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谜》陆之于

1、第 1 章 第一眼

　　第一眼，她就敢拍着胸脯打包票，不远处那位绝对是单身。吴言第三次忍不住假装撩头发，偷偷瞥向隔壁桌的男人，从坐下到现在，将近两个小时，他除了微笑、点头、摇头，没有说过一句话，少见的安静。
　　“你怎么还不来？”
　　对方半天没反应，吴言盯着手机恨不能盯出一个洞，死丫头，以后再相信她她吴言就跟她姓！
　　心里刚赌咒完，门口的风铃响了，随之而来的是一位叽叽喳喳讲电话的女子，抬眼环视一圈径直朝吴言走来，挂电话落座一气呵成，倒是有几分利落的模样。
　　“姐，你别骂我，真的是临时有点事耽搁了！”
　　呸，信你就是小狗。吴言翻了个白眼，懒得理她。
　　“吴言同志，作为一名淑女，翻白眼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我希望你为此道歉。”
　　吴言抓起背包，起身要走。
　　“哎，哎，哎，干嘛呀！咱们正题还没开始呢！”
　　“吴语，抬起你的爪子看看现在是几点。”
　　吴语抬起爪子牢牢抓住自家大姐，满脸讨笑，“今天，不不不，接下来一个月，统统我买单！”
　　吴言点点头，满意地靠进沙发中，调整到最舒适的姿势招来服务员点单。她心想：要不是今天隔壁桌有个帅哥，这位小妹大概早就想把她赶出去了，啥也不点，就喝免费白开水，脸可真大。
　　虽然邻座有几分距离，无奈厅里太安静，童弥忍不住弯起嘴角，又觉得有几分不礼貌，遂强迫自己恢复面无表情的样子，这样一来整个人看起来竟然有几分严肃。服务员小妹紧锁眉头，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好，惹得那位先生变了脸。
　　吴家姐妹依旧叽叽喳喳讨论得热闹，等吴言回过神来想和吴语八卦几句隔壁桌的帅哥时，对方早就没了身影。
　　“咦？那人走了！”
　　“谁啊？”
　　吴言摆摆手，“你没福气。”
　　“哦，那你答应我的请求了吗？”她对别的都不在意，只要她姐能帮忙干几天活就谢天谢地了。
　　“你确定一个护士工作是能够交给一位记者来处理的吗？”
　　“你又不是不会！”
　　“我那点皮毛可不敢谋财害命。”
　　吴语一时哑口无言，顿了一会儿两眼噙着泪几乎哭出来，“你是不是亲姐！你的本事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就帮几天，你都不肯！”
　　同样是她爸她妈生出来的女儿，为什么性格差这么多？吴言心里一直有个疑问。她活了近三十年，脑海里有印象的画面就没有自己掉金豆豆的模样，除了吴语还是吴语，摔倒了哭，掉了吃的哭，爸妈出门了哭，做错事了哭，哭哭哭，哭能解决她面对的所有问题。如今也是一样。
　　“好吧。”吴言点点头，心里叹了口气。
　　“嘿嘿，我就知道我姐最好了！”
　　被戴了高帽子的某人，一脸茫然地站在福利院门口，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进去。原本该同别人搭伴前来，可那位据说从不迟到的先生硬是让她在车站等了一个多小时才传来消息，急性阑尾炎进了医院。医者不自医，她懂。
　　只是如今该怎么办？
　　骑虎难下。
　　“还是和院长说，医生和护士都病了，改天再来吧。”她到底不敢假冒天使，出了问题可不是开玩笑的。
　　但奇怪的是，偌大的福利院竟看不到一个人，吴言心里有点毛毛的，脑子里忍不住浮现出三更半夜飞越疯人院的情景，虽然有些不合时宜，可是她控制不住。
　　“您好？有人吗？”
　　“您好？请问有人吗？”
　　连着吼了几声，除了偶尔的回音，这里安静得听不到一点声响。吴言掏出手机，认真核对了三遍吴语给的地址和名字，没错。
　　可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劲，手指自发拨通了始作俑者的手机，“你是不是发错地址和名字了，为什么一个人都没有？”
　　“喂，姐？你说什么？喂？喂？搞什么，打电话怎么不说话！”啪嗒，通话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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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拨，听筒里翻来覆去只有一句话：你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请稍后再拨。
