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者不来》叫我麻辣烫

2、第二章

　　第二章

　　前台后面睡的脑门红了一大片的男人终于抬起头来：“牛逼么？”

　　柯淞把那张名片嫌弃的扔到了一边，盯着他脑门上的那一片红花点了点头：“是挺牛逼的。”

　　大早晨的能睡成这个样。

　　得到了员工的肯定后，霸王网吧的老板林聪终于让心上的那块石头落了地，顺手捞过柯淞孝敬他的油面饼，眼睛弯成了月牙，圂囵咬了一大口，心满意足的说：“之前那名不硬气，所以才总有人来挑事儿，我想了想，还是这个名霸气，一看就知道这里面的人是个人物。”

　　“嗯，是。”柯淞以一种非常怜悯的目光看着正声情并茂的讲述心路历程的林聪，“人物，大人物。”

　　一看就知道这里面的人是傻逼。

　　霸王？还是王I八？

　　还真是水浅王I八多。

　　林聪啃着油面饼，朝柯淞竖起了个大拇指，含糊道：“唉，没白疼你，还知道给我带饭。”

　　柯淞眼也不抬，顺手给林聪倒了杯热水放到了他面前，也不走门，直接双手撑着前台面翻了进去：“别客气，下次我还能给你多剩点。”

　　林聪：“......”

　　这个小畜生！

　　林聪就着一肚子气，三口两口的把一整张油面饼吞进了肚，又喝了大半杯热水，这才觉得自己那饱受摧残的胃舒服了一点，他软塌塌的往身后的老板椅上一靠，伸出一指，指着坐在他对面，长腿架在桌子上正低着头玩手机的柯淞说：“你穿的人模狗样的，来我这干什么，怎么不去上课？”

　　柯淞动都没动：“钱不够花了，得赚钱。”

　　林聪疑惑道：“不对啊，这才月中，我记得我好像没干过拖欠你工资的事吧？”

　　柯淞手下的动作顿了顿，他叹了口气，眉头皱了起来：“我妈。”就这一晃神的功夫，柯淞就按错了一个块，屏幕上的黑白块闪了闪，最终变成了全黑，他把手机放到桌子上，想了想又补充道：“她昨晚出去打牌了，今早才回来，鞋柜里的钱全空了。”

　　“一网打尽。”柯淞拿起那本语文书抖了抖：“就连这里的也都没了，可以说是相当有脾气的了，我正琢磨着怎么把钱缝内裤呢。”

　　“我估计缝内裤也没用，你妈能把你内裤撕了糊窗户信不信。”林聪笑了笑，又问道：“喜欢打牌的...那个，是清醒的还是糊涂的？”

　　柯淞双手枕在脑后，顺势向后一躺：“清醒的，惊喜么？”

　　“她糊涂的时候不这样，糊涂的时候每时每刻都在发疯，哪有时间坐下来打牌？还知道穿高跟鞋...奇了怪了，她是从哪翻出来的？”

　　他“啧”了一声：“还会臭美，那大概就得是异常清醒了，兴许比我还清醒。”

　　林聪沉默着听着柯淞这番像是调笑然而眼中却没有半分笑意的话语，一时之间竟然分辨不出，柯淞所说的这些究竟是他自己的亲身经历，还是来自于某个路人甲的故事。

　　柯淞的语气实在是过于轻松平淡，要不是林聪清楚地知道柯淞家的情况，他甚至都要以为朝阳巷远近闻名的那个女疯子并不是柯淞的妈，而是另有其人了。

　　柯淞的妈是个疯子，这是所有人公认的事实。

　　而柯淞的爸，则是个杀人犯。

　　杀人犯之于女疯子，就好像王八之于绿豆，虽然算不上天造地设，但也算是门当户对，一个是心理不正常，一个则是精神不正常，而他们两位“不正常之士”强强联合所生下的孩子则更是世间一切不正常的集大成者，从心理到精神，再由□□到灵魂，每一寸，每一处，都残留着他生身父母所为其刻下的烙印。

　　柯淞，就是那个倒霉催的孩子。

　　从一出生就伴随着各式各样闲言碎语的孩子注定不会平安太平的长大，而且柯淞还偏偏生在了朝阳巷。

　　这里什么都缺，唯独不缺各色各样打着热心名义实则是为了变相满足自己内心那点上不了台面的猎奇欲I望的中年妇女，所以打从柯淞记事开始，他无时无刻都是在盼望着自己突然失聪亦或是失踪。

　　而一个自幼沐浴在人们的冷眼旁观甚至于冷嘲热讽中长大的孩子，他的心中又怎么可能存留半分柔软？

　　他的心肠要是软了，他的脊梁怕是早就在日复一日之中被人戳没了。

　　林聪年长柯淞六岁，要按年纪来算的话，柯淞当是该叫他一声哥，可柯淞一向自己一个人行走惯了，向来不习惯他人的庇护，仿佛成了个张牙舞爪的小兽，即便受了人恩惠充其量也只不过是暂时收起自己的利爪而已，指望柯淞叫他哥...难度无异于让狼崽子摇尾巴。

