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奇陨石 之 广场上的音乐盒》三茉

1、小城奇物

　　“小羽，准备出发啦。”妈妈在玄关处取下手套，提起她的斜跨包。
　　“来啦，正在收拾书桌，等1分钟。”小羽从书桌椅上起身，摘下眼镜，从衣柜里扒拉一件外套披上。

　　每周六晚，小羽都会跟随妈妈到小城的市中心广场上玩，这是小羽一周最开心的时光。

　　这个东南沿海的小城，顶多算上四线城市吧，自然比不了帝都（北京）、魔都（上海）这样的大都会，所以市中心广场基本成了这座南方小城最现代、最新奇、最繁华的地方，时刻熙攘着娱乐消遣的市民们。

　　“小羽，风大，把帽子戴起来。”小城的初秋夜晚有着独特的清冷，坐在电动车后座的小羽听妈妈的话盖上帽衫后的帽子。（插画：电动车上母女二人）
　　小羽家住在城市的东边，到老城中心的广场还是有点距离，所以妈妈都会开电动车载着她过去，大概不到10分钟的车距，走路也就三四十分钟，这对小镇人来说已不算近。

　　“这周的作业完成得怎么样啦？”妈妈一直很关心小羽的学业。
　　“已经做完了呀，我必须把作业做完了才出来玩的嘛。”听完小羽的话，妈妈嘴角浅浅地上扬，一袭乌黑的长发风中飘扬，发尾轻抚过小羽肉嘟嘟的脸颊，小羽双手张开环抱妈妈的腰部，一头埋进妈妈的大衣里。
　　“二年级的学习会不会比一年级的难？”
　　“还好吧，我这个月考试总排名还是班级第一。”小羽把小脸凑着妈妈的后背揉了揉，妈妈的大衣柔软地很舒服。即使在妈妈背后，她也仿佛能看见妈妈此时脸上的笑容。
　　只要妈妈开心，小羽就会很开心。
　　“到啦，小雨，你先下车，到台阶上等我，我去把车停好。”
　　“好的，妈妈。”小羽自己晃荡晃荡着踱到广场台阶上。

　　台阶上去没几步便矗立着一个仿造埃及金字塔形状用玻璃钢筋建筑的三角形塔，高度不超过5米，然而小城里的市民却对此倍感骄傲。小雨对此不以为然，虽然她没有去过埃及，但她知道这肯定没有金字塔壮观。
　　广场中间部分是花园式的布局，秉承了国人中规中矩的建筑理念，两边对称着各式花坛，中间巨大的场地可供市民闲玩，最多的就是跳广场舞的叔叔阿姨，甚至爷爷奶奶们。北边伫立着广场大楼，楼前市文化宫常常举办各种展览活动，孩子们也常在这写生。
　　广场左右边缘挤簇着商贩摆地摊卖各式小玩意儿，像溜溜球、旋转蜻蜓、棉花糖、煎饼等等，吆喝声不断，伴着声声讨价还价甚至逗乐嬉笑，甚有几许市井生活气息。通常左边是所谓的美食街，一个个一两米长的推车紧挨着，鸡柳、鱿鱼铁板、阳春面、棉花糖、臭豆腐。。。一溜串下来煞成风景。右边常是其他小商贩，玩具为主，后来也加入了吹糖人的、卖布鞋的、甚至拉二胡的。有吃有玩有乐，自然是男女老少天堂。
　　广场周边林立着各类商场，每天迎接着从小城里四面八方涌来的市民。整个小城市是典型的田字结构，横平竖直，南北、东西两条主干道，由此延伸若干上下左右的子干道，街道间便形成方方正正的街区。而这方方正正的广场正好就在这方方正正小城的正中间城区，大概有三四个街区那么大。

　　小羽每周六随着妈妈从城东到广场，妈妈是为了跳广场舞，小羽则漫无目的，也许是不想一直窝在家里写作业。所以她每次就随便逛逛，有时看地摊卖主杂耍各种玩具，有时跟一群孩子在广场花坛间玩捉迷藏。玩累了，她便坐在一旁的长条椅上看妈妈跳舞。

