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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1971-1972:简的视角(1) ...

  •   【2】1971-1972:简的视角

      第一页:

      我知道笔尖的速度永远也比不上时间的脚步。我也没打算把所有的事情都记录下来。只有那些记忆中的珍宝才能被保存其中。

      简 梅拉妮娅普林斯所有。未进允许,请勿乱翻。

      第二页:

      个人资料
      名:简 梅拉妮娅
      姓:普林斯
      出生日期:1955.12.09
      学院:斯莱特林

      1971年8月29日周日

      这支用来写日记的羽毛笔是去年威廉送我的生日礼物。威廉就在用这种羽毛笔写日记,他大概觉得傻乎乎地趴在本子上奋笔疾书写日记是只有麻瓜才会做的事情。我也觉得那很傻,尽管我并不讨厌麻瓜。在我十四岁生日的时候,他给我买了一支日记专用羽毛笔。

      只要施一个咒语,这支羽毛笔就会快速写出我心中所想。听上去不错。要知道,我现在可是在五年级,哪有大段大段的时间整天花在日记本上?

      亲爱的日记,也许你会问为什么时隔大半年我才往这上面写上我的名字。那只是因为在今天之前,我的生活实在没有什么值得回想的,我也懒得把它们写在这上面,尽管在羽毛笔的帮助下这可能只需要两三分钟。

      说起来,今天真是倒霉的一天。光是返校这一件事就足够倒霉了。威廉看上去也不太高兴,我想,大概是因为父亲早晨说的那一番话吧。

      威廉是我的哥哥,比我大两岁,开学就是七年级了。可怜的威廉,因为没有拿到闪闪发亮的男学生会主席徽章而被父亲轻斥了一顿。我觉得威廉很冤枉,毕竟他已经足够好了,他每一门功课基本上都是年级前列,而且极有条理性。选男女学生会主席的大权都在邓布利多教授那里,父亲应该去那个神秘的、不知在何处的校长办公室抗议。嗯,说不定他就是不知道校长办公室在哪里才只能把火撒在威廉身上。

      父亲发火的时候,我屏住呼吸,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真想直接给自己施个幻身咒。

      说一句题外话。我之所以知道威廉极有条理性,是因为他所有交上去的论文,所有科目的笔记,所有做过的考卷,都留有备份整整齐齐地放在夹子里。因为有威廉的帮助,我有那么几门课几乎就没有去上过,但我总能拿到好成绩。我真是爱死威廉——不,我真是爱死威廉的好习惯了。

      父亲说威廉的那一番话,有一句我印象十分深刻——“连一个麻瓜出身都比不过!”。

      我很想懒洋洋地打一个呵欠,但这样做实在是太引人注目,于是我忍住了这个冲动。在接下来的时间中,我一边在火车上看着魔药课本,一边想着父亲口中的那个麻瓜出身是谁。

      我们包厢一共有三个人——威廉、安多米达和我。安多米达是布莱克家的二女儿,性情很好。我对她的好感很大一部分都来自于她的身份——她是威廉的未婚妻。

      包厢里十分安静。坐在我对面威廉和安多米达一人手里拿着一本书,谁也不说话。我很喜欢这种安静的氛围,有时从书中抬眼看着他们两个人,觉得真是一幅美好的画面。将来安多米达嫁过来,家里终于不会只有我一个说话的人了。

      这是我喜欢安多米达第二重要的原因。

      火车开了没多久,我们就该一起去级长车厢了。威廉给我们的包厢施了个咒语,确保在我们不在的时候不会有人进去。

      对,我们是一起去的。我在暑假的时候被选上了级长。我并不知道邓布利多教授为什么会选我做级长,就像我同样不明白为什么他不选威廉当男学生会主席。说心里话,我并不太想当这个级长。这将意味着,我好不容易节省出来的学习魔药的时间又要打个折扣。

      在这一点上我比不上威廉。他总是能把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得很完美。我只希望这学期和我的工作搭档是个靠谱一点的人,而且最好不是和我同级的男级长巴伦 塞尔温或者六年级的卢修斯马尔福。

