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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番外三 ...

  •   番外三

      柯淞夹着本书有模有样的走到了讲台上,底下的学生们果然齐齐地发出了惊叹声。

      这是柯淞每到一个班级都会出现的惯例场面,最开始柯淞还能对这些一惊一乍的学生们点评一番,但是后来随着这种情况越发频繁的发生,柯淞久而久之也就习以为常,波澜不惊了。

      柯淞抬手扶了下眼镜,把手里的教材放到了讲台上,面无表情的扫视了下面的学生一圈,转身把自己的名字写在了黑板上:“我叫柯淞,是你们新来的数学老师。”

      底下的学生高声喊:“老师好——”

      柯淞点了点头:“你们好,不过有件事我还是要提前告诉你们,我虽然是数学老师,但在我念书时数学却并不是我的擅长科目,所以我希望各位同学日后在向我提出问题时能够稍微友善一点,不然大家都会很尴尬。”

      “那老师——”一个男生举起了手:“你念书时的擅长科目是什么啊——”

      “散打,”柯淞说:“专业级别。”

      班级里“哄”的一声顿时炸开了,柯淞对此效果表示相当满意,于是他又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了一串电话号码:“如果有哪位同学遇到了问题,急需老师来保驾护航的话可以打这个电话,如果你遇到的是心理生活上的问题,那你直接可以跟这个电话的主人聊一聊——他是专业心理咨询师,提我名字不收费,如果你遇到的是被打劫或者是被欺负了等问题,那你就告诉这个电话的主人一声,他会帮你转接到我的手机上,我会帮你摆平所有威胁...哪位同学有问题吗?”

      “...有...”坐在后排的一个女生怯怯的问:“...老师您的意思是这个电话并不是你的电话号码对吗?”

      “对,”柯淞说:“这个号码是我爱人的,所以希望各位能够慎重拨打,以免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唉——”教室里顿时传来了阵阵失望的声音,期间还夹杂着男孩子们的口哨声:“牛逼啊,老师——”

      “客气,”柯淞抬手示意大家安静:“没什么问题的话那我们就正式开始上课,打开教材,翻到......”

      “阿嚏——”周岭清坐在诊室里重重地打了个喷嚏。

      “感冒了吧?”林茜起身给周岭清倒了杯热水:“最近又要下雪了,天凉,你注意保暖,别倒在工作岗位上。”

      周岭清接过热水喝了一口,突然不着边际地问了一句:“哎,要下雪了?今天几号了?”

      林茜正在埋首写着病历,头也不抬道:“日历在你脑袋上呢,自己抬头看。”

      就在这时,周岭清的电话突然响起,是个陌生的未知号码,他奇怪地皱了皱眉,接起了电话:“喂您好...”

      “男的?我操,男的!”电话那边似乎有很多人,说起话来也嘀嘀咕咕的。

      周岭清又看了眼手机号码,耐着性子继续问:“您好?请问有事吗?”

      “男的...怎么能是男的呢?!”
      “他声音好好听啊...”
      “我来我来——”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骚动,周岭清能够清楚地听到手机在他们之间来回传递的声响,正当他考虑着要不要直接挂断电话的时候,那边终于有人说了话:“...您好...我是柯淞老师的学生,他说如果我们遇到问题的话可以直接打电话给您...”

      周岭清:“...……”
      这个王八蛋!

      周岭清手中的电话被他压出了欢快的一声脆响,他尽可能不动声色地看了一脸看好戏表情的林茜一眼,努力维持着声线的平稳:“哦,原来是这样啊……那你是遇到了什么问题了吗?”

      “呃……”女孩犹豫了一下,片刻后终于小声地开了口:“我们发现...最近在学校门口总会有一个奇怪的男人...”

      “什么样的男人?现在还在吗?”

      “在的,”女孩说:“我们正在上体育课,他现在就在门口。”

      周岭清看了眼时间,发现正好到了午休的时候,他边打着电话边穿着外套朝外走去:“好,你们不要乱跑,也不要跟那个人对视,快去找柯老师让他出来看看,我现在就去学校——茜姐,小怂学校那边有点事,我很快就回来...”

