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和道士的美好生活》黄金缕儿

1、小秃驴，我回来了

　　“决断山里有诀煅，诀煅里面有神仙，神仙就在那山上住，佑我风调又平安。”决断山脚下的一个小村子里，几个小孩拍着手唱着这里世代流传的童谣。
　　“杨爷爷，你说这世界上真的有神仙吗？”一个留着瓦片头，呆头呆脑的小男娃疑惑的问远处拎着锄头给路边锄草的老大爷。
　　老大爷抬起头，还没张口，小男娃对面一个扎着两个丸子头的小女娃就抢在他前面说道：“有，我就见过一次。”
　　“妮妮，真哒？”另一个绑着马尾辫的小女娃推开小男娃，凑到妮妮跟前瞪大眼睛问道。
　　“真的，那个神仙长得好好看，和轩哥一样好看，不，比轩哥还好看，好看……”妮妮想了想，伸出十个手指头，向那个小女娃比了比，肯定的说：“比轩哥还好看一万倍！”
　　“她说谎，我妈说了，轩哥是十里八村最好看的人，这个世界上怎么肯能有比轩哥还好看的人。”一个看着挺聪明的，不知道从哪凑过来的男孩，在妮妮说完后立马接上。
　　妮妮听后俩眼一瞪，盯着比他高了几个头男孩，鼓着嘴喊道：“鼻涕虫，你说什么？”
　　“我说你说道是错的。”男孩也瞪着妮妮，不甘示弱的回道。
　　“我没错，神仙就是比轩哥好看。”
　　“错了，错了，就错了！”
　　“哼，你是偷偷从家跑出来的吧，再说话我就告诉你妈妈。”妮妮双叉着腰，抬头瞪着他。
　　“你……”男孩气势一低，双手合十，对着妮妮拜了拜：“姑姑我错了，别告诉我妈妈。”
　　妮妮得意的拍拍男孩的头，跟摸小狗一样，夸奖的说：“这才是乖侄子。”
　　“妮妮，别管他了，你给我们说说神仙长什么样子吧。”所有的孩子都挤到妮妮面前，把鼻涕虫和之前的小男孩一起扒拉到最后，双眼发亮的看着妮妮。
　　被一群期盼的眼睛看着，妮妮有一种指点江山的感觉，她小手一挥，回忆着之前见的神仙的样子，说道：“那个神仙是个很好看的哥哥，穿着一身红色的衣裳，衣裳的袖子很宽很大，风一吹，衣裳外的袍子和袖子就飘了起来，散着头发，他的头发很长。”
　　“妮妮，妮妮，我有问题。”一个小胖墩跟上课提问一样举起手。
　　“小胖，你说。”妮妮也装出老师的范，指着小胖墩。
　　小胖墩：“哥哥不是男的吗？为什么会有长头发？”
　　“对呀对呀。”
　　“就是。”
　　“怎么会有头发的？”
　　小胖墩的问题一出来，其他小孩也七嘴八舌的说道。
　　“安静。”妮妮喊了一嗓子，所有人都闭上嘴等着她说话。
　　“你们没看过庙里的神仙像吗？神仙都是长头发的，不是长头发的就不是神仙。”
　　听了妮妮的话，那些小孩的恍然大悟。
　　“妮妮，我也有问题。”
　　一个短发的女孩蹦跶着说道。
　　妮妮：“什么问题？”
　　“神仙的头发有多长，比陌陌的还长吗？”短发女孩拉着前面一个女孩及腰的发梢给妮妮看。
　　“是啊，是啊，比陌陌长吗？”
　　“陌陌是我们村里头发最长的。”
　　“可是神仙不陌陌厉害啊！”
　　妮妮看看陌陌发梢的位置，用手在她身上比了几下，肯定的说道：“神仙的头发比陌陌长。”她指着陌陌大腿的位置，接着说：“神仙的头发到这里。”
　　“哇……好长。”那些小孩都震惊了。