      我知道,我的两个疑问都会在级长包厢得到解答。那个麻瓜出身的男学生会主席,还有我这个学期的工作搭档。

      只是我没想到,这两个疑问的答案都指向的是一个人名——爱德华琼斯。我好像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名字。

      我疑惑不解地把分组名单递给身边的威廉。他看着名单上的那个名字,皱起了眉毛。

      “卢修斯和安多米达一组我没有意见,”他冲着中间的高个子男生说,“但是简为什么要和格兰芬多的琼斯一组?”他看上去有点不满。

      “邓布利多教授希望加强各个学院之间的沟通协作。公平起见,高奈利亚和我进行了抽签,”那个高个子男生礼貌地说,“普林斯小姐,你同意这个安排吗?”他的目光落在了我身上。

      我心里有点惊讶。从小到大,很少有人问我的意见。我从来都是默默无闻的那一个,只喜欢一个人安静地待在不引人注目的角落。他们从来都不会问我的意见,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不爱交际、胆小懦弱的简 普林斯可以接受任何的后果。

      比如说艾瑞斯在世的时候给我买的那些老气的衣服,比如说小时候的我渴望能有一条亮晶晶的项链却从没有人知道,比如说我希望威廉和我说话的时候不要总是一副我欠了他一袋子加隆的表情。从没人问过我我想要什么,从没有人在乎我心里的想法。

      但今天,突然有人问我:“你同意这个安排吗?”我的心底产生了一丝不明的情绪,我的心脏开始狂跳。我不习惯这种陌生的感觉,也不讨厌它。在此之前的十五年,我的心始终平静。很少有事情能惊动我。威廉说我迟钝,但我并不认为这是个缺点。

      我大概是点了点头,因为那个高个子男生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容移开目光,而威廉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寒冷如冰。

      因为这个很小的细节,我决定记住这个人。这对我来说不太容易,因为我总是不能太分辨别人的脸。只有和我很亲近的人才会知道我这个毛病。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爱德华琼斯,”高个子男生环视着围成一圈的、四个学院的级长们,“很荣幸有机会和大家一起合作……”

      原来他就是爱德华琼斯,他就是那个害威廉挨骂的麻瓜出身……我夹杂着一点恶作剧心理观察起这个工作搭档。他有着浅棕色的头发,看上去很柔顺。眼睛……眼睛是褐色的,是一种很漂亮很温暖的颜色,让我想起了卧室床头的泰迪熊。他的脸型很完美,不是马尔福那样的尖脸,也不像威廉的脸稍显圆润。他的身上有一种很阳光的气质,这种气质我在斯莱特林很少见到。他伸出了魔杖……我仔细看了看,发现是柏木……

      “……好了,大致情况我已经交代清楚了。大家都听明白了吗?那就到此结束了。”

      ……但他身上并没有特别突出的特征。什么才是特别突出的特征呢?举个例子——卢修斯马尔福那一头漂亮的淡金色长发,邓布利多教授的白胡子和半月形眼睛,海格的庞大身躯……

      我是被威廉给推醒的。他看着我,脸色有点阴沉。

      “怎么了?”我镇定地问。

      威廉的嘴唇动了动,终于决定还是直接问出来。“你为什么要一直盯着那个琼斯看?”

      “我在观察他的样子。你知道,我不太能认清楚人脸。如果我认错了我的搭档,那就太——”

      威廉在我说完这句话之前离开了。我不解地看着他的背影。安多米达好心地在旁边给我解释:

      “可是他有男学生会主席的徽章啊。简,你到时候看着谁戴着徽章不就行了?”

      突然间,我很想把自己变成一只老鼠溜走。但我知道威廉是不会帮我变回来的,因为在他眼里,我变不变成老鼠智商都一样的成问题。

      很奇怪的一点,我的心中并不像以前那么沮丧。我将这归功于我未来一年的工作搭档。我有点期待和他的合作了。

      1971年9月4日周六

      我现在刚刚在校医院醒过来。日记和羽毛笔被我召唤到了这里。虽然我现在还穿着病号服,还有些头晕,但我一定要趁着记忆还算清晰把昨天发生的事情详详细细地写下来。

      刚回到学校的那个晚上,我感冒了,也许是睡觉的时候不小心把被子踢掉了,又或者是哪位同学的恶作剧。无论原因是什么,在这之后的一周我一直卧病在床。纳西莎看在我生病的份上,告诉了我教授们在课上都讲了什么。斯基特和乌姆里奇在旁边听着,很有幸灾乐祸的意思。