　　小羽特别倾心其中一个长椅，每次都坐在那儿，因为她发现从这个角度可以更好更清楚地看到人群中的妈妈，而且这个长椅正好被旁边立着的大伞遮蔽，这让小雨更有安全感。
　　领舞的大姐好像很专业的样子，一套跳舞的设备都是她带来的，也挺齐全，包括音响、话筒，甚至还提供舞鞋租赁，有时她甚至还能请来乐队现场演奏。
　　每次广场舞时间，大姐都会通过一个盒子一样的东西播放音乐，连着广场正中间的喇叭，把音乐放大外扩。
　　这个盒子一样的东西就放在小羽常坐的长椅上，小羽便多了个任务，帮阿姨们调换音乐，她倒也乐此不疲，也对这盒子的各个部件熟之又熟。略孤僻的小羽似乎渐渐对广场上的一切失去了最初的新鲜感，所以当其他小朋友在广场上嬉戏酣玩的时候，小羽更喜欢安静地坐在长椅上，发呆也好，看妈妈跳舞也好。

　　某天，广场舞中场休息，阿姨们疏散开，有的三五成群闲聊，有的喝水小憩。
　　小羽坐在长椅上，双手撑着椅面，双脚下垂空中晃荡着，安静随性地扫视着整个广场。
　　“你好”突然，不知从哪传来了轻轻的声音，小羽瞬间循声转过头去，却未看见任何人。她晃了晃脑袋，醒了醒耳朵，喃喃自语道，“咦，有人叫我吗？是不是我听错了。”
　　“你没有听错，小羽，我在叫你，我就坐在你旁边。”
　　“旁边？坐在我旁边？”小羽环顾了一周，“我没有看到任何人坐在我旁边哇。”
　　“那你旁边有什么？”
　　“一个音乐盒。”
　　“就是我。刚才是我在叫你。”
　　小羽惊地从长椅上跳下来，不禁后退了几步。确认音乐盒没有乱动后，她又凑上前去仔细盯着音乐盒看，心想是不是有个小矮人住在里面。
　　“小羽，不要怕，我是一个会说话的音乐盒，我就是我自己，没有其他人。很高兴认识你，很高兴每周六你能到这陪伴我。”
　　小羽微微地伸手向前摸了摸眼前这个已经被她摸过无数次的音乐盒，“你怎么会说话的呢？”
　　“我不是一般的音乐盒，我能听能说能唱。我是一个天外来物。”
　　“天外来物？”小羽将信将疑地又重新回坐到长椅上，“你的主人知道你会说话吗？”
　　“不知道，不然她就不会一直把我放在这椅子上了。”
　　“一直？难道她把你放这儿，每天回去的时候不把你带走么？”
　　“她几乎每天晚上都会过来跳舞，把我们带回去的话第二天又得把我们带过来，那样太麻烦了。她说这个城市没有人会拿走一个广场上的音箱的。而我更像是一个公共用品。”
　　“哦哦。”小羽连连点点头，“那你自己呆在这儿孤单吗？”
　　“还好，广场上每天都有很多人经过，我在这儿可以看到听到很多故事。”
　　“故事？”小羽好奇地探头凑近，“能讲给我听听吗？”
　　“可以，我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孩子，但你要替我保守秘密，不能把我告诉其他人。”
　　小羽轻轻拍了拍音乐盒，以示同意，“好的，一言为定。”
　　在小孩子的世界里，互相交换秘密似乎就意味着朋友关系的建立。

　　“小羽，放音乐吧，下一只舞蹈是探戈。”不远处领舞的大姐大声朝她喊过来，声音划过广场天际，直刺小羽耳内，惊得她吓了一跳。
　　“好的，黄阿姨。” 小羽伸长脖子探过头，拖长声音回应道。
　　“我要给他们放音乐了，你还能说话吗？”小羽拍拍盒子。
　　“不可以了，放音乐时我就不能跟你说话。”
　　小羽悻悻地低下头，“好吧。那我等你有空的时候。”小羽对这个新朋友甚是好奇，迫不及待地想与她交流。