　　远处，被挤出来的小男娃无聊的踢着石块，看着讨论的热火朝天的小孩，撇着嘴赌气的嘟囔：“我才不稀罕听呢！”
　　他跑到锄草的杨爷爷旁边，问道：“杨爷爷，妮妮说她看见了穿红衣裳，长头发，长的很好看的神仙，她说的不是真的对不对？”
　　小男娃没看到福爷爷听见他话时停下的锄头和微微颤抖的双手，接着问：“对不对吗？对不对吗？福爷爷你怎么不说话。”
　　就在小男娃还想再磨磨他时，他的杨爷爷突然丢掉锄头，同一种不符合他年龄的速度跑向妮妮那里，挤开所以小孩，急切的
　　问道：“妮妮，告诉爷爷，你在哪看见的那个神仙？”
　　“啊？杨爷爷，你，你怎么了？”正讲到兴头上，被强行打断的妮妮是有些生气的，但一看人是杨爷爷，立马消气，这是因为这是村里唯一一位和村子辈分一样的老人家，整个村子都尊敬他。
　　“妮妮，快说，你在哪看见的神仙？”杨爷爷抓住妮妮的手，大声问道。
　　妮妮被这样的福爷爷吓傻了，呆呆的指着村尾，村尾那里有一片由桃树和柳树组成的树林，树林后便是小孩歌里唱的决断山。
　　“妮妮就是在村尾看到神仙的，那个神仙飞着上了决断山。”
　　妮妮说完，杨爷爷就放开她，哈哈大笑着离开。
　　等他走远后，所有小孩才敢说话。
　　“杨爷爷今天怎么了？”
　　“好像村里的傻大啊！”
　　“但是看杨爷爷的反应，妮妮说道神仙应该是真的。”
　　这个话一出来，所有小孩再次安静下来，全都羡慕的盯向还没回神的妮妮，每个人心里都略过一句话：神仙啊！
　　另一边，杨爷爷跑到村长家里，还没进门就大喊道：“老高，出现了，出现了！”
　　村长是个穿着合身的的中山装，留着一点短胡渣，很精神的一个老头，他正闭着眼在院子里晒太阳，听到杨爷爷的话，睁开眼，慢吞吞的说：“什么出现了，这么高兴？”
　　当他看见杨爷爷健步如飞的步伐时，差点没蹦起来：“哎呦喂，老杨你怎么跑这么快，也不怕摔死喽！”
　　杨爷爷停在村长面前，喘着粗气，一幅要背过去的样子，村长赶紧把自己的藤椅让出来，进屋拿瓢给他舀了一瓢水，杨爷爷一口气喝干，喝完后一字一喘的说：“出来了，道士出来了。”
　　“道士？”村长拿回瓢疑惑的说：“有道士去你家啦，那你也不用这么急吧。”
　　他话音略微一顿，惊叫道：“难道道士算出了你的死期。”
　　“不是。”杨爷爷摆摆手，咽了口吐沫，呼吸不畅的说道：“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在决断山里看见的道士吗？”
　　“小时候……”村长想了想，突然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叫道：“难道，难道是那个道士！”
　　“是！妮妮看见了，红衣服，散着头发，飞了决断山，这个世界上除了那一家道士，那还会有别人穿成那样上山。”说着杨爷爷的语气越来越低，最后变成哽咽：“我都等了一辈子了啊，还以为到死也见不着了呢……”
　　看着这样的老朋友，村长心里百感交集，陷入回忆。
　　十来岁的男孩正是猫嫌狗厌的年纪，皮实的很，夏季的某天，他和老杨在决断山里乱跑，迷了路，误闯进一个从没见过的山头时，他才明白从小唱的决断山里有诀煅是什么意思，那个诀煅山不高，但山头平滑，就像是被一刀砍下一节一样，面积很大，比他见的最大的村子还有大上好多好多倍。