      一直到周五晚上,我才有了点好转。我掀开蒙在头上的被子,从床上慢悠悠地爬起来,想着也许这时候去厨房还能有点残羹剩饭。我走到公共休息室,快走到出口的时候才发现气氛有一丝怪异。超过半数的斯莱特林都在公共休息室围在一起,我能认出来的几个人基本都在其中。

      “普林斯小姐,你去哪了?”卢修斯马尔福问。我是凭借着他的淡金色长发认出他来的。

      “我在宿舍睡觉,”我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我——”

      “她睡觉的时候喜欢把头蒙在被子里,所以没被发现,”威廉冷静地分析着,接着把脸转向我,“你换好衣服,然后出去巡逻。”他命令道。

      在他威严的目光下,我不敢说一个“不”字。我点了点头,决定隐瞒自己生病的事实。于是我顶着轻微的头痛,翻出来一身新买的校服长袍换上。在我用咒语把长袍上的褶皱抹去的时候,我突然想到威廉说的话——

      “你换好衣服,然后出去巡逻。”

      巡逻?什么意思?我是不是应该去找他问明白?我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威廉拿着斯拉霍格恩教授的批条申请到了一间空教室,把那里改装成了他的魔药研究室。在我的软磨硬泡下,他总算把保护咒语改了改,让我成为第二个可以进去的人。

      如此想着,我走出公共休息室,准备向左走拐个弯,先到地面层,再——

      “普林斯小姐!”一个陌生的声音把我叫住。我疑惑地转身,看着一个穿着格兰芬多长袍的男生走过来。一个格兰芬多怎么会出现在我们的公共休息室门口,又怎么会认识我?

      “啊你好——”我客套地说,“请问你是迷路了吗?”

      “迷路?”他困惑地看着我。

      “对呀,”我认真地点着头,“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可能——”

      我猛地停住话头,像被施了无声无息一样。我看到了他长袍上熠熠生辉的徽章。

      “你是爱德华琼斯?可是你的头发为什么变成了卷发?你的眼睛也不是黑色的啊?”我瞪着他。看他的表情,一定是觉得我疯了。

      “我们在练习人体变形咒,普林斯小姐,”他说,“但是我头发和眼睛颜色的变化并不能成为你临阵逃脱的理由。”他很严肃的样子。

      “为什么不呢?这可是我认出谁是爱德华琼斯的重要条件——浅棕色的直短发,漂亮颜色的眼睛,好看的脸型,柏木魔杖——还有徽章!”我说,“再说我并不知道今天有什么巡逻!”

      “谢谢你的夸奖,”他的脸在昏暗的灯光下微红,也许他从没有收到过如此直白的评价,我突然想到,“但你不可能不知道巡逻的事。我周日时说过。我本来想再和你说一声,但是我这一周都没看到你。”

      我不好意思告诉他,在他说那些工作安排的时候我一直都挖空了心思想记住他长什么样子。

      “啊我生——我的意思是,我并不常去上课——我们去巡逻吧,”我走在前面给他带路,并不想对不相干的人说自己生病的事,只好转移话题,显得有些嘴碎——这和我平时在学校沉默寡言的样子可不太相符,“傻乎乎地挥着魔杖对着一根羽毛念‘羽加迪姆勒维奥萨’——我从那以后就很少去魔咒课了。还有黑魔法防御术,居然有这种课程设置,而且每年我们都要换老师——”我在楼梯前停下,回头看他。

      “我倒觉得黑魔法防御术很有用。”琼斯说。

      “我觉得很滑稽。大多数人都没有见识过黑魔法,却要去学什么防御术。所以我只会去听听这节课有什么最新动态,比如说它的考试形式。”

      “听上去你好像见识过很多似的。”琼斯紧紧地盯着我。这目光让我觉得很不舒服,好像我是受审的犯人。

      “我只是对它很感兴趣,”我不以为然地说,“我会去学习它,研究它。我有能力去用,但这不代表我会去用。再说,你们能禁止黑魔法,但是能彻底消除人心底的邪恶吗?”

