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相惜相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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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星辰不想在这座学校结识谁，那无疑就是贺丹丹了，她不想这个无辜的女孩，卷进来这场斗争中，而和自己有了联系，就意味着无法逃出，这场无妄之灾了。
本来二人，一个高中部，一个初中部，按理说应该见不到的，可就是这样因缘巧合，她看不惯别人欺负弱者，当她动作不受心里控制，或者说，心中那点儿残存的正义感，一早背叛了脑中的理智，当她朝贺丹丹迈开第一步时，一切都已注定了。
而女孩子间的友谊，有时也就这样简单。
盯着一旁为救自己，而被轮椅弄肿了手的小学妹，和她那在陆老师的殷勤叮嘱下，被校医裹成叮当猫的右手腕，丹丹非常伤心又十分无措，着急地直掉眼泪。
而见此场面，星辰只好用完好的左手，用手帕为她拭净了，并冲她安慰地笑着。
于是这个大姑娘，努力地止住了眼泪，并试探着，轻轻握住了，这个小妹妹，那样温柔的左手。
在这座学校里，一向以柔和大度，和蔼可亲，又对同学关怀备至著称的陆老师，此刻虽说仍在轻柔地笑着，但这场晨风，无疑有些冷冽，令高中部的几个始作俑者，有些瑟瑟发抖。
“你们年级主任，被尊称为灭绝女士的那位周老师，很喜欢追着我一起喝茶聊天的，你们不懂，你们陆老师这人呀，唉，一聊开心就什么都忘了，完全不知道自己会说些什么。”
看到有两三个逞强不服气的，已经略略低下了头，陆晨风很满意，不动声色地，继续用晨风般和煦的声音说着：“你们陆老师这人呀，一向认为请家长太烦了，什么小事儿至于惊动家长的，直接和校长说说你们的丰功伟绩，不省事儿些？”
听到请家长时，他们是不在乎又得意的，而此刻已是慌乱不堪的神情，陆晨风再接再厉道：“最近不正有什么，中学生素质教育评比的活动吗，不巧，你们陆老师呀，和你们班主任葛老师也特别熟，经常没事儿一起吃个饭，交流交流教学经验之类的，相信校长对这些，也会很感兴趣的。”
终于，几个坏孩子都求饶了，有两个女孩子都要哭了，于是陆老师又恢复了大度的模样：“所以说，小事还是咱们自己解决比较好，何必闹那么大动静呢。这样吧，你们平常好好关心和照顾丹丹同学，让我看到你们真心改过的模样，从今晚放学开始，还有下个星期，你们轮流认真地送丹丹同学回家，如果表现不错呢，你们陆老师有时也是很健忘的。还好你们体育课之后是大课间，要不然我也没办法了，现在呢，你们就好好护送丹丹同学，一起回去上课吧。”
“丹丹放心，陆老师会好好照顾小星辰的，等放学了你再来看她吧，好不好？”陆晨风又恢复了，那看似真诚的温柔，但说出的话却是不容置疑。
丹丹一直在皱着眉头，更是不断担心着，这个见义勇为的小妹妹，但看她冲自己笑了笑，还轻轻举了举手腕，对自己说着“图书馆等你”，再看看一旁陆老师那认真的神态，她只好点点头，被那几个孩子推走了。
“你们那些班干部，也都很喜欢你们陆老师的，你们有空，也可以来找陆老师呀。”这最后一句嘱托，让几个有那么一丝阳奉阴违心思的孩子，彻底垮了脸。
那几个人星辰没功夫关注，何况陆老师绝对能摆平一切。她安慰丹丹的同时在想的是，今天中午是回不去了，不能被聂先生看到她受伤了。外公留下的消肿的方子会药到病除，这点小伤到了晚上就看不出来了，好在她也曾和外公一起练习左手。
静静看了看，被陆老师“好心”嘱托而裹的不成样子的右手，她暗想：等中午配好了直接外敷的药，绝对要把它拆掉。
陆晨风知道，那个校长虽然贪财，但对校风校绩很是看重，这次教育局下发的评比文件，他那种极重荣誉的人，更要重点关注了。即便他不想惩罚这些家境优越的孩子，年级主任和他们的班主任，可是刚正耿介的很，又很喜欢贺丹丹那样，身残志坚、成绩优异的学生。何况那些家长们再有势力，也真不够她陆晨风瞧的。
