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似沧海》湮宝贝

7、第七章

　　车上，简子亦一直默然。

　　车里放着莫扎特，音量调的极低，旋律轻轻的。车子却是开的飞快，冉之看他一会儿，心情不好的样子，也不多问，一个人望着窗外发呆。

　　到了她家楼下，简子亦轻咳了一声，终于开口“冉之……”

　　“嗯？”她的头半靠着车窗，额前的碎发搭下来，遮住了眼睛，声音小小的、轻轻的，像是梦呓。

　　“冉之？”

　　这次再无声息。

　　简子亦将车子靠边停下，才叫她下车，喊的极轻，声音低低的，像是小时侯，父亲睡着了，自己要偷跑出去玩，总是那样小声的喊大姐。“姐……”声音那样轻，生怕吵醒了父亲。

　　冉之睡的熟，并没有醒。她的手垂在车座上，柔白纤长的手臂，能清楚的瞧见手上青紫的血管。手掌半蜷着，她的手很小，牵着他，只够他的手掌一半大，像是小孩子。简子亦看着她，许是暖气开的太足，她的脸颊泛着微红，粉嫩的唇微嘟着，密长的睫毛垂在眼睑下，像是洋娃娃。

　　简子亦一直望着她，却没来由的有紧张，身上也冒出微薄的汗意来。他无意识的握了握拳，倾身想拍醒她。暖风将她的发丝轻拂在他脸上，他骤然觉得喉头发紧，他微抿着唇，轻拍着她的脸，“冉之……下车了。”

　　她却是翻了个身，靠着他，将头埋进他的胸口。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就要放弃。就这样吧，拥着她，让她觉得温暖和安宁，就这样一直抱着她，直到天荒地老。让那些商战啊，财产啊，全都去见鬼吧！只和她在一起，再也不想其他。

　　他的手机铃声突兀的响起来，他才恍然惊醒，接起来，“喂。”

　　“好。”

　　“嗯，做的好。”

　　“对，少谦，你明天帮我约林锦程。”

　　“对，迁就他的时间。”

　　“好，就这样。”

　　他回头见她安然沉睡的样子，苦笑着自叹，“我有什么资格这么做……”

　　“我不能让父亲的基业因为我的私心而毁掉……”他兀自重复着，声音渐低，“我不能……”

　　他抱起她，下了车，慢慢上楼。

　　她的房里开着暖黄的睡灯，他靠在她的床前，阂着眼，像是想着什么。

　　良久，他终于起身，脱下西装，和衣躺在她身边。

　　他颤抖着手拥住她，而她睡得正好，浅声呢喃着，“简子亦，……痒……”

　　他并没有睡，映着暗光，长久的凝视着她。

　　他再不能娶她，无法和她在一起，所以只好这样偷偷的躺在她身旁，像是夫妻般温柔的拥住她，额头抵着额头，就这样温馨的睡去。他的动作那样轻柔，生怕吵醒了她，生怕这样一个温情的梦就这样碎了。他没有办法实现自己的愿望，于是只好自欺欺人的编织这样一个梦，这个梦里只有他们，她是他的妻。他望着她，泪水静静的淌满了脸，他一直没有动，半边的身子都麻了，可是他觉得这样的幸福。他仿佛听见时钟滴答、滴答的响着，时间像是水一样，滴答、滴答的流逝了。他闭紧眼，多希望这个梦再长一些，再长一些……

　　破晓时分，他轻轻的下床，站在窗前，望着阳光慢慢泛出来。他扯开苦涩的嘴角，自顾自微笑着说“冉之……”他顿了一会，“你看……太阳出来了。”

　　轻轻的放下那封白色的信。

　　他合上门。

　　门口还只有清浅的几线光，他望着那电梯的按钮，竟有几分恍然。仿佛依稀还是昨天，他抱着她慢慢的上楼，他走的很慢，每一步都很塌实……

　　他终究是按下那个向下的按钮，缓步走进电梯。

　　他终究是拿着一把锋利的刀，慢慢的插进自己的胸口，任那里满腔的疼痛，就这样斩断了与她的一切。

　　电梯门慢慢的合上。

　　从此以后，一切的幸福，都成了奢望。

　　一切，都是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