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月情殇》百叶草

122、故人来

　　德嫔让两人陪她一起用膳，饭菜清淡可口，菜色居然同她第一回在雍亲王府吃的素菜一般无二，轻轻夹了块豆腐，瞧见德嫔和蔼地看着她，把整块豆腐放进了嘴巴：“这豆腐别有一番滋味，可是明明是普通的豆腐？难道是因为娘娘在，豆腐也变得异常的美味？”
　　“这小嘴太甜了。”德嫔为昔月夹了几片炒瓜：“喜欢就多吃点”
　　昔月欢喜地吃着家常菜：“娘娘夹的才甜。”

　　未见通传，门外走来一件明黄色的衣衫，近了看瞧清是龙纹图案，屋子立刻跪了一地的人。德嫔脸上布满笑容：“皇上正巧赶上了午膳。”“那朕真是来得早不如赶得巧。”德嫔立刻命人布置了几个皇上喜欢吃的菜色，欢喜地迎皇上入座。
　　皇上只看了一眼昔月，几分威严透出，她大气不敢喘，低着头生怕皇上认出，许久后才听到他长叹息：“年家的丫头，今日看来脸上的气色不错啊！”

　　昔月心里松了一口气，笑道：“近日许久不发病了，多谢皇上关心。”
　　“那就好，多与老四进宫陪陪德嫔，省得她一个人在这深宫中日日盼着你们来看她。却总是不见得你们来。”
　　“皇上不用忧心臣妾，老十四这孩子可孝顺了，办着皇阿玛交代的大事，也不忘了来看看额娘，刚刚这混小子才离开。”德嫔脸上挂着明媚的笑容，明明是四十多岁的夫人，笑得仍然似二八年华的小姑娘。
　　“老十四就是有孝心。”皇上赞许地点点头。

　　昔月泛凉的手指碰到四阿哥温暖的大掌，瞬间就被他抓住在掌心，逃不开，也不想逃开。明明他就在母亲的眼前，她的眼睛却从未留下他半分的影子，即使他不讨喜欢，冰冷，面无表情，却也是她的亲生孩子。
　　为何如此她眼里不曾有他？

　　皇上也就是意思地吃了几口饭菜，餐桌上的东西并不太合他的胃口，却没有丝毫要迈开脚步的意思，皇上与德嫔相处，如同相濡以沫的平民夫妻，却又有一个似是儿子的亲生儿子横着中间，看着尴尬，又不知为何尴尬。德嫔道：“老四媳妇难得进宫一次，老四陪媳妇去御花园逛逛吧！”
　　昔月和四阿哥恭敬地告退后，德嫔又说起了十四阿哥幼年、少年的趣事，引得皇上哈哈大笑。

　　昔月听着那笑声心里不知是何滋味，四阿哥倒是习以为常，充耳不闻，眉头都不皱一下。爹不疼，娘不爱，兄弟不亲，这些年在这鸟笼里过得极苦吧！她轻轻拥抱着他：“我不会笑话你的，想哭就哭吧！”
　　“哭完了。”
　　昔月疑惑地抬眉，他又道：“泪水早已流尽了。”
　　她心疼地抱着他宽大的腰肢，任由大风把他们的衣衫吹得混在一起。

　　“你这倒夜香的臭太监怎么敢来这里，还不快滚，若是冲撞了贵人，你就是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说着小太监就抬起手，重重地把他打到地上，又狠狠地踹他胸口，把他踢得直打滚求饶。
　　昔月蹙眉，牵着四阿哥的手，走近他们，斥道：“放肆，光天化日之下就随便打人，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二字？”

　　打人的小太监吓得瘫软在地，一看就是狗仗人势的主，哆嗦道：“求主子们饶命，这个倒夜香的太监是宫中最低贱的太监，奴才就是怕他冲撞了主子们，才教训教训他，让他长长记性，省得会丢掉性命。”
　　“如今他没冲撞我们这些主子，你冲撞了，你说该如何是好？”
　　小太监哆嗦地一个劲儿地求饶。四阿哥摆手：“日后不要在此处出现，下去吧！”小太监如获大赦，一溜烟儿就消失得无踪。
　　昔月跺脚：“狗仗人势的王八蛋。”四阿哥捏捏她手心，告诫：“宫里不比外面，不要生事。”昔月再气也只能听四阿哥的，命人给倒夜香的太监换了另一份差事。

　　倒夜香的太监倒了几年的夜香，在这皇宫人人都可以打骂，贵人处处有，却没有好人。今日终于遇到一个好人，忙跪地连膝挪到昔月跟前，连好人的面都看不清，一个劲儿地磕头，身上一股屎尿味儿，熏得旁人连连后退。昔月也退后了几步，但她倒不是因为那股尿骚味，而是瞥见他的脸竟是一个失踪多年的故人，三狗子。
　　少年时候那段无忧无虑的美好时光仿佛就在眼前，她一眨眼，又变成了眼前的不断磕头倒夜香的太监。