看了看这个又恢复冷漠样子的小女孩，陆晨风有些无奈，她一直在维持好老师的形象，今天为她差点暴露本质，而她居然连声谢都没有。但这个坏坏的小女孩儿，其实很有正义感，比这个小女孩儿自己想的要善良的多，真像个小柠檬一样，酸中带甜，小女孩儿身上也一直有柠檬的清香。
“陆老师，恐怕你今天，没办法压榨我了。”
才两天，陆老师对她的剥削已经令辰发指。
数学课上，她从来都烦那些数字和公式，所以她编写了一个数字小姐和符号女士的小故事，刚下课就被陆老师“拿”去欣赏了，然后顺便给她布置了三个应用文，她最讨厌这种写作了！
地理课上，她一向烦东西南北这类名称，但她还是很喜欢物理的，可初二才会开设这门课程，于是她随笔画了一幅，具象磁场的素描，又被陆老师“偶然”撞见了，于是直接拿走之际，又多了为陆老师准备一周课件的任务，长时间对着电脑，是会影响美少女的发量的啊，这个私下里，其实轻浮又爱美，像个花孔雀的陆老师，她就是故意的。
而在生物课上，很简单，她又睡着了，于是又多了两本，所谓的薄薄的古文注释。
这两天来，陆老师一直在压榨她，但她知道是出于好意，就是手段恶劣一点，可对这个人，她依旧无法喜欢，她不知道陆老师怎么会那么闲，像是时刻都在关注她一样。但这位陆老师是班主任，在这个学校，掌握她期末成绩的“生杀大权”，她不在乎这些，但她不想辜负聂先生的心，所以她只好忍，位置悬殊时，她只有暗搓搓地忍！
嘿嘿，如今她也算因祸得福了：下两节又是数学课，她的手显然没办法作题，和被陆老师无限压榨了。
“陆老师，我申请去图书馆休养身心。”
“聂同学，手不适，你还有脑子呀。”
如果不是看在她笑起来，真的非常漂亮的样子，冲这份得瑟，星辰早就生气了。
于是认为自己很有智慧的星辰，只好让脑子放空，继续忍受这门枯燥的课，还不能画图和看她心爱的书本，如果暴露了她的左手，以及被发现不认真听讲，陆老师绝对不会白白放过，这个剥削她的好机会。陆老师会不忍让她干重活，但做的工作也绝不可能让她开心。
总算忍过了最无聊的时光，她星速找到，学校附近曾去过一次的医馆，从那里配来了药，终于可以将这个烦人又难看的绷带拆掉了，可她还不知道怎样和聂先生说呢，她从来没有骗过他，善意的谎言，她也是从心里不想的。
“晨风，一缕清晨微风，拂面而过，有没有觉得……”
“晨风明明是猛禽，你当我没读过《诗经》啊。”
香气袭来，红裙荡漾，趁着休息时间，又弄回那波浪卷发的，唯有陆老师一人了。只因是在图书馆，她只好忍受这位班主任，凑她这么近的说话，至少在外人看来，两人是在小声地探讨题目，不至于打扰到一旁。
这样一句话，陆晨风确实被噎了一下：看来这个小柠檬，还是很酸的呀。
“即便是猛禽，我也是高傲的凤凰。”
上好了散发着清香气息的药末，细致擦干净双手，戴上白手套后，翻开了《茶花女》，星辰淡淡地，小声回答说：“闻有凤凰兮，经宿不惜金，拂彩兮高鸣，映鉴兮忘情。”
注视着依旧把校服里朝外，垫在身下的小女孩儿，陆晨风无奈地笑了，因为自己姓陆，所以她用了路人献雉的典故，变着法儿地损她，又用了山鸡舞镜的典故，分明在说她自恋，可她能拿这个刁钻的，柠檬一样的小女孩儿怎么样呢？
“陆老师你很闲啊。”昨天体育课来图书馆静心时，眼前的陆老师，就是这样穿着张扬地来打扰她的。
“对待不同的学生，我当然要用不同的方式呀。”对于柠檬小女孩儿，陆晨风表示，她更要努力榨出甘甜来呀。
见柠檬小女孩翻书的脸色渐渐冷淡，甚至快速地翻到了最后，又直接合上了，并将它还回了书架上，陆晨风轻轻哄着说：“步行街有一家小炒，味道非常不错，我请你吃，就当补偿你受伤的身心，也是这几天你帮我工作的谢礼，怎么样？”
星辰并没有生陆老师的气，只是她看不下去这本书了，自12岁后，她开始有了一种能力，在书本上见到一些不干净的字眼时，立即就能忘得一干二净，算得上另一种“阅读障碍”吧，也可以说是一种“自我保护机制”，而对于陆老师所说，她想或许这是一个好主意，这样她就可以给聂先生发个短信，告诉他自己是被班主任强行拉走，去商量活动了。
“那丹丹呢？”
“放心，我已经和她说好了，晚上你会送她回家。”有柠檬小女孩儿在，那些孩子会老实一点儿，当然，她也会一起。
“怎么样，味道不错吧！”