      我们爬着楼梯,没有人说话。四周一片寂静,只有两侧的壁灯发出昏暗的、摇摆不定的灯光。

      “很新颖的理论,”琼斯说,我们已经来到了地面层,“可我们并不能靠魔法辨识人心,所以只能禁止黑魔法知识的传播。就像对声音的控制——声源、传播方式和接收者,在任何一处截断声波都能有效地控制。”他低头看着我。

      我的心微微一动,因为从没有人这样看过我。威廉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只他习惯存在、实际上并不太喜欢的猫,安多米达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只刚刚出生、需要别人照顾的小猫头鹰,斯拉霍格恩教授看我的眼神像是一只胖胖的蜘蛛在看肥美的猎物。而更多的人看我的眼神就好像我是霍格沃茨随便哪一个幽灵——反正无论是哪一个他们都可以视而不见。

      但我敢肯定,爱德华琼斯起码不会把我当成宠物猫、猫头鹰或者是幽灵。

      “我们要做什么?”我仰着头,看着他的黑色眼睛。其实黑色的眼睛也很好看,我想,也许我觉得他的眼睛很漂亮是因为它们的形状。

      “在走廊巡视。每一层都要巡视一遍。你想从底层到八层,还是从八层到底层?”他问道。

      梅林,这是他第二次把选择权交给我。我为难地看着他,试图想一个折中的办法。

      “要不然……我从底层到四层,你从八层到四层,我们两个小时后在纪念杯陈列室汇合。你觉得怎么样?”

      “很好,那待会见。”他说,转身登上楼梯。

      看着他离开,我突然有些后悔,但话已出口,我只能硬着头皮朝右手边的走廊走去。月光从窗外洒到走廊上的甲胄、雕塑和装饰品上,常常塑造出稀奇古怪的形状。我的精神高度紧张,一点风吹草动都有可能让我惊醒。我举着点亮的魔杖,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如果琼斯在这里就好了,起码还能做个伴,我突然理解为什么夜间巡逻要两个人一起了。我拐了个弯,突然想到霍格沃茨城堡里掩藏着的诸多秘密。万一我碰到了古老的诅咒怎么办?万一我碰到了从没有人发现的陷阱怎么办?万一我陷在里面出不来了怎么办?

      如果我突然不见了……我悲哀地想到,就算自己突然不见了,没有个十天八天是不会有人发现的。就像这次,我在宿舍里躺了五天,我亲爱的哥哥沉迷于魔药愣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可怜的简 梅拉妮娅,死在霍格沃茨城堡某个无人知晓的角落,死于人们的冷漠与忽视。在过去的十五年里,她始终对知识抱着最纯粹的好奇心,始终保持着善良没有丝毫害人之心。她的离去,是我们的巨大损失……

      我在走廊里漫无目的地走着,脑袋里装着乱七八糟的想法。其中的很多我并不想记录下来。因为那些想法让我觉得害怕。我怕我一旦落笔,它们就会真的存在过,并且成为现实。

      我常常会这样。我喜欢独处,因为这样不会被人打扰。我就一个人静静地坐着或是躺着,盯着壁炉或是帷幔上的一点,然后想象着自己是一片秋天的落叶、漂浮在海面上一只小船或者魔咒课上撤销魔咒慢慢飘落的羽毛。我任由着自己的思绪飘远,感受着自己已经真的变成了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远离世间的烦恼与痛苦。这是个打发时间的好办法。用这样的方法,一下午的时间很快就能过去。

      事实证明,这个打发时间的好方法并不适合在夜间巡逻用。因为它的副作用实在是太大了,如果它是身体或是精神上的疼痛反倒还会好些。

      我迷路了。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哪一层。我跑到窗边往下看了看,发现离地面并不是很远。也许是二层,也许是三层,但肯定不是四层。我看了看手表。已经十二点一刻了,而我在一刻钟前就应该出现在四层的纪念杯陈列室。

