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月情殇》百叶草

129、般配

　　“爷担心你这么久了都不回来，我就说要来看看。王府的药多得是，去药方拿就好了，而且也犯不着亲自来买，打发个下人就好。”
　　昔月听着这话很顺耳，顺耳得让她心里发慌。桂兰从药铺匆匆跑出了，怪异地看了一眼昔月，附在四福晋耳后说着些什么。四福晋的眸子不曾离开昔月身上半分，仿佛要将她看透。桂兰退下后，她才问道：“买这些药是要做什么？”
　　昔月双腿一软，脑袋一懵，接不住话来了，说好的“铁嘴”呢？

　　绘雪恭敬地道：“年侧福晋心里装的都是四爷，自然一切都是以四爷为主。”
　　四福晋笑道：“原来如此。妹妹还要买什么吗？”
　　“湘桐嘴馋，买几块糕点就回去了，姐姐先回去吧！免得爷挂心。”
　　“妹妹还不知道爷的心在哪儿吗？”四福晋还未等到昔月答话，便转身了。

　　昔月揪着的心松了一点儿，握住绘雪的手，泪眼汪汪：“这可如何是好？”
　　“小姐莫急，本来小姐与他们一同出来，去买了东西再自个儿回府，也不是大事。谁知四福晋不按常理出牌，让她撞见了。刚奴婢说是四爷的意思，想必四福晋也不会去特地问四爷，我们回去再想想如何让四福晋和桂兰忘记这事儿。”
　　“这药铺的掌柜是个‘铁嘴’，怎么见了桂兰，一下子就招了。”昔月悔恨啊！可是桂兰有四福晋，掌柜有九阿哥，她一个也惹不起。
　　“现在不是深究掌柜的时候，是要想想如何掩起四福晋的嘴巴，瞒着四爷。”

　　昔月三人回到倚雪楼，气氛还是沉默着，她把京城新出的桃花糕放在四方桌上，往四阿哥、四福晋碗里一人夹了一块，手里又拧着一块，笑呵呵道：“真好吃，四爷和姐姐也快尝尝。”
　　四福晋笑道，仿佛忍不住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妹妹以后不必忧心，四爷以后不会再让你喝避子药了。”

　　“咳咳。”昔月呛住了，一块桃花糕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四阿哥冷冽的眸子又含着几分讥笑：“多喝点儿水吧！爷不会再逼你了。”
　　昔月巴巴地望着他，傻傻地竟然说了句：“爷，您还是逼我吧！”
　　四周一片静谧，昔月隐隐感觉头顶几只乌鸦飞过，她能把说出的话收回吗？
　　“如此甚好！”
　　好在哪儿？她虽然疑惑，却是不敢再问出来，缩着脖子，当鸵鸟。

　　绘雪跪地磕头：“都是奴婢的错，其实小姐买的避子药是为了给奴婢的妹妹喝。奴婢的妹妹听信坊间传言，听闻避子药里头有驻颜美容的功效，就偷偷去买了。小姐听闻四阿哥这几日睡得不好，然后去药铺买些安神的药物，于是就发生了这滑天下之大稽的事。小姐为了袒护奴婢的妹妹，撒了谎，小姐就不要替奴婢们担着了，不值得。”
　　画柳脚一软，趴在地上哭得稀里哗啦，一个劲儿地求饶，大脑是一片空白。

　　昔月头顶瞬间仿佛有五雷轰顶，又偷偷看了一眼四阿哥，打了个冷战，这话，他信吗？四福晋笑道：“原来如此，都怪我，是我误会了。四爷就不要怪这两个奴婢了，她们知错能改，且忠心护主，实属难得，罚两个月的月银，小惩大诫吧！”
　　四阿哥细细品尝了一番碗里的桃花糕，才看了一眼昔月：“就按福晋的来罚吧！”
　　绘雪和画柳磕头谢恩。

　　他居然如此轻易就答应了？昔月说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只炯炯地望着这夫妻两人，男俊女俏，一个沉得住气，一个安如泰山，坐在那里，一言一行不用嘴巴说，对方就心会意领。
　　她拍拍自己的猪脑袋，时至今日才发现，李氏跋扈，却惧怕四福晋；四福晋无子，仍稳坐这嫡福晋的位置，原来这四福晋才是四阿哥的真爱。想通了这一点后，她立刻坐如针灸，本来这身份就不是她的，还跟别人抢丈夫，不是泼妇口中的贱人又是什么？

　　四阿哥蹙眉：“你这脑子本就笨，又是打，又是锤的，岂不是更笨了。”
　　昔月泪眼汪汪：“你就知道嫌弃我。”
　　这半是撒娇，半是委屈的孩子模样，把四阿哥心中的因‘避子药’升起的熊熊怒火浇得连灰星子都灭了，吩咐随行的仆人去买几箱桃花糕来，昔月这才破涕为笑。

　　昔月出了一趟门也算是大丰收，舔舔甜腻腻的手指头，放下咬着一半的桃花糕，摸着肚子在躺在梨花木太师椅，满足地如同懒惰的小猫，实在是吃不下了！绘雪给她沏了一壶雨前龙井，放到她手边：“小姐，喝点儿茶吧！”
　　昔月撒娇道：“身体动不了，手指头也动不了，你喂我。”
　　“是是是，奴婢喂你。”

