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月情殇》百叶草

113、试探

　　“年侧福晋真是客气得很。”十三阿哥坐到昔月旁边的空位子，瞥了一眼绘雪，见两个女人丝毫没有顾忌，就知道这个长得清秀的丫头是昔月跟前的红人，也不用避着。
　　昔月板着一张脸：“我自然是客气，不像十三阿哥进我的梧桐苑如同进自个儿的家门，丝毫不客气，还同我的奴婢说什么意中人，一派胡言。”

　　十三哈哈大笑，掏出扇子，风流倜傥：“青衫拂面，绿衣盎然，皆不如那点点带香的白雪，我的意中人就是那枝头的梅花，那姑娘真是开不得玩笑啊！”戏谑地瞥了一眼昔月：“莫不是那青衫姑娘以为我意中人是年侧福晋？”
　　昔月一愣：“自然不是，妾身有自知之明，且四阿哥英俊内敛，妾身眼里只有他。”
　　“四哥真是有福啊！”
　　昔月洋洋得意：“那是自然，妾身病弱要歇息了，请十三阿哥恕罪。”

　　“这是要赶我走了？我昨日在十二哥的府上看见他一个美妾，名唤做桐儿，不知侧福晋可是知晓？你们的模样相似许多，若不是知道年大人府邸只有一个千金，恐怕还以为侧福晋多了一个妹妹，完全可以以假乱真。”十三瞥了一眼绘雪，这丫头面色不变，沉稳内敛，看来她是得了个好帮手了。
　　昔月眸子冷冽地盯着他：“我知道十三阿哥与四爷交好，可也不能什么话都乱说，四爷向来公道，要不要我们一起去爷那儿评评理。”

　　“那倒不必。”十三摆弄自己的折扇，轻轻叹了一口气：“年侧福晋与桐儿姑娘像极了我一位好友，名唤作昔月。她胆子可大了，什么杀头的事儿都敢干，死字如何写的她完全不知，最后竟然自尽了，我本是不信的，可有人亲眼看见她落水断气了，也不得不信。她最爱的人便是九哥，如今九哥去了，我还想着若是你是她，知道了还能想办法看他最后一眼，也不枉费我们知己一场……”
　　‘哐当’昔月手中的茶盏落地，水花碎片四溅，脸上的泪‘啪嗒’地落下白皙的手背。绘雪大惊，握住她的手：“小姐定是累了，我带小姐去休息。”昔月用力挣脱开她的手，一步跨到十三跟前，拽着他的领子：“他在哪儿？他怎么了？”脸上的泪如何也止不住。

　　十三没有挣扎，脸上的笑恍花了她的眼：“昔月，你已经嫁了四哥，怎么还想着九哥？你就不怕英俊内敛的四哥生气？”
　　昔月晃晃地退了两步，难以置信地指着他：“你……你骗我。”
　　“你若是年湘桐，我如何能骗你？”

　　昔月蹙眉，刚刚哭过的眸子如同被江海洗涤过，晶莹透亮：“你会揭发我吗？”
　　“我说过我们是知己，我永远也不会出卖你。我答应过自己，以前的事永远不会有下次。”
　　昔月擦干眼睛的泪水：“十三谢谢你。”
　　“四哥可是知道？”
　　昔月摇摇头：“四阿哥聪明得很，幸好我平时极少见到他。”

　　十三点点头，轻轻摸了一把她的脸，嫌弃地看看自己白了一层手掌心：“你涂了多厚的一层面粉，不觉得难受吗？真是不懂你们女人。”
　　“你以为我愿意，我身体健康，装病自然得涂得苍白一点，还要用其他的手法改一些自己的五官，这样才能更加像，不会让人怀疑，而且……能让我更加有书卷味，回家后就能跟我爹炫耀，也不白来京城一场。”
　　“你要走？”
　　“我是为了……才来的，如今自然是要离开。”
　　“你若是打定了主意，可千万不要让四哥发现了。”
　　“我自然晓得不可节外生枝。”

　　倚雪楼里，丝丝竹香醉人。昔月为十三倒一杯小酒：“之前有所隐瞒，我道歉，先干为敬。”杯中酒一饮而尽。
　　十三笑道：“你可不要喝醉了，省得惹人非议，如今你的身份可不是一个跋扈的小婢女了。”眸子瞥向一旁，昔月看了一眼挑眉，是武氏，四阿哥为数不多的妾氏之一。武氏无法忽视昔月尖锐的目光，只好领着贴身奴婢过来行礼：“见过十三阿哥，年姐姐。”
　　“这句姐姐不敢当，你回吧！”
　　武氏看了一眼十三阿哥，见他脸色仍是那玩世不恭的模样，便告退离去。昔月鼓起腮帮子：“好好的心情又被破坏了。”“难得见你板起个脸算硬气了一回，居然还是跟不相干的人置气，多亏啊！来喝酒。”