      我的心中难得地产生了一丝同情。我的脑海中不自觉地勾勒出一幅画面——在陈列室外苦等一刻钟甚至更久的耿直的格兰芬多,背景音乐大概和被罚和费尔奇待在一起禁闭时的一样悲苦焦酸。我敢说,爱德华琼斯和其他任何人搭档都不会出现现在这种问题。

      如果我是他,我会在第一次抽到我的名字时立刻宣布这次抽签作废。

      “你能解释一下,为什么你在十二点二十的时候还在二层吗?”我猛地转头,看到了一张很熟悉的面孔。褐色的眼睛、浅棕色的头发,以及最重要的——胸前的徽章。

      是爱德华琼斯。

      我很佩服他的好脾气。换做是威廉,他大概会让我在城堡里自生自灭。

      “……我可以畏罪自杀吗?”我鼓足了勇气,说出了一句让我自己都很惊奇的话,“比如说从这里跳下去。”我指了指身后的窗户。

      “你如果说从天文塔跳下去,可信度会高一点,”他盯着我,喜怒难辨,“这里是二楼,普林斯小姐。”

      我们对视了大概有十秒钟。十秒后,我决定和他说实话。

      “我迷路了,”我用细弱蚊蝇的声音说,毕竟一个五年级的学生还会迷路真是太丢人了,“我之前一直在走神。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到这里的。”

      我不敢看他的眼睛,尽管它们很漂亮。我盯着他胸前的徽章,从没有这么希望自己是个阿尼玛格斯,并且形态是一只约等于无的昆虫。

      “好吧,”他最终说,我很惊讶地抬头,看到他并没有露出生气的表情,“我们以后还是一起巡逻吧。你之前巡逻到哪里了?”

      “就是这里,我想三层我还没有去。”我小声地说。

      “那我们走吧。”

      他率先朝着走廊尽头的楼梯走去。在几步之后,我才反应过来。

      “你相信我说的?”我小跑着跟上他,“你一点也不怀疑吗?”

      “我为什么要怀疑你?”

      “因为——因为你们格兰芬多不是总是怀疑斯莱特林吗?”

      “斯莱特林还总嘲笑格兰芬多呢,”琼斯突然停下来看着我,我没注意差点撞到他身上,“但是你没有。”

      我严肃地看着他。“你错了。实际上我嘲笑过格兰芬多,但我也嘲笑过斯莱特林。”

      世界仿佛静止了。所有的事物都被定格在这一刻——寂静的、充盈着月光的走廊,互相对视的格兰芬多与斯莱特林和爱德华琼斯漂亮的褐色眼睛。

      之所以能定格在这一刻,是因为这是我失去意识前最后清晰的画面。下一秒,一桶还带着冰碴的冷水直接浇在了我的头上。我感觉四肢发软,轻微的头痛迅速扩大到全身的每一个角落。在陷入黑暗之前,我听到了皮皮鬼的怪叫。

      如果皮皮鬼有学院的话,我一定会给那个学院扣成负分;如果我以后成了霍格沃茨的教授,我一定想方设法地把皮皮鬼赶出学校。

      接下来,我就发现自己躺在了校医院里。庞弗雷女士说,我昨天是被琼斯扛过来的。我本来以为他会用漂浮咒。我决定下次见面和他说一声谢谢。

      1971年9月18日周六

      五年级实在是太忙了,忙得我一直没有时间写日记。不过我的生活也确实没有什么可以写的。那些每天重复的日常和不愉快的事情有什么值得我费时间记录的呢?

      我在上周犹豫了将近一周的时间。我不敢在课间的时候在走廊上堵住琼斯,不敢在格兰芬多魁地奇球队训练的时候去找他,更不敢直接去格兰芬多的休息室门口让人把他叫出来。所以在上周末,我用猫头鹰给他寄了一封信,问他下一次夜间巡逻是什么时候。

      我很快收到了他简短的回信——“九月十七,九点五十,礼堂门口”。

      九月十七是个好日子,尽管我在这一天的课表几乎都是满的——上午是一节草药、两节魔药和一节魔法史,下午是古代如尼文、算术占卜和麻瓜研究。而我说它是个好日子居然是因为那四个小时的夜间巡逻。