      “说什么了,说什么了?!”一个男生兴奋地问。

      女孩拿着挂断了的电话愣了愣,面上突然浮现出了一种奇怪的表情,她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怔怔地说:“...我...我好像听到柯老师的小名了……”

      “啊,我知道,那些孩子都能看出来我脾气不好,我没必要装吧。”柯淞坐在椅子上,双腿抻出了老长,一边漫不经心地转着手中的笔,一边左耳进右耳出地跟老张打着电话:“……哎呦,我连眼镜都戴上了,照样还是不像个好人,我能有什么办法?难道我还能跟他们一起穿校服吗?再说你也不是没见过我穿校服什么样,不还是一眼看去像个混混吗?我就是这个当老大的气质,藏不住的……”

      说话间,门口突然传来了敲门声,柯淞扭头看了一眼:“哎,算了,我这来学生了,先不说了……啊啊啊,知道了,脾气好点脾气好点——进来。”

      柯淞摸起桌上的眼镜重新戴上,翘起来的二郎腿也放了下去,转眼间就又恢复成了道貌岸然的为人师表样,他冷着一张脸问:“有事吗?”

      “老师……”来人从门缝里探出头来:“现在门口有个很奇怪的人,您要不要来看一看?”

      柯淞:“……”

      于是,十五分钟后,从医院马不停蹄赶来的周岭清和一脸不情愿的柯淞同时出现在了十一中学的校园内,他们两个面对面看了半天,同时开了口:

      “你怎么来了?”
      “你叫我来的。”

      柯淞:“……”
      周岭清:“……”

      “岳瀚是吧?”柯淞深吸了一口气,转头看向了站在他身边的男生:“你到底打了几个电话?”

      “一个啊……”岳瀚小心翼翼地说:“就是您写在黑板上的那一个啊…”

      “……行吧...”柯淞看着正在兀自憋笑的周岭清,还是忍无可忍地抬手在身后掐了他腰侧一下,“你做的很正确,有困难就该找老师,能找几个找几个,来者不拒,多多益善...你说的那个奇怪的人呢?”

      “这儿这儿——”一直站在花坛上盯着门口的女孩突然叫了起来:“就是那个人——”

      柯淞顺着女孩手指的方向看去,正好看到那个戴着口罩站在门口的人拔腿就跑。

      “靠,”柯淞随手把脸上碍事的眼镜一摘,扔到了周岭清怀里,头也不回地交待道:“看好学生。”然后立刻飞快地冲向了门口,猛地跳了起来,随后一把抓住了大门,脚踩着栏杆用力一跃,直接干净利落地从门上翻了出去。

      “我操——”目睹了这一切的同学们情不自禁的发出了感慨声:“这也太牛逼了吧……”

      “…...”周岭清尴尬地笑了笑:“……小场面,小场面,这都是基本操作……”

      门外的那个男人应该没想到柯淞居然会有着飞檐走壁的技术,当即慌了神,压根没跑出多远就被紧随其后的柯淞抓住了。

      柯淞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臂,用力反剪到了背后,沉声问:“你跑什么?”

      那男人一声不吭,任由柯淞压着他的脖颈,只露出一个红的几乎要滴血的耳后。

      “说话。”柯淞手下又增加了力气,另一只手则是一把摘下了男人的口罩,把他整个人都翻转了过来:“你他妈……”

      在看清那个男人脸的瞬间,柯淞所有的话全都消失在了唇齿间,他惊讶地瞪大了眼,有一刹那他甚至以为自己看错了,直到那个男人突然爆发出了一声急促地啜泣声,柯淞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语言功能:“……李...李言谦?”

      时间的流速的确是不一样的。

      日子动荡不安的时候,每一天都像是被精确到了几分几秒,过一分就是煎熬一分,漫长的似乎永远都过不完这一天。
      然而在生活安逸美好的时候,那个可以把一天精准切割成分秒的测量仪似乎又会在此刻罢工失效,分分秒秒的界限都会模糊掉,岁月变成了以“年”做单位,白云苍狗,光阴似箭。