看看她妩媚的笑容，得意的眼神，星辰轻轻地侧过脸，别扭地点点头。
“谈点正事吧，我有一个朋友，在出版社工作，打算排一本中小学生可以用的字帖，你有没有兴趣，互惠互利一下？”
星辰想了想，聂先生给的这个月的任务，她早就完成了，生病那两天，她因为无聊，把老观主寄来的十五本经文全完善了，这证明她又有闲钱了。不过，“居安思危”，“常备不时之需”，这也是外公教导她的，于是她同意了，淡淡地说：“有利可图的事，谁不热衷呢？”
“至少你就不是很喜欢。”
在饭桌上谈事情，最容易谈成，但陆晨风还是没有绝对的把握，因为这个小女孩儿，除了对书与美食，似乎对其他的一切都不感兴趣，但陆晨风知道她很独立，所以拥有一些，属于自己的经济来源，她应该会同意，但她此刻真的像是位，摒弃了欲望的圣人。
这个坏坏的柠檬小女孩儿，她越来越感兴趣了。
星辰就知道，陆老师一刻都不想放过她——
一起送丹丹回家后，她看那位贺科长还没有回来，正好心安理得地，带着陆老师去了超市，目的当然是让她提袋子。
为丹丹做好饭后，即便她很想和丹丹说说话，她也不得不回去了，因为聂先生该回家了，可陆老师，又自称好心肠地，将她“顺道”送回了家。
明天是周六，她期待了好久，可以和聂先生一起的日子，结果又在陆老师的威胁下，被抢夺了。
要不是为了这条鱼的完好无损，要不是这条鱼是用聂先生最喜欢的矿泉水煮的，她早就戳两筷子泄愤了。
开门的声音响了起来，她知道聂先生回来了，于是这条鱼的模样，也变得眉清目秀起来。
焕然一新的居室，干净整洁的地板，餐桌上有好几道热气腾腾的饭菜，她穿着上次偷跑进商场买回来的格子小围裙，上面的图案，依旧是啃着胡萝卜的大白兔，聂明宇觉得这一切都很温馨，有她在，他总算是一个有家可归的人，那点儿中午她没能回到他身边的不快，和一丝丝的心烦，顿时烟消云散。
在厨房洗了手，他自觉地将鱼装盘，端到餐桌上，将盘子周围的油用纸巾揩掉，并为她拉开了木椅，看着对面的她凝视而来的清澈的目光，无奈地又去洗了一次手。
“笋干豆腐汤，鸭丁百蔬粥，荷包鱼，再搭配小炒瓜齑，饭后还会有凤尾粟米羹。”
“这么多啊，我们两个人？”盛了两小碗玉米粥，他好似只在餐桌前是端坐的。
手腕还是有一点疼的，星辰默默念着这是小伤，同时双手接过粥，说出了自己的决定：“我今天发现，学校不远处有一家小炒，味道很是不错，我准备用这个学期剩下的午休时间，把他家的菜单从头到尾尝个遍，顺便交流一下。但是如果这样，以后和聂先生一起吃饭的机会就很少了，所以这两天想多做一些了。”
聂明宇很是不快，但他面上不显，依旧对她温柔地笑着，心中却想着，一会儿怎样打消，她这个过分的主意。一个中午就已经很让人不耐了，还要有两个半月左右、将近三个月的中午！
在闻到一丝胡萝卜夹杂土豆的奶香味儿后，她又开心地蹦跳去了厨房。
“这是我的晚餐。”看着对面聂先生不解的目光，她甜甜地说着。
“外公不太喜欢生冷的西餐，觉得那些不符合烹饪之道，他说论食物的充分处理与奇妙的搭配，和浪漫的想象，我们中国菜，才是绝无仅有的极品，但他对这道咖喱鸡片，倒是很欣赏。”
因为中午的米饭口感醇香，软而不糯，所以她今天晚上，又想吃盖浇饭了，她知道聂先生在饮食上，一向都很自律，何况他也是奔向不惑之年的人了，不能和她一样放纵自我，所以就先熬了粥煲了汤，炖了清香不腻的荷包鱼，都是益于肠胃的菜品，对他的嗓子也好。
聂明宇却将干净的小碗，递到了她目光能触及到的不远处。
“聂先生也想尝一尝吗？”
想到这样可能会让她开心，有助于他打消她那个想法，于是聂明宇清秀的双眸眼含笑意，温柔地点点头。
其实，他也是想补回，中午没能和她一起吃饭的遗憾。看着她弯弯的眉眼，聂明宇觉得，偶尔尝一尝她喜欢的东西，也是不错的，她做的所有东西，都很好吃。
饭后，依旧由聂明宇来处理碗筷，这是星辰最讨厌的工作，她的外公也从不让她去做，但作为一个很有自觉的人，她明天出门前，会将垃圾丢掉。
她这时盘腿坐在了沙发上，看着电视里播放得《猫咪小贝》，她虽然也喜欢这样的动画片，但她还是忍不住，想打开她的小卡片。
手机里虽然有很多动漫，但这个时代，她是不能将先进的科技暴露的，只是偶尔用它来听听音乐，所以星辰只好在心中默默流泪，忍痛将她的小卡片夹在书里，远离自己。