      听上去有点疯狂。但我心里确实是这样想的。大概是因为爱德华琼斯的好脾气,或者是因为他愿意和我说话。直到刚刚把这句话写出来,我才发现这是个多么可怜卑微的想法。

      我这次九点四十就在礼堂门口守着了。琼斯是准时来的。

      “你看上去比上次好多了。”他对我说,略微带了点笑意。

      “谢谢,”我礼貌地回复,“我们从一楼开始吧。”

      我们先走到左手边的走廊上。走廊上安静极了,我喜欢这安静的气氛,并不想开口说话,于是又开始漫无目的地胡思乱想。我想到很久以前,艾瑞斯还在世的时候,威廉对我还不是这么冷漠。我们两个在晚上结伴而行,探索着庄园里的秘密角落。威廉说,庄园里有一处秘密藏书室,他需要里面的一本书。他让我去把那本书找出来,因为如果是我被发现父亲并不会责罚我。我听话极了。

      可是我们都错算了,那天父亲不在家,只有艾瑞斯和家养小精灵菲拉。艾瑞斯发现了我,但她并不打算放过我。我被她灌下一瓶魔药然后锁在一个壁橱里……

      “普林斯小姐,”一个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我猛地回神,发现琼斯拽住了我的手臂,而我的鼻子离墙壁只有一个拳头的距离了,“你又走神了吗?”

      答案显而易见。我揉揉眉心,闷闷地说了句“谢谢”。

      “五年级确实功课很紧张,不过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他温和地说。

      是啊,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为什么我不可以呢?我的心情依然很沉闷。

      “谢谢。”我只好说。

      “不如我们来聊天吧,这样可以提提神,”他提议,“一问一答,怎么样?”

      其实我更喜欢夜晚弥漫的宁静。但长期养成的习惯还是使我温顺地点点头。反正聊天也不是什么坏事,我宽慰着自己。

      “你选了什么课?”他问道。

      “魔药、草药、黑魔法防御术、魔咒、变形、天文、古代如尼文、保护神奇生物、算术占卜和麻瓜研究。你呢?”

      “黑魔法防御术、魔咒、变形、草药、魔药、算术占卜和保护神奇生物,”他奇怪地看着我,“你选了麻瓜研究?”

      “对。没人规定斯莱特林不能选麻瓜研究吧。”

      “但是——你究竟为什么会选麻瓜研究?”他看上去很好奇。

      “因为我觉得麻瓜的东西很有意思。我对所有的知识都来者不拒。我可以一边研究黑魔法,一边学着麻瓜研究。说不定我还可以将这两个学科的知识应用在一起。”

      琼斯看上去很震惊,也许他以前从来没见到过我这种斯莱特林。我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他会怎么看我呢?我想我并不太在乎他会怎么看我,因为他在我的生活中只是很小的一部分。很少有人能走进我的心里。在我和另一个人建立起关系的那一刻起,我就会计算着自己全身而退的可能性。

      如果琼斯像其他人那样对我冷言相对,我不会有任何损失。我们只是夜间巡逻的搭档,仅此而已,我告诉自己。

      “你为什么没有去拉文克劳?你并不像是一个斯莱特林。”他很诚实地说。

      因为他的这句话,我决定把他真正划入自己的交际圈子里。在此之前,这个圈子里只有威廉和安多米达。

      “分院帽考虑过。但是我选择了斯莱特林。”

      “为什么?”

      “因为威廉也在斯莱特林,”我借着魔杖尖的光亮看到了甲胄后面是空荡荡的,“再说,我们全家都在斯莱特林。但我觉得我在拉文克劳可能会过得更好。那你呢,你为什么去格兰芬多?”