　　阿欣怒气冲冲跑来，指着十三，又盯着昔月，吓得退后了两步：“你，你不是死了吗？”十三揉揉眉心：“她是四哥的侧福晋。”阿欣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人人都说四阿哥的侧福晋与昔月神似，果真如此，我还以为是同一人呢！”
　　昔月对待未来的十三福晋还是很客气的，颔首道：“阿欣姑娘好。”

　　阿欣却不似昔月这般客气，瞪着她，又指着十三，泪眼汪汪如同被抛弃的姑娘：“昔月都死了，你还要找个替代品，怎么如此荒唐？她还是四阿哥的女人，虽然是侧福晋，没资格叫你一句小叔，可也不能如此不顾伦理纲常。”
　　十三对昔月抱歉地笑笑，起身就走：“下回我来道歉。”

　　阿欣语重心长地道：“年侧福晋，请您别再纠缠十三阿哥了，你不过是昔月的替代品，他是不会喜欢你的。”提起裙摆就往门外追着十三跑。
　　武氏还未走远，见阿欣怒气冲冲跑来，又折了回来，没想到看到此等好戏，偷偷回头看一眼昔月，她刚刚还跟十三阿哥把酒言欢呢！这会儿自个郁闷独饮，心里疑惑匆匆回了雍亲王府，禀告李侧福晋。若是能捉住年氏的小辫子，她就能在李氏面前抬头。
　　四福晋膝下无子，李氏得宠，往后风往哪里吹，她还是知道的。

　　李氏听闻了武氏的话，拍拍武氏的肩膀，笑道：“年氏居然如此不自重，简直是自掘坟墓。”
　　“是啊！李姐姐，若是将此事告诉爷，他定然狠狠惩戒年氏。”
　　李氏冷哼：“年氏父兄皆在朝堂为官，爷看在他们的面子上岂会为难她，此事先不要声张。”
　　武氏点点头：“是，李姐姐。”

　　过了寒冬已是春日，梅花凋零，桃花盎然。十三往梧桐苑跑得勤了些，四阿哥信任十三，有些荒唐的事，他听了也就罢了。
　　这日，阳光暖暖地洒在他身上，四阿哥徒步来到梧桐苑，见昔月拿着枝剪在剪树上的桃花，两个奴婢把桃花整齐地放在一旁的石桌，疑惑地开口：“怎么把桃花都剪了。”

　　昔月停下手中的枝剪，福身：“妾身见十三阿哥尤其喜爱桃花，想着要送他一份新婚大礼。可寻常的金银十三阿哥不缺，太稀罕的也不缺，妾身就想送他一份别出心裁的贺礼。四爷与十三爷情同手足，自然不会计较几棵桃花了。”
　　“你跟十三的关系何时这般好？”
　　昔月目光诚恳：“妾身嫁给爷就是爷的人，爷对十三阿哥如何，妾身哪里不知道，妾身都是为了爷啊！”
　　四阿哥点点头，这理由也说得过去，讨好自己的女人的确需心思百出。

　　尚书府里，阿欣坐在床边，小鸟儿叽叽喳喳地扰她清净，气得掀了桌子，满桌的瓷杯‘哐当’地全落在地。喜儿吓得冲进门，检查她身上是否有伤口：“小姐，你怎么了？”
　　“喜儿。”阿欣泪兮兮地猛地抱着她：“十三阿哥不愿意见我。”
　　“十三阿哥派人来请小姐去尚书府门口看看。”
　　“他来了？”阿欣震惊不已。
　　喜儿一脸喜意：“没有。”

　　阿欣沮丧，一屁股坐到椅子上：“那让我去做什么？”
　　“小姐来了就知道了，肯定不会后悔的。”
　　阿欣撅起小嘴：“不去。”
　　“小姐若是不去就辜负了十三阿哥的一番心意了，十三爷送给小姐的礼物来了。”
　　“真的？”阿欣冲出房门。

　　婧儿拦住阿欣：“姐姐怎么了？毛毛躁躁的，身为嫡女怎可如此轻浮？”
　　阿欣高傲地抬起下巴：“无论我如何，也轮不到一个庶女来教我如何做嫡女。”推了她一把，继续跑去看十三阿哥送的礼物。
　　婧儿恨得牙痒痒，眸子仿佛是淬了毒的蛇：“你给我等着，我才是爹爹最宠爱的女儿。总有一日定要把你踩在脚下。”

　　未出至府门，已闻到桃花香。穿过一个个围观的人影，眼前一条两人大小的小舟上，满满的粉色桃花，娇艳欲滴。还特意用红色的丝绸捆成一束一束，每一束都挂着一个红色的锦囊。锦囊上绣着鸳鸯、连理枝、双飞燕、百合花、并蒂莲、合欢树、金莲子。
　　喜儿高兴地围绕着小姐转圈圈：“小姐，刚刚送桃花的姐姐说，这里正好九十九枝桃花。定是十三爷希望与小姐长长久久。”
　　阿欣脸上染上几片红霞，不好意思地低头：“你休要胡说。”
　　“奴婢没有胡说，小姐快打开锦囊看看里面是什么？”
　　围观的人群里亦有人好奇，眸子盯着满船桃花又惊又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