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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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前世，张沉对张君嫣的教育方式就是这样，人生路该怎么走全由她自己思考，主动寻求帮助时才会提出自己的看法，让她最终长成了她自己选择的模样。
张君嫣对过去的自己十分满意，所以她现在由衷感激。
爸爸，对不起，是我误会了你。感谢你给我一张白纸和几只画笔，让我自由发挥。不管是青涩尝试，还是胡乱涂鸦，只要没有画出纸外，你就只站在一旁笑着观看。
感谢你没有强塞给我一幅看不懂的世界名画，哪怕我不喜欢，仍逼我照着它，去一笔一划地仿制，临摹……
第二天早晨。
“这不是在胡闹吗！张先生，你身为这孩子的家长，怎么不好好劝劝她？”彭鸣激动地说着，气得拍了下大腿，看得张君嫣微微张嘴，替他感到肉疼。
“彭老师，谢谢您的关心，我没什么好劝的，我支持她学习文科。”张沉说。
“你，你……”彭鸣瞠目结舌了半天，然后耐下心来解释，“张先生，你可能不太了解状况，这么跟你说吧，你的女儿是要把她近三年学的东西扔掉一半，然后用六十几天的工夫再去学习数量、难度都和扔掉部分相当的东西，并且学的更好。你听明白了吧？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彭鸣以为张沉不明白张君嫣要做的事是有多么异想天开，想跟他解释清楚，和自己一起努力打消张君嫣幼稚的想法。
但张沉只是轻轻地看了张君嫣一眼。
此时在她的眼眸里，像是有万千颗星辰一齐闪耀，明澈动人，十分漂亮。
那是对自己无比自信，才能呈现而出的扬扬眼神。
“彭老师，我明白你的意思，我相信她可以做到。”
“什么，你再说一遍？！”
……
接下来的十分钟里，张君嫣百无聊赖地坐在沙发上，双手拄着下巴，看他们争吵不休。
期间她数次瞄到五大三粗的彭鸣情不自禁地握紧拳头，上面遍布青筋，过会又心有不甘地松开。再看看又高又瘦的张沉，不由得担忧地叹了口气。
老爸，你该不会要挨揍吧……
不过也不能怨彭鸣性格粗暴，没有耐性。苦口婆心说上半天，结果只换来对方扶扶眼镜，油盐不进的两句客气话，哪怕脾气再好的人也要气得跳脚。
张君嫣实在不想等了，她起身来到彭鸣面前，“老师。”
彭鸣愤愤地瞪了张沉一眼，稍微压下怒火，转而跟张君嫣说：“张君嫣，你高中读了这么久，不可能不知道现在转去学文科有多难吧？”
张君嫣点点头：“我知道。”
彭鸣双手一拍：“对呀，那你还转什么？依你现在的成绩，上二本大学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如果发挥的好甚至有望冲击一本。但要是转去学文的话，能考上二本都算你烧高香了！放着好好的大路不走，为何偏要去冒那么大的风险呢？”
张君嫣看着一脸恳切的彭鸣，心里也挺难受的。彭鸣教了她三年，虽然脾气有点差，但责任心肯定没的说，眼下更是在设身处地的为她考虑。
只是，如果连我都不能创造奇迹的话，那还有谁能呢？
张君嫣阖了阖眼眸，心底缓缓流过一阵奇妙的感觉，好像自己正站在一处极高的地方，向下俯视着这世间的山川与河流。
她抬起头来，目光无比坚定，“老师，这件事虽然很有难度，但如果没有足够的信心，我也不可能如此固执，冲动到拿自己的未来当赌注。如您所言，我学理的话多半就是二本，但转去文科，我相信我可以考的更好，希望您也能相信我。”
彭鸣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会，突然吼道：“你把我想转文科这五个字给我抄一千遍，抄完我就让你走！”
张沉上前一步，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张君嫣阻止了。
她默默从书包里拿出纸和笔，开始抄写起来。
“我，想，转，文，科……”
写了不到十遍，一只粗壮的手在她面前挥了挥。
她抬起头，彭鸣喉头滚动，从鼻腔深处吸了一声，看也不看她一眼。
“你的时间比别人更紧迫，我不能耽误。收拾好东西，跟我去教务处办手续吧。”
张君嫣知道，彭鸣不是觉得生气才不看她，他是不忍心，不忍心看一个相处了快三年的学生就这么葬送自己的前程。
面对这么好的老师，此时在张君嫣心里，除了尘埃落定的喜悦之外，还有着说不出来的酸楚。但在成功证明自己之前，一切话语都会像是信口开河，显得那样软弱而无力。
办完手续后，张君嫣要先跟张沉去见新班主任，让她了解一下自己的情况。
四楼左转第五个房间，最里侧……
张君嫣敲门进屋，来到办公桌前，里面俯首批卷子的人抬起头，好像屋子里的光一下子都被吸引过去了。
这人脸颊白皙弹润，嘴唇微微翘起，染成酒红色的卷发洒落在肩头，显得女人味十足，她看起来是清纯娇柔的那种女人，偏偏生着一双魅惑流转的桃花眼，顾盼之间满是妩媚风情。
她看着张君嫣，不确定地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我是，老师您好。”张君嫣把手里的资料递给她。