　　上面盖着一座道观和一座寺院，两家对门，只隔了十几米的距离，道观名为“善全观”，三字清新飘逸、变幻灵动、风姿翩翩，观里所有的屋子院子都是用红木盖成，造型古朴大气，一砖一瓦精雕细琢，到处雕龙画凤，仙气十足，比他在书上看过的那些华夏数一数二的道观还要大还要好看。
　　寺院名为“普禅寺”字形中规中矩、一笔一划、苍劲有力，整个寺院红砖绿瓦，青砖铺地，门前的古柏参天，样式朴素，禅意深厚。
　　那一天，他看见从寺庙走出一位身着白色僧衣，慈眉善目的老禅师；从道观走出一位红衣乌发，面如冠玉，头发用红色发带松垮的绑在身后，和别的道士不太一样的帅大叔观主。
　　老禅师和观主说自己和老杨是新的时代开始以来第一次进入这个诀煅的人，要好好招待我们，他们两人的关系看上去很好，还请自己和老杨喝茶、吃点心，最后却在提出上香的问题上产生分歧。
　　老禅师说上一次来这里人的香火就被观主抢走了，这一次理应轮到他。
　　观主说和尚不要脸，之前抢他三次香火的事还没算呢，居然还敢说这次的香火是他的，就不怕自己算总账。
　　俩人你一言，我一语，最后闹到大打出手的程度，那一次，自己心中坚定的无神论碎的彻底。
　　和尚立在寺院门口那棵古柏最高的一根树梢上，用梵语诵读着佛经，浑身散发万丈霞光，背后出现一座巨大的佛陀虚影，虚影口念佛偈，震耳欲聋的声音在山谷里回荡。
　　道士飞到半空，脚踏虚空，居高临下的看着和尚，右手握着一把两指宽的三尺长剑，周身飞舞着暗红色的符纸，符纸挡住佛陀的音波攻击，他左手手腕一翻，手里出现一叠墨绿色的象征着木的符纸。
　　手一松，符纸洒了满天，他单手捏出一个奇怪的手势，那些飞舞的符纸在他捏手势的那一刻就锁链一样一圈圈围住和尚身后的佛陀虚影，还有一张不知道从哪来的白色符纸贴在佛陀嘴巴上，佛陀就说不出来话了，他想要用手把符纸拽下来，可那些成千上万的绿符也不是吃素的，化为藤蔓缠住佛陀，自己持剑刺向和尚，两人斗在一起。
　　一阵刀剑碰撞的声音之后，战斗以一两败俱伤结束，他和被衣衫破烂的老禅师请进寺院，老杨被观主拉进道观，一人在一家上一柱香，然后就迷迷糊糊的被道士和和尚一起送出来，清醒后就已经在决断山山脚了。
　　那件事以后，他和老杨还去过好多次决断山，却从没再找到过那会诀煅。
　　他慢慢长大，把那件事被埋在了记忆深处，当上村长后更是一心一意管理着村子，再也没想过找到诀煅，但老杨不行，也不知道他在道观时那个观主和他说了什么，这么多年了，老杨坚持不娶妻，不要孩子，一个人生活到现在，更是没事就往山上跑，一次次的失望也没让他放弃。
　　想到这，村长叹口气，拍拍老杨的肩膀，走到门口关上大门，双手背后转身走进屋里，他不知道这个仅存的好友能不能明白：那个地方不属于我们这些凡人。
　　能不能忘记那个地方，只知道他现在需要一个人静静。
　　诀煅之上。
　　仙可看着拎着两个铁皮水桶的灰衣和尚，笑了笑，轻声说道：“小秃驴，我回来了。”
　　风吹起他的衣袍和长发，容屈呆呆的看着仙可，水桶从他的手中滑落，掉在地上发出“砰”一声巨响，里面的水哗啦啦的流出，在地上滚了几圈后，慢慢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