      虽然沧海尚不一定变成桑田,物是也不尽然就一定人非,但是五年时间,的确也不过就是转眼。

      柯淞和周岭清早早地下了班,带着一直在办公室静静等着他们的李言谦去了附近的烧烤店。

      李言谦似乎长大了不少,五年的监狱生活还是不可避免的为这个年轻人的眼角镀上了几抹沧桑,他变得更加沉默寡言,眼神里总是带着些下意识地闪躲。

      他本来是个前途大好的少年,只是一不小心挥错了手中的刀。

      周岭清不管什么时候都是惯于察言观色的,他看出了李言谦的不适应,所以没有过多的问些什么,但在路途中也一直不断地在尝试着跟他交谈,想以此来缓解下尴尬的气氛。

      只是柯淞的脸色一直不太好看,李言谦也是问一句答一句,绝不主动提出话题,有这俩货存在,原本久别重逢的温馨气氛愣是变得如同刑事审问一样紧张。

      朝阳巷虽然整改了不少,但那些大大小小的苍蝇馆子却还是固执的留了下来,甚至还经此一役因祸得福,顿时荣升成了“几十年老店”,此噱头一出,盛况一时之间更是空前绝后,每天慕名而来的人络绎不绝,愣是带动了这一条街的GDP发展。

      李言谦沉默着盯着桌上冒着热气的酒精锅看了一会儿,突然一把抓起手边的啤酒,在桌角边启开了就开始一言不发的猛灌。

      柯淞诧异地挑了挑眉,似乎想要阻止,但还是懒洋洋地没动。

      周岭清则是向服务员要了壶温水,倒好了轻轻地推到了李言谦面前。

      半瓶啤酒下了肚,李言谦才终于停了下来,他颓然地坐在椅子上喘着粗气,总算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我...我就是想看看你们...”

      “是,”柯淞没好气地挖苦道:“就是想看看我们,差一点就把那些学生吓出个好歹来...”

      周岭清推了柯淞一下,示意他少说两句。

      李言谦抹了把脸,继续说:“我也想进去找你来着,但...我,我没有脸啊...我一个刚从监狱里出来的人,谁见了不都得躲开。”

      “别这么说,”周岭清慢条斯理地说:“当年的事我们都清楚,现在五年都过去了,也该翻篇了。”

      “是啊,”李言谦红着眼睛含糊着说:“该翻篇了,该死的也死了,该改造的也改造完了,尘归尘土归土,都该翻篇了…”

      周岭清和柯淞全都沉默下来。

      宋清雅的死一直是所有讳莫如深的秘密,只是即便是瞒又能瞒多久呢?

      如今五年光阴已过,李言谦想来也是早已知道了。

      当年他甘愿为了心上的那个女孩拿起尖刀,毅然决然地砍断了自己的自由与未来,以自身为代价画上了个不甚圆满的休止符,只是世事无常,后来他锒铛入狱,女孩也成了天边的晚霞,他所做的一切都失去了意义。

      既然没有了意义,不管他后悔与否,那也都一并不重要了。

      毕竟李言谦所在意的意义本身,也不过就是一个宋清雅而已。

      “柯淞...”李言谦低声开口:“那个当年的事...”他犹豫了一下,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头:“...对不起。”

      柯淞反应了一下,意识到李言谦是在说他被开瓢的那次,他不禁笑了笑,无所谓地摆摆手:“...没事,我还得感谢你,要不是那天的开瓢,我也不可能认识周岭清。”

      “咳...咳...”周岭清咳嗽了起来。

      “你咳什么?”柯淞看了眼周岭清,又对李言谦大言不惭地说:“你歧视同性恋吗?”

      周岭清:“……”

      “啊?”李言谦明显地愣住了,“啊…啊...不不不...”

      “那就行,”柯淞点点头,拿起桌上的酒杯说:“那我原谅你了,来喝一杯,敬你重新生活。”

      李言谦看着柯淞停在他面前的酒杯恍惚了片刻,突然激动地站了起来,他抓着剩下的半瓶酒红着眼有些语无伦次地说:“...谢谢你们...我...我是个杀人犯...我...”

      后面的话李言谦再也说不出口,只是仰首灌了满腔混着眼泪的酒。

      “都过去了。”周岭清拿着酒杯说:“既然已经重新开始,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是啊,”柯淞举起酒杯:“这个世道好人活不长,大家能活到今天一定都是作恶多端的祸害”

      李言谦的眼泪已经流了满脸,他颤抖着嘴唇说:“都过去了….”

      “是啊...”柯淞静静地看着李言谦:“你已经付出了该有的代价,只要你下定决心想要好好生活,即使坐过牢,又能怎么样呢?生活步步是坎坷,笑到最后才是大哥,你怕什么?”

      柯淞还是不怎么能喝酒,周岭清不禁担心地拍了拍他的手背,从他手里拿过酒杯替他喝光了:“不要听柯淞说的,他喝多了...唔,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吗?最近在做什么?”