　　狼崽子在前台无所事事的待了一上午，林聪盯着他来回戳手机的动作生怕他一不留神就把手机屏幕戳出个窟窿来，然而他虽然不干正经事，但林聪却还是舍不得骂他的，因为只要柯淞坐在前台，不管他是睡觉还是看电影，他所在的那一段时间的饮品销量就会出奇的好。

　　而且前来买水的多半都是清一色的小姑娘，有的甚至能来回跑好几趟，直到最后林聪都开始担心这些姑娘们会不会把自己灌成个圆滚滚的水球。

　　只可惜，这狼崽子是个又聋又瞎的货色，除了长得有点人样之外，再就没有一处像人的地方。

　　柯淞又一次弹出了个三颗皇冠后终于暂时停了下来，他简单的活动了一下已经酸麻的手指，又给两个不知道为什么一直盯着他看的小姑娘拿了两瓶水，终于从椅子上移了位，在桌角的一个塑料小筐里来回翻找着。

　　林聪一见他这个动作顿时凑了过来，他早上啃的那张饼早就在他一上午的奔走之中消化没了，他紧盯着柯淞来回翻找的动作，嘴里念念有词：“煎饼果子，煎饼果子。”

　　柯淞看了他一眼，问：“加蛋么？”

　　说话的功夫，柯淞终于从一堆花花绿绿的卡片中找到了一家卖煎饼果子的，他掏出手机边照着卡片上的电话号码拨号，边记着林聪的忌口。

　　“不要葱，不要香菜，不要辣，算了，还是少放点辣吧，薄脆别太硬，我这几天牙疼...”

　　“啧，”柯淞手抖了一下，皱了皱眉，他看着林聪说：“果子要么？煎饼呢？要不我直接让他给你送一块生菜叶子得了。”

　　林聪不以为意的继续道：“多给我加个蛋啊！”

　　柯淞实在是懒得理他，电话那边响了好几声都没人接，柯淞皱了皱眉，没想到这家店的生意还挺火爆，估计服务员都忙飞了吧，天上信号不好。

　　正当他打算挂了电话换一家店的时候，终于有个男声接了电话：“喂？”

　　柯淞捏了捏眉心就开始背书：“两份煎饼果子，一份正常，一份不要葱，不要香菜...”

　　柯淞看着林聪的口型又补了一句：“再多加个蛋，”他像完成了什么了不得的任务一样舒了口气，对着电话那面问道：“记住了么？不行你拿个本记。”

　　那面半天没有回音。

　　柯淞看了看屏幕，发现的确是在接通中的，于是又耐着性子问了一遍：“喂？还在吗？”

　　“恩？”电话那面的那个人应了声：“在。”

　　那人好像是憋着笑，声线有些不稳：“好的，加肠吗？”

　　柯淞：“不用了，谢谢。”

　　“嗯，稍等，餐很快就会送到。”

　　“好的，那麻烦...”

　　“嘟嘟嘟...”

　　柯淞诧异的挑了挑眉：“我操？”他把手机扔到桌上，“这什么服务员，刚跟我说的每一句话都好像憋着乐呢，他是不是以为我给他说单口相声呢？”

　　林聪眼皮半睁不睁的看了他一眼，幽幽道：“没事，一会咱俩可以当他面给他来一双口的。”

　　柯淞重新坐回椅子上一抻懒腰：“您自个说吧。”

　　这时，门口悬挂的风铃突然间“哗啦啦”的响了，柯淞循声望了一眼，看清了来人之后，眉头不动声色的皱了皱，旋即又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转过头来，专心致志的继续着他的钢琴演奏事业。

　　林聪一见他这个反应就知道来的人柯淞肯定认识，这小子只有见到了熟人才会摆出他那副苦大仇深的脸，于是林聪便自然而然的做起了那个老好人，热情的站起来看向正低着头朝前台一步一顿走过来的人。

　　文文弱弱的，身上还有好几个脚印子，看鞋码，踹他的人得挺高。

　　林聪眼尖的发现这人身上穿着跟柯淞一样的校服，立刻熟络招呼道：“小朋友，来找柯淞的？”

　　柯淞本来正在屏幕上欢快飞舞的手指霎时一顿，心里一闪而过了想要把林聪按到马桶里的冲动。

　　来人终于抬起了他那恍若千斤重的头，露出了一张...姹紫嫣红的脸。

　　林聪太知道这张脸了，要不是因为这小子，他怎么会动了把自己的“文轩网吧”改成“霸王网吧”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