　　三狗子磕了几个响头，想看看好人长什么样，抬头的瞬间，满脸泪痕，匆忙地又伏在地上，磕头。
　　虽是无意，却也冲撞了昔月。四阿哥蹙眉，昔月挽过他的手臂，把含泪的小脸藏在他的衣襟，梗咽道：“给他换份差事，让他走吧！”四阿哥虽然疑惑，也让人照办了。

　　“这些奴才真是越发胆大了。”龙颜怒，山河呼啸，竟敢在他眼皮子低下就狗仗人势。
　　昔月跪地，擦擦脸上的泪水：“求皇上息怒，都是湘桐打小体弱，父兄爱护有加，从不曾吃苦，长大后就理所当然地想到人人都该如此，因此见不得有人吃苦。”
　　德嫔慈善地笑着：“老四媳妇就是心善。”

　　皇上眸子晦暗不明，盯着小太监，又盯着跪地的年湘桐良久才有几分怅然：“朕以前养了一只会讲故事的猴子，与你有几分相似，他给朕讲了一个玉兰花的故事。今日年丫头也给朕讲一个有关花的故事吧！”
　　“妾身怕讲得不好饶了皇上和德嫔娘娘的兴致。”
　　“朕恕你无罪。”
　　昔月颔首，常言道最无情是帝王家，没想到皇上还记会得自己，或者是他还记得赫舍里皇后，隐约地想起了自己。四阿哥挥手让倒夜香的小太监下去，德嫔虽不与这个儿子亲近，却深知他的脾气，没想到这个年氏居然在他心中有如此的分量。

　　传说在仙人居住的蓬莱仙岛上，有一个美丽碧绿的仙湖，湖底住着一条喜爱珊瑚的彩色锦鲤，便在湖底种满了美丽的珊瑚，色彩斑斓，颜色各异。
　　每当太阳光直射进湖底，仿佛是神降下了奇景时，彩色锦鲤便去照顾它最爱的珊瑚。其中有一株珊瑚竟开出了不曾见过的花儿，妩媚可爱、姿态优美，那绽开的花朵就像一个绝色佳人在向人微笑。彩色锦鲤赞叹：“这花儿比笑容还要美。”

　　那花儿生在蓬莱仙岛有了灵根，似乎锦鲤听到对她的赞美，微微摇晃着。赏花后，彩色锦鲤怀孕了。十月怀胎，生了条小白锦鲤。
　　小白锦鲤玩耍时，见一只横着走的大螃蟹在追赶一条火红火红的小锦鲤，遍体伤痕在它面前匆匆游过。小白锦鲤关心那条受了伤的锦鲤，可一眨眼，那锦鲤和螃蟹都不见了。

　　但它在旁边的珊瑚丛发现一株花儿特别大，白色花瓣镶着红边，叶儿墨绿地放着幽光，而在这朵美丽的花朵上，却爬着一只硕大的螃蟹肆意地撕剪花瓣。小锦鲤毫不犹豫，吐出一个七彩泡泡，扬起白色的鱼鳍一打，把七彩泡泡打进螃蟹的身体，螃蟹融入了七彩的泡泡，轻轻地悬浮了起来。
　　小锦鲤不去理会那螃蟹如何了，用鱼鳍温柔地抚摸那被螃蟹剪破的花瓣，怜惜花儿道：“你可要自己保护自己。”说完吹一个新的七彩泡泡放在花枝上。
　　那花儿的花瓣在水中轻轻地摇动，泡泡仿佛在花儿上扎了根。

　　几年后，小锦鲤长大了却不愿意娶媳妇。一个火红火红的锦鲤说：“我要给白锦鲤做媳妇，做不成媳妇也成，我可以做婢女侍奉白锦鲤。”这火红火红的锦鲤，与众多普通的锦鲤不同，透出一派清纯灵秀之气。白锦鲤见她，心中惊喜，自己不愿意娶媳妇，原来等的就是她。
　　成婚之日，一只螃蟹来道贺，一见火红锦鲤，却顿感心惊肉跳，吓得差点没昏过去。螃蟹认得火红锦鲤就是在得到彩色锦鲤赞美，悟性大长的珊瑚，她修炼正接近成功之日，却被它知道了。它专干坏事，害怕这花儿成仙之后会对它不利，就趁花儿修炼未成破坏她的修炼。又巧遇小白锦鲤相救，如今这花儿已修炼成仙。

　　螃蟹眉头一皱，又阴险一笑，他要离间二人，先借白锦鲤之手杀了火红锦鲤，再除去白锦鲤。
　　螃蟹故作关心地对白锦鲤说：“你小心，火红锦鲤不是蓬莱仙岛的仙锦鲤，乃珊瑚精变幻，你若不信，可偷偷查看她的腹部，有一个圆圆的七彩泡泡的痕迹，便可为证。”
　　白锦鲤因年轻缺少阅历，未能识破螃蟹的诡计，竟信了。而火红锦鲤腹部的泡泡，正是当年他放在花儿上的那个七彩泡泡。他找机会，偷偷看了看火红锦鲤的腹部，果然有一个七彩泡泡。
　　它第二天就派人把螃蟹请到家中，让他设法除掉火红锦鲤。螃蟹满口答应，说他自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