      “打算?”李言谦垂着眼说:“...我最近在一家饭店的后厨帮忙…”

      “你啊?就你那笨手笨脚的样还敢在后厨帮忙?”柯淞见缝插针的开口道:“那以后那家饭店我可是不敢去吃了。”

      “你少说几句。”周岭清瞪了柯淞一眼,“我记得你念书时的成绩很不错对吧?那不如这样,正好我有一个大学同学是搞科研的,他最近正好在招助手,不需要太高的学历…只要具备高中化学知识就可以,薪资待遇都可以谈...”

      李言谦的双眼倏地亮了起来,像是两团在黑暗中燃起的火焰,一如当初周岭清初见他时的狂热夺目——

      “又做了件好事啊,”柯淞缩在副驾驶上轻声说:“赶明我真应该给你颁个锦旗,妙手回春,保媒拉纤,无所不能。”

      “可以,”周岭清拉过柯淞的手轻吻了一下:“你送的我都喜欢,到时候我就把他挂咱俩的床头上,天天看。”

      “滚滚滚。”柯淞甩开周岭清的手,抬手拉了下衣领:“你以后能不能别给我留印子了,我穿高领毛衣特别闷。”

      “我尽力吧,”周岭清笑了笑。

      “周医生,”柯淞说:“你说李言谦能走到今天,宋清雅是不是罪魁祸首,如果没有她的话,李言谦也就不会落到现在的下场,而最过分的是,宋清雅在做完这一切后居然自杀了...在毁了一个人的一生之后,她居然一言不发的躲起来了。”

      周岭清轻声问:“你是这样想的吗?”

      柯淞静静地点了点头:“是这样想的,但又觉得哪不太对,可我找不出来。”

      “柯淞,”周岭清说:“或许你不记得了,宋清雅的确柔弱瘦小,满身伤痕,但我却一直清楚地记得她头上的那个星星发卡,你难道没发现不管她身上的伤势多么严重,她的头发和衣服都是尽可能整洁干净的吗?当一个人依然愿意追求美的时候,那就证明她还并没有对这个世界失望,她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样绝望...”

      柯淞脊背一僵。

      “那她又为什么会选择自杀呢?”周岭清缓缓地说:“因为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李言谦为了她走上错路,她知道李言谦迟早会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为了避免悲剧的发生,所以她选择了主动结束自己的生命...你当她真的不想活下去吗?她在鬼门关前走了那么多圈都没能推门进去,怎么就偏偏在这次选择了解脱,就像张琴...她不人不鬼的活了那么多年,为什么就在你要为她治病的时候出走了?”

      “因为宋清雅不想拖累李言谦,张琴也不想再拖着你了...那盘被你扔掉了的西红柿炒蛋,你难道还没读懂它的意思吗?”

      柯淞的呼吸猛地一滞,一时间突然很怕周岭清接下来的话:“凉了的西红柿炒蛋,还有她在垃圾场上凝望着你的视线,那都是她迟来的道歉,她是在告诉你,你应该把她和垃圾一起丢弃,然后她会在你看不见的地方一直注视着你向前走...”

      柯淞:“岭清...”

      “我不希望你一直陷在过去的仇恨与阴影里无法自拔,痛苦会过去,创伤会痊愈,我不是要你丢弃它们,我只是希望你能够跟它握手言和...只有这样,你才能够走向更好的地方...”

      柯淞还是一言不发,不知过了多久,他才转过头静静地盯着周岭清看。

      “......”周岭清叹了口气,知道自己这又是对牛弹琴了:“不听算了...你看我干什么?”

      柯淞的双眼被车窗外的灯光映衬的格外明亮,他一眨不眨地看着周岭清,突然极轻极浅地笑了出来:“看你帅啊...你要把车开哪去?下个路口该转弯了吧。”

      周岭清猛地转过了头,难以置信的看向了柯淞:“你...”

      “今天不是张琴的忌日吗?”柯淞平静地说:“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总该去扫扫灰吧,你都快要跟周权和解了,我也得表个态,阴阳相隔,桥归桥路归路,尘归尘土归土,我现在过的这么好,我可得到她面前好好显摆一下,嘘...不要再跟我说废话了,把那些话留着一会儿跟张琴说吧。”

      桥归桥路归路,尘归尘土归土,即便无法原谅,他也的确不想再去怨恨了。

      “没关系”虽然说不出,但至少可以好好地说声再见。

      他想要跟过去的自己和解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3章 番外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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