　　吴言搓搓胳膊，深吸了一口气，倒退着步子准备撤离。要不是头顶明晃晃的太阳，她大概会忍不住两股战战，抖着筛糠般的身子落荒而逃。现在也好不到哪里去，但没有旁观者毕竟就没有人证，她大可以矢口否认。
　　一直后退到保安亭，她才敢转身。伴随着一声惊叫，吴言捂着双眼蹲在了地上，嘴里不停嘀咕，“我只是路过，不要过来！我就是路过！”
　　声音尖细带着明显的抖音，保安大叔不明白这女人在搞什么，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想去扶人，又怕弄湿对方的衣服，忍不住两手在腰侧来回蹭了几下。转念一想往四周巡视了一番，反而不急着将人扶起来，而是握着保安棍警惕地站到吴言身侧，“小姐，别怕！刚才是不是有什么形迹可疑的人跑进来了？你别怕，告诉我他往哪个方向去了！”
　　“钉铃铃”一阵诡异的铃声铺天盖地涌向吴言，她哆嗦了一下，头埋得更低，心里几乎将吴语骂了个狗血淋头。
　　保安看了半天没见一个人影，低头看向脚边那个奇怪的女人，渐渐将警惕心转移了方向。他伸进裤兜里摸到电动门钥匙按下关门键，又拿起对讲机，“呼叫，呼叫，正门发现可疑人员，请速增援。”
　　没一会儿，有人踏着步伐快速跑到了现场，吴言被擒着胳膊拉了起来。她，就是那个可疑人员？！
　　吴语，你给我等着……坐在保安室，吴言心累得一句话都不想说。从刚才到现在，她已经解释了很多遍，自己是福利院请来给小朋友检查牙齿的护士，可是那两个保安一副你骗谁的表情坚决将她无视到底。
　　眼见两人商量完准备拨打110，吴言大喊一声，“停！！！”
　　到底是拼尽全力的怒吼，震落了保安手里的移动电话，吴言有些抱歉地看了眼那位大叔，对方眼里的震惊和心疼实在是不容忽视。可是，性命交关，她不想进局子，对不住了……
　　“xx路xx号向阳福利院，5月5日上午九点全院儿童接受口腔检查。”
　　保安大叔：“你怎么知道？”
　　“大叔，刚才我就说了，我是义务服务诊所的护士，来帮孩子们做口腔检查的！”
　　虽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那两个安保人员还是将信将疑，“那你等会儿。”
　　较年长的那位，也就是将吴言当成精神病患者的大叔，紧皱眉头心痛地摸着自己的手机走了出去。大概是去打电话确认，吴言心想。屋里剩下的那位保安看起来还很年轻，冷着脸不说话，她也没心思搭话，只是在心里又把吴语从头到尾骂了一遍。
　　这回大叔喊来的人来得更快，进屋见到被固定在椅子上不能动弹的吴言，那人原本堆着笑的脸一下子僵住了，似乎是被眼前的景象弄得不敢置信。
　　吴言轻声问了一句，“吴院长？”
　　“哎。”她应了一声，然后又忙道，“还不把人放了！”
　　保安大叔脸上的表情越发震惊了，吴言几乎都觉得有些对不住人家，毕竟人吓人吓死人，她不该出来的，吓到花花草草都是罪过，何况这么大的人被她吓得满脸刷白，心里不是个滋味。
　　吴院长很生气，口气有些生硬，五十几岁的保安大叔被说得头垂到了胸口，吴言见了心里越发难受。
　　她跟在院长身后走了一段路，忍不住道，“吴院长，我倒是很久没有见到工作这么认真的保安了。”
　　“实在不好意思，小吴。让你见笑了。”
　　“哪里，咱们院里这么多孩子，为了安全起见，大叔做得很对。”
　　吴院长笑了笑，“是啊，老李虽然有时候有点莽撞，但工作还是很负责的。”
　　吴言点点头，心想老李的工作应该没什么问题，于是转了话题，“我刚才来的时候没看到一个人，还以为走错地方了。”
　　“实在不好意思，我今天有事来得晚，排班的老师把口腔检查和手语教学的时间排重了，孩子们这会儿都在大礼堂跟童老师学手语呢！”
　　学手语？吴言有点意外，“福利院的孩子都要学手语吗？”
　　“其实原本只有聋哑儿童会学，但是后来童老师觉得既然都教了，那就让有能力的孩子们都学一学，所以现在一般会安排孩子们集体学习。”
　　这个童老师似乎有点意思，吴言心里有点好奇。哦，现在不是好奇那些的时候，吴言润了润唇瓣，“吴院长，我刚才接到电话，姜医生急性阑尾炎这会儿还在手术，所以口腔检查的事估计得往后推一推。”
　　“哎哟，小姜没事吧？”
　　吴言摇摇头，“没事没事，阑尾炎小问题，割掉就好了。”
　　“没事就好。明天我带孩子们去看看他。”
　　“那，院长，您去忙吧，我要不就先回去了。”
　　吴院长随手推开礼堂大门，带着吴言从侧面走到了最后一排坐定，轻声说道，“手语课快结束了，我一会儿介绍童老师给你认识下。”
　　？？？吴言以为自己听错了，“童老师也要做口腔检查吗？”
　　吴院长一顿，笑得有些不好意思，“不是。童老师人好，我见不得他一直单着。所以，碰到好姑娘就想让他认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