要抱抱三宝：“抱抱。”
　　钮祜禄氏一把拉着他：“你还小，没个轻重地怕是会伤着弟弟。”
　　弘历撅着嘴，只好睁着骨碌碌的眼珠子瞧啊瞧。昔月见他可爱，轻拧一把他的小脸：“等弟弟会走路了，常来找弟弟玩儿。”
　　弘历抬头只看了昔月一眼，便喜欢上这个好看的‘姐姐’，嘴角咧出一口白牙：“好，年姐姐。”

　　四阿哥双手背负身后，蹙眉道：“谁让你叫年姐姐的？”她是他的侧福晋，儿子管福晋叫姐姐，成何体统？
　　弘历咧出一口大白牙：“姐姐好看，又姓年，就是年姐姐。”
　　四阿哥还想好好教育这个儿子，昔月已经抱着他亲了一口：“没错，我就是年姐姐，往后就这么叫我，你可是怕你阿玛？”

　　弘历抬头，仔仔细细地思考了一番，虽然阿玛总是黑着脸，会让他背书，打他手心，可阿玛并不可怕，摇摇头：“不怕。”
　　昔月又亲了他一口，伸手尾指：“我们拉钩，不管你阿玛怎么凶你，你都得管我喊做‘姐姐’，不然你就是小猪。”
　　弘历乐得蹦了起来，跟昔月拉钩。
　　四阿哥哭笑不得：“你这是自降了辈分。”

　　昔月怒瞪他：“我这是年轻，还是嫁给你那时，那个如花似玉的小美人儿。”
　　弘历又揪了她几眼：“花尚有衰败之日，年姐姐是不败不变的天仙儿。”
　　昔月被逗得笑弯了腰，笑着笑着肚子就疼了，捂着肚子，被四阿哥紧张地搂着：“怎么回事？快叫大夫来。”
　　钮祜禄氏紧张地搂着弘历退后了几步，捂住弘历的嘴巴，四阿哥如此宠爱年氏，若是她出了什么差错，难免不会怪罪于弘历。

　　昔月缓过神来，吐吐舌头：“我是太高兴了，笑得肚皮疼。”
　　众人无语，默默地退后了几步，真是个姑奶奶。钮祜禄氏也松了一口气，幸好她没事。大夫也被请来了，环顾周围一圈，也弄不清谁是病人。四阿哥开口让他给昔月把把脉，昔月瞪了他一眼：“我又没病，看什么大夫？”
　　“这里病了。”四阿哥指着她的脑袋，搂紧她的腰肢，非要大夫看看她。
　　昔月咬牙：“早晚收拾你。”
　　“那就今晚吧！”四阿哥轻咬她耳垂，呵气。昔月面红耳赤，瞪他，见他没反应，倒是自己丢人，不禁泄气，在他腰间紧拧了一把。四阿哥吃痛，抓住她的手。

　　大夫捋着发白的胡子，拱手道：“恭喜四爷，年侧福晋，有喜了，只是胎儿还不太稳定，你们的闺阁逗趣恐怕要延迟一段时间。”
　　昔月目瞪口呆：“我笑了笑就有喜啦！”
　　四阿哥心情很佳，把弘历唤来身旁，指着昔月：“在王府里头，可以唤她做年姐姐，出了王府，就该依着规矩来唤。”
　　弘历盯着昔月的肚子颇为好奇：“我可以摸摸姐姐的肚子吗？”
　　昔月还未开口，四阿哥便一口回绝：“女人的肚皮只有她的男人可以摸，等你长大了再摸自家媳妇的。”
　　弘历绕绕头，还不太懂得阿玛的意思。

　　昔月怀了身子，好好地养在府里，恰好四阿哥外出办事，昔月闷得无聊，便经常随尹清心到四福晋那里坐坐。这些年，四福晋许是同情她失去了两个孩子，对她格外照顾，许多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这样过去了。她在王府既是得宠，又有人护着，左右不用干活，横竖还可以闯祸，过得何其逍遥。
　　夜晚，昔月靠着美人榻上，看着摇篮里的三宝，摸着肚子的四宝，若能够这样一辈子就好了。

　　清晨，画柳收拾屋子时，看到一团铺满珠钗的绢布隆起，好奇地掀开了些，见下方是几个纸团和一个蓝色的方形香囊，她拿起细细看了遍香囊，这个是昔月让自己绣的，里面还藏了半块玉佩，她又把揉成一团团的纸团打开，越看越震惊。偷偷看了眼床榻，紫纱账里的人还未醒，绘雪掀起帘子走了进来。画柳给她使了个眼色让她出来，手里的东西藏在了身后。
　　“姐姐。”画柳把藏在身后的手缓缓伸出来，递给走来的姐姐，是几张皱折的纸。

　　绘雪疑惑，拿来跟前，细细地看了几页，猛地突然又合起，神色大变：“你可是有与谁说过？”
　　画柳摇头如同泼浪鼓：“没有，没有。”
　　“跪下。”
　　画柳情不自禁跪地，抬起眸子，喃喃道：“姐姐？”
　　“我要你对天发誓，今日看到的这几封信，全当做没看到，若是透露半句给第五个人知晓，就要遭背叛主子的报应。”

　　画柳见绘雪严谨，心里也紧张，抬起头发誓：“我画柳对太天发誓，若是透露给第五个人知晓，就要遭受报应。”
　　“大声点儿。”
　　画柳的心跳了跳，又重复了一遍。
　　绘雪悬在心底的石头才落下：“把东西放回原位，不要告诉任何人。”
　　“是，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