“又在看动画片。”洗好又认真擦干净双手后，看她这个样子，聂明宇摇了摇头，无奈地想着，如果他忍不住出声了，她一定皱皱小鼻子，然后扬起小脑袋，理直气壮地对他说：“我偶尔也会做些，符合我年龄的事的。”这或许也是她为数不多的兴趣了，而他还有计划没有完成，所以今晚，怎么着他都不会说她的。
歪在她一旁叠起双腿，他将两只手伸到了她面前。
刚想为他系好袖口，星辰发现掉了一只扣子，抽屉里好像还有备用的。
“聂先生，你是这样穿着让我缝呢，还是回卧室换下来，我再给你缝呢？”
聂明宇觉得，手都已经伸过去了，直接缝比较省事儿些，而他也想和她多待一会儿的，最近这几天，她睡的很早。
“今天做了很多食物，又写了一天的字，还帮班主任筹备了她的教学计划，我要让我的右手歇一歇，是该让左手锻炼锻炼了，她已沉睡很久了。”
在客厅仿古琉璃吊灯温馨的照光下，她安静缝扣子的模样，真的很吸引人。但她右手那里，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可也夹杂着一股药草的气息，聂明宇已了解到，昨天她的班主任给她布置了任务，但她为了自己放心，还是赶了回来，而今天中午她没有回来，真的是因为那位陆老师，临时给她安排活动了吗？
聂明宇双眸暗了下来，看向她的目光却分外清明。
“你的手伤着了？”
“聂先生你太担心我了。”
聂明宇眉头一皱，她从来没和他说过谎，所以这样，算是避而不谈吗？
将扣子几下缝好，她准备回暂住的房间拿来衣物，然后洗去一天的疲惫。
“聂先生晚安，明天班主任还有事要和我商量，我可能一早就要出门了，所以我现在要早点睡。”
“我闻到了药味儿。”他换了一条腿，并没有让开位置的意思。
“荷包鱼里，是要放些草药，才能入味的。”外公的药什么都好，还有一股清甜淡雅的气息，但这样是很容易被拆穿的，所以她早就想好了对策。
“冬笋、生姜、黄酒，什么时候儿成草药了？”
如果他想，他马上就能了解一切，但他知道，她不会喜欢被掌控的生活，他也更希望她自己说出来，无论什么样的事儿，她应该都可以和他说的。
星辰在心中叹了口气，真是没办法，怪她自己，两人一起做饭时，将一张食谱给聂先生看过，她怎么能怀疑聂先生高超的记忆力呢？
“手不舒服还弄那么多费事儿的东西，尤其是那道鱼，多费功夫”，这句话聂明宇还是忍住了，因为她做这些，可都是为了自己，也是怕他见了心疼，想将这件事就这样瞒过去。
“这只是一个意外。”目前她还是不想让聂先生知道，这个意外的起源，是他正在对付的贺科长，贺清明的女儿。
聂先生觉得他牢牢掌控住了这个书呆子，但她更了解一位读书人的风骨，如果迫的太紧，很有可能让他生出“同归于尽，以死明志”的决心的，而她不能将贺科长这份可能的心思，尽诉给聂先生，还是那句话，她不想聂先生出事，也不想正直的人牺牲。她一直在考虑，如何绕过丹丹，去接触贺科长，但她目前没这种能力，何况上天已经替她做出了选择，既如此，她今后就要努力完成自己的计划。
“一时不看着你，净出意外！”
他真想敲敲她的小脑袋，但真是舍不得。
“药拿来。”
听话地坐回沙发上，乖乖地从单肩包里掏出一个小瓶子，交到他摊开的掌心里，她揪揪他的袖口，眨了眨眼：“你别难过，我就是怕你难过，我会更心疼。”
这个小姑娘总是能揪住自己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聂明宇即便再生气再难过，也不能让她白白为自己心疼。
“看你疼不疼，如果下回再有这种事儿，我肯定生气了！”
轻轻地为她上着药，小心地揉一揉，使药末儿更好地吸收，聂明宇低沉的声音，更像是在哄她。
“外公的药很好用的，聂先生这么疼惜我，怎么还会疼呢。”这种连训斥都不忍心的样子，又让她心中一暖，不过同时也在叹气：唉，为了安抚聂先生，她只好一会儿偷偷洗完澡后，悄悄地再上一回药了。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相惜相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