      “这是分院帽的选择,”他说,“在来到霍格沃茨之前,我甚至不知道有四个学院。我是麻瓜出身。”他解释道。

      “哦对,”我突然想起了父亲的训斥,“你就是那个麻瓜出身。”这句话出口,我突然觉得不太对。我有点后悔把这句话说出来了。

      “什么意思?”我能感觉得到,他变得警惕起来。我笑了笑,向他解释起来。

      “我的父亲很希望我的哥哥能当上男学生会主席,但是他后来发现一个麻瓜出身的格兰芬多成了男学生会主席。他很生气,但是又不能左右学校的决定,所以就只能对威廉发脾气,”我打了个呵欠,“抱歉我太困了。我觉得这不重要,你不必在乎。纯血统们只是担心失去他们在巫师界的地位。他们害怕、嫉妒,但又不愿意让世人看到他们的丑恶面目,所以只好以血统的名义来遮掩他们的真实目的。”

      “看来我又要对你刮目相看了,普林斯小姐,”他说,“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你是一个纯血统,不是吗?”

      “对,但我没什么可担心的。我始终都没什么地位,”我自嘲道,“因为——因为一些以前的原因吧,他们并不太愿意和我做朋友。时间久了,我也就不抱什么希望了。一个人也挺不错的。当然啦,如果我过得很好的话,我就不会这么说了。利益相关,我必须要去维护。所以我也理解他们的立场。”

      “该我问了,”我心情变得极好,露出了一个很难得的发自内心的笑容,“你为什么喜欢魁地奇?”

      “我喜欢那种飞翔的感觉,很刺激,”他犹豫了一下,“而且这会让我看起来和其他人一样。”他轻声说,和平时的那个爱德华琼斯不太一样。

      “我和你不一样。我从来不会为了看起来和其他人一样而去改变自己。不过话说回来,就算是我改变了也没有什么用,所以就这样吧。”

      我们来到了四层,在一个独眼女巫雕像旁逗留了很久。琼斯坚持说他看到了这里有人影,但我什么都没发现。

      之后的时间里,我实在是太困了,以至于我都不记得琼斯说了什么、我说了什么。周六早上,我发现自己在公共休息室的沙发上醒过来,几绺头发压在脸颊下面,在脸上留了好几道红印。

      1971年10月2日周六

      虽然我很喜欢夜间巡逻,但是为什么要把时间改到周四晚上?

      于是我逃了周四上午的变形和下午的古代如尼文和算术占卜,在宿舍一直睡到晚上九点才爬起来。一块蜂蜜公爵的巧克力被我翻出来充当了午饭和晚饭。

      一个备考的五年级学生在周四晚上十点还十分精神,看上去能和一条龙斗争几个回合,这实在是不太正常。琼斯显然也注意到了。

      “我昨天熬了通宵,今天睡了大半天,”我解释道,有点幸灾乐祸地看着他已经熬出了黑眼圈,“真怀念以前天天逃课的日子。”看着琼斯不敢置信的样子,我笑起来。

      “其实不上课没有关系的。只要作业交了考试过了就行,”我实话实说,“但是这学期不行了。因为教授们每节课都会布置作业。如果我不去上课的话,是没有人告诉我作业是什么的。”

      他疑惑地看着我。在他的注视下,我突然为自己将要脱口的解释感到一丝悲哀。所以我紧抿着嘴唇,不肯把那句解释说出来。

      琼斯转回头。“我很高兴你今天十分精神,”他温声说,“今天我们还要检查图书馆和天文塔,一直到三点。”

      我停在原地,不往前走了。琼斯回头看我:“怎么了?”

      “可是我明天还有课,从早上八点开始,一直到下午六点,”我可怜巴巴地看着他,“难道我只能睡五个小时还不到的时间?”

      “这是你的责任。”

      “这是级长的责任,”我纠正道,“我可以辞职吗?”

      “我想不行。”

      我借着这个机会光明正大地观察着他的眼睛。如果我会画画就好了,这样可以把它们画下来;或者我有布巴吉教授说的照相机也可以,但我不确定自己是否会用。我想到琼斯是麻瓜出身……

      “你会用照相机吗?”我轻声问道。琼斯看上去莫名其妙。

      “当然。但这和我们现在的任务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这关系到我的动力——啊抱歉,”我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在说什么,“我们走吧。”我快步向前走,不敢再看他的眼睛。如果我尽职尽责的话,也许能在毕业前问他要一张签名照片。这样可真傻,我在心里评判着。

      “我以前从没见过你这样的女巫,你很——”

      那个形容词会是什么?我希望他不要说我很疯癫。按照我的预测,最好的情况应该是说我很奇怪。

      “——你很特别。”