　　“绘雪，你真是心地善良的美人儿，我正留心观察，府里哪个年轻才俊适合你呢！或者你相中了谁，我给你想办法。”
　　绘雪笑道：“奴婢可不敢让小姐操心，小姐就是个享福的命，什么也不能干。”端起吃不完的桃花糕，转身：“也什么都干不好。”
　　“臭丫头，竟然敢调侃我，若不是老娘吃撑了，非跟你打个三百回合。”昔月懒洋洋地闭上眸子，料定绘雪那小妮子不敢回头，缩在椅子上继续骂骂咧咧。

　　一条羽毛在她脸上轻飘，昔月蹙了蹙眉，忍着不睁开眼，把头换个方向。羽毛还得意了，追着她鼻子走，她忍不住又打了几个喷嚏，骂道：“你们这些小妮子再敢对姑奶奶动鸡毛，小心你们的皮。”
　　许是被吓到了，那羽毛足足有半盏茶的时间不来骚扰她，那也只是让她歇了一小会儿。它卷土重来的架势越发地猛烈，昔月嘴唇仿佛被什么动物啃咬着，一条滑溜溜的舌头钻进她嘴巴，她猛地睁开眸子，手脚舞动着，挥打着眼前的黑色影子，他吃痛，松开的嘴，抓住昔月的手愣是不肯松开，还一本正经地吃着豆腐。

　　“流氓、色胚。”昔月怒瞪他，世上最大的流氓，是一本正经吃豆腐的流氓，还是面无表情吃豆腐的流氓？若是她答，四阿哥两者兼之，流氓中的王者，那是当之无愧。
　　他把扑倒昔月在太师椅上，一手捉住她一双白皙的小手，一手解她身上衣衫的纽扣。她娇臊得面红耳赤，云鬓凌乱，珠钗落地，衣衫半解，面若桃花。
　　四阿哥抱起她，走进内室，紫纱落地，一室春光。

　　那几幅避子药昔月最终也没有喝下，四阿哥夜夜留宿，每日派大夫来给昔月诊脉，美名其曰：调理身体。昔月心如明镜，四爷是防止她偷偷喝避子药。不过知道四爷关心她，宠爱她，避子药这一回便就此揭过。
　　得了恩宠本就羡煞旁人，还怀了孩子，更是让人嫉妒不已。李氏在房中摔了三个古董花瓶、十只翡翠玉镯、十套茶具，静下心来又气又恨。

　　年氏风光无限，刚迎走了年希尧夫妻，又得了十三的大礼，绘雪还送来口信，桐儿姑娘有请倚雪楼一聚。
　　四福晋知道四阿哥重视这个孩子，就想牢牢锁着昔月，直到她把生下孩子为止。昔月楚楚可怜地跪着地上硬是不肯起来，才勉强能出一趟府门。十二个侍卫贴身保护、连带着绘雪与画柳共八个奴婢贴身侍候，八个太监在旁盯着，随行的软塌、轿子、马车在后跟着，就唯恐昔月不舒服。
　　本是热闹的大街，人人都得给这位侧福晋让路，排场不可谓不大。

　　昔月本想步行，一看这些人个个把她当成了猴子，脸色乍青乍白，她吓唬吓唬李氏还成，真不是四福晋的对手，乖乖地钻进了轿子，捂得严严实实。但她心中还有自己的倔强与执着，四福晋不就是看她不喜欢排场，让她知难而退，才弄这个阵仗吗？
　　腿就长她身上，她就是要出去，谁也管不了。

　　刚迈进倚雪楼，年湘桐迎面而来，满面喜色，就要行礼。昔月脸色淡淡地扶起她：“你我之间还要什么虚礼。”年湘桐是以年家远房亲戚的名义入得十二王府，故此相貌相似些，旁人也不足为奇。
　　十阿哥迎面而来，调侃道：“年‘侧’福晋好大的排场，竟比我的嫡福晋还要威风。”

　　昔月不禁感叹，这春天来了，不禁招蜂引蝶，还招闲人。摸摸微微隆起的小腹，笑得一脸善意，颔首点头就当做行礼了。这可把十阿哥气得不轻，他好歹是个皇子，眼前的女人不过是个侧福晋，谁给她的胆子敢这般轻视他？
　　年湘桐疑惑地看了一眼昔月，昔月淡淡回她微笑，无碍。既然跋扈地出门，怎么也得跋扈到底，不然就丢了这大排场的脸了，横竖不还有四阿哥，她可不怕。

　　十阿哥叉腰，瞪她，一步一顿迈来，面目凶神恶煞，若是虎背熊腰的男人作出这番姿势，昔月少不得要配合一番，装个柔弱，再添几分害怕，可十阿哥这消瘦身子骨架，做出这个动作却是有五分的猥琐，加上昔月对他的印象，一下子成了十分的猥琐。
　　十福晋焦急地越过看热闹的层层人群，把十阿哥瘦弱地身子撞倒在一边，撞到他疼得龇牙咧嘴，又焦虑把他扶起，扔到一边，几步冲到昔月跟前，双目圆睁，虽五官有几分不似，可她分明就是昔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