“你好，我是你以后的班主任简葭。”简葭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接着调转过来给她看，“怎么这时候才想着来读文科班，不觉得有些晚了吗？”
“我昨天突然发现，和理科相比，我更适合学习偏重感性的文科，于是就做了这个决定。听起来好像挺儿戏的，但我有信心取得比从前学理更好的成绩。”
简葭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笑着说：“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做到，不过至少，你确实很感性。”说完后开始查看张君嫣的资料。
“张沉？”
过了一会儿，简葭突然讶异道。她抬起头来，好像刚刚发现张沉这个人似的。
“我是张沉。”张沉回答她。
简葭美目中光芒流动，盯着他看了一会，然后问道：“你是华中大学毕业的吗？”
“嗯，我是八七届的，您认识我？”
“那就是了！”简葭站起来，一边继续打量他，一边笑着说：“不要‘您您’地叫我，说起来你还是我的学长，你知道吗，直到现在，学校里还在流传着你的传说。”
啊？
张君嫣瞪大眼睛，惊讶地看向张沉，然后饶有兴味地发现，在张沉脸上竟然出现了一丝罕见的窘迫。
简葭好像看出了他的不自在，微微一笑，还是选择把自己的话说完。
“当年学长在辩论赛上，把点评的老教授说得心肌梗塞，最后上了救护车。又写几万字的文言情书追女孩子，还有……嗯，不说那么多了。只是可惜我当时还没有入学，不能亲眼所见，如此种种，实在令人神往。”
张沉摇头苦笑：“当时年轻气盛，不知天高地厚，现在想想，实在难堪。”
简葭笑道：“没想到今日能见到偶像，真是圆了平生一个愿望。只是……”
“你和我想象中……有些不太一样。”
张沉平静道：“历经世事，棱角早被命运磨平，如今不过是一俗人，让你失望了。”
简葭连连摇头：“没有没有，锋芒盛于一时，襟怀海阔天长，孰优孰劣，一见分晓。”
张沉没有再接下去，话锋一转，拍拍张君嫣的肩膀，“简老师，这孩子就麻烦你多多费心了。”
张君嫣本来听的正起劲，没想到张沉却突然扯到自己，心中顿时感到无趣。
简葭愣了一下，颇为忍俊不禁：“你这话题转移的真生硬，不过既然知道这孩子是你的女儿，我也就放心了。”
张君嫣听得一阵无语，你们两个到底谁才是我的家长啊？
简葭说：“张君嫣，去把你之前班级里的资料取回来吧，然后来找我，我带你去新班级。”
张君嫣迟疑了一会，说：“老师，我想先去借教材，顺便买点卷子，下午再来上课，不然在没有教材印证的情况下，老师讲什么我也很难掌握。”
其实她有自己的打算，如果现在回去收拾东西，被同学看见了，必然会扰乱他们的思绪，张君嫣不想因为自己影响到他们。所以她准备中午早点去班级整理，就这样悄悄地离开。
简葭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你是担心你的同学心里长草吧？真是善良懂事的女孩……也好，那你下午再来吧。”
然后她看向张沉，神色微微有些紧张。
“学长，你能不能……给我留个电话？”
张沉淡淡一指她桌上的资料，“那里面就有。”
简葭脸色微红，不好意思地一笑，“啊，我忘记了……那你慢走。”
她目送着两人离开，坐回办公桌前，一头酒红色秀发散落在明媚的阳光下，宛如一丛沁人心脾的玫瑰。她习惯性地提起红笔，心思却恍恍惚惚，神游天外，愈发觉得这不真实，像是在做梦一般，再也没有一点批卷的心思了。
一出办公室，张君嫣就跑到张沉前面，双手背在身后，一面倒着走，一面抿起嘴巴笑看着他。
张沉视若不见，云淡风轻。
终于，张君嫣沉不住气道：“爸，你当年这么厉害，怎么从没和我讲过啊？”
“好汉不提当年勇，何况我既不是好汉，也谈不上勇，莽还差不多。”
张君嫣又八卦道：“那你大张旗鼓地追女生又是怎么回事，妈妈原来知道这件事吗？”
张沉眼里流露出怀念的神色，片刻后，才缓缓开口。
“我追的人，就是你妈妈啊。”
……
高考临近，教材奇缺，连任课老师手里一般都没有富余，只能去求助没扔掉课本的大学生。张君嫣先跟张沉去找他同事的孩子借了全套的政史地教材，又找了家书店，买了几套高考模拟试题。
买卷子其实不用那么讲究，市面上热销的几十种卷子，如果能掌握任何一套的百分之八十，高考都能考个惊艳众人的成绩，关键是答案一定要详尽。遇到不会的题，看了答案之后可以领悟到解题思路和答题技巧，而不能看完之后还是一头雾水。
背着沉重的书回到家里，张君嫣终于松了一口气。她擦了擦头上的汗，看着眼前近一尺高的复习书籍，不由得萌生出一股至深的悸动。
这是我重生后的第一个重大改变，我会成功吗？我的人生会变得与众不同，入云化龙吗？
也许这很艰难，但不管眼下面对的是怎样的凄风冷雨，惨淡星光，在我心里，始终有一撮小小的火焰，在不服输的燃烧着，永远不可能熄灭。
那是我身为一个人，对自己终将会有一个美好人生的信心。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十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