      我能感受到他的目光笼罩在我周围。不知为何,我害怕他的目光,更害怕他在看我的时候我忍不住颤抖的心。

      “别说话了,省点力气吧。我们还要巡逻到三点呢。”这句话脱口而出。事后我很想给自己施一个无声无息,然后再给琼斯施一个遗忘咒。但我还没有完全学会遗忘咒,还是去找威廉帮忙比较好。万一我一手抖把琼斯给弄傻了可怎么办。也许会被学校开除……这倒不赖。

      我继续着我的胡思乱想。说实在的,我觉得我们的巡逻毫无意义。那些想溜出来的学生只要摸清楚我们巡逻的路线就能平安无事。但我不想把这个想法说出来,毕竟我对给学生们扣分毫无兴趣,就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把差事应付过去。

      十二点半,我们到了五楼图书馆门口。“要进去吗?”我问。

      “是的,我们要进去。”爱德华琼斯说。

      我很不情愿地跟在他身后。我讨厌在漆黑无人的时候溜进图书馆。这让我想起了年幼时艾瑞斯对我的惩罚。被灌下去的魔药在我的胃中翻滚,我想尖叫着找人帮忙,可我张着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我试图敲打墙壁,可我恐惧地发现自己的胳膊根本抬不起来……

      “什么人?”琼斯一声低吼。我吓得一个激灵,条件反射般地躲到了他的身后。我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僵住了,我也是如此,因为我压根就没想到自己会死死拽住他的袖子。

      我很想变成一个鬼魂,这样那种冰凉刺骨的感觉就能让琼斯就能立刻摆脱我。我小心翼翼地将头伸出来,却在下一秒又呆住了。

      安多米达,和一个我不认识的……赫奇帕奇?

      “简……对不起,我——”她试图解释。

      她看上去很羞愧,似乎做了什么亏心事。过了一秒,我才恍然大悟——他们在约会。可奇怪的是,我内心十分平静,没有丝毫愤怒或是伤心。我觉得这很奇怪,因为安多米达是威廉的未婚妻,而众所周知的,我很喜欢这个未来的嫂子。

      “你是谁?”我问那个赫奇帕奇。

      “我是泰德唐克斯。”

      “你们在约会?”

      “是的,”安多米达承认了,“简,先不要告诉威廉好吗?我会向他解释的。”

      “你会履行婚约吗?”我直视着她的眼睛。琼斯和唐克斯都惊愕地看着我,可我不在乎这些。

      “我……我不会嫁给威廉,尽管他很好,很优秀,可,可是我不爱他!你能理解我吗?”她的语气痛苦而纠结。

      “说实话,我不理解。威廉也不会理解,他只觉得和你结婚是他的责任。你最好尽快和他解释清楚。时间久了,他会不高兴的。他不喜欢被蒙在鼓里。”

      周围一片寂静。他们似乎都没有异议,这让我觉得很舒服。

      “我们接着巡逻吧。”我对身旁的琼斯说。

      “你似乎忘了,他们违反了校规。”他看着我,眼神深不可测。

      “哦,对,”我又将目光投向这对苦命鸳鸯,“斯莱特林扣五分,赫奇帕奇扣五分。我们走吧。”

      我和琼斯离开了。直到走出图书馆,他才对我说:“我本来以为……斯莱特林不会给自己学院扣分。但常理在你身上似乎都不怎么适用。”

      “这有什么。反正斯莱特林拿了学院杯我也没有半点好处,就连宴会上的鸡腿也不会比其他学院多出半个。”我不以为然地说。

      琼斯笑出声来,我停下脚步不解地看着他。

      “那如果明天有人问起来扣掉的五分,你怎么说?”

      “我就说我不认识那两个人,反正——”我差点说出来自己不太能辨认人脸,“反正我也没必要把所有的斯莱特林都认全。”

      “有没有人说过你很有趣?”

      我轻轻皱眉。“没有。所有人都说我很无聊。”他还在继续笑,这让我有点不悦。

      “快走吧,还有三层外加一个天文塔呢!”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章 【2】1971-1972:简的视角(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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