　　广场舞结束了，叔叔阿姨们似乎还意犹未尽地攀谈交流着跳舞技能，小羽见一群阿姨围着妈妈，似乎在讨论着妈妈穿着的那一袭墨绿色舞裙。小羽便觉机会来了，“嘿，你说吧，他们已经结束咯，这会不会关注到我们的。”
　　“咳咳。。”音乐盒每次说话之前似乎都要清一清嗓子。“我发现你每周过来广场，并没有像其他小朋友那样两三好友扎堆在一起玩游戏，很多时候你都是自己坐在这看叔叔阿姨们跳舞，或者可以说你在发呆。”
　　小羽向后稍微挪坐了一些，把大腿也放到椅子上。“那些小朋友玩的游戏我也不是很喜欢，所以干脆看妈妈跳舞咯。”她以这种满不在乎的口气回答着，其实她在掩藏自己的孤单、无奈甚至害怕，她害怕别的小朋友会嘲笑她，害怕看到小朋友们可以随心所欲地购买自己喜欢的玩具，害怕看到小朋友们总是可以跟爸爸妈妈一起来广场。。。害怕。。。
　　音乐盒看穿了她的小心思，便轻轻的放了一首舒缓的音乐，美妙温柔的旋律像丝带一般环绕着小羽，从耳边到脖颈，让她忘却了心底那隐藏的恐惧和害怕。

　　突然，眼前出现一个黑影，在小羽头部轻轻揉了揉她柔软的头发，“小羽，走啦，准备回家啦。”
　　原来是妈妈，刚沉浸在伊甸园的小羽被妈妈拉回现实，她下意识地瞅了一眼音乐盒，眼神传达“告别”，彼此心照不宣。音乐盒一直播放着音乐，直到小羽从广场上消失。

　　返程中，坐在电动车后座，小羽只听到一阵阵秋风呼呼的从耳边刮过，心里依旧翻腾着今天广场上遇到的事，为了保守秘密，她缄口不言，但小小的身躯似乎藏不下那么大的秘密，她开口了，“妈妈，音乐盒是用来做什么的？”
　　妈妈哈哈大笑，“你都知道是叫音乐盒，怎么不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呢？音乐盒就是用来放音乐的呀。不然还能做什么？”
　　“那音乐盒会说话吗？”小羽不服地接着问道。
　　“当然不会呀，只有人是会说话的。”
　　“啊。。。”小羽长长地啊了一声，“但是。。。”瞬间捂住嘴，心里嘀咕道，“不能说，这是我跟音乐盒的秘密。”
　　妈妈慢下车速，稍稍转过头侧向小羽，“怎么了？”
　　“啊，没事没事，妈妈你好好开车吧。”说着便双搂住妈妈的腰，脸上露出诡谲的微笑。

　　又是一个周六，小羽迫不急待地让妈妈带她去广场。
　　一到广场，远远看到音乐盒还在那长椅上，小羽窃窃地笑了，直奔向长椅，竟也不像往常那样往孩子堆里钻。
　　小羽轻轻拍拍音乐盒，“嘿，我来了，阿姨们还没有开始，你还没给我讲故事呢。”
　　“咳，咳。。。”音乐盒仿佛感冒似地咳了几声，像个老爷爷一样低沉地发出声音，“哦，你来啦。“
　　“是呀，上周我们见过，这次我比往常来得更早，你不会忘了我吧。“小羽耷拉脑袋侧向音乐盒。
　　“没有没有，怎么会忘记你呢。“

　　“小羽，麻烦给我们放音乐吧，华尔兹。“领舞的大姐朝着长椅这边喊道。每次听到她的呼叫，小羽都有种崩溃的感觉，却还得佯装很乐意的地样子回应，”好的，阿姨，等下。”

　　音乐盒好像知道她不开心，安慰道，“没事，小羽，等她们跳半个多小时，就会休息，到时我给你讲。“
　　小羽“嗯嗯“点头，把音乐调换到那首华尔兹，接上与扩音器的连接线，最后按下”开始“键。一切完毕后，小羽直勾勾地盯着音乐盒，上下左右，前前后后仔细瞅了一眼又一眼。音乐盒正面中间是圆圆的开始键，就像人脸上的鼻子。开始键上面有两个大概4-5cm直径的圆旋钮，左边是调节音量的，右边是调节频道的，这俩圆旋钮仿佛眼睛。开始键下面是放光盘的长条状光盘播放托槽，这就像是嘴巴。看着看着，小羽不禁自己笑了起来，感叹自己的聪明。再细想一下，不对呀，虽然那两圆圆的旋钮像眼睛，但这根本就看不了东西哇，还有那光盘播放托槽，实打实的，怎么可能发声嘛。小羽拍了拍脑袋，虽然外观上音乐盒有点人模人样了，但实实在在的听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小羽不服气，又瞅着音乐盒看个不停。
　　盒子最上方有处像网状的一片，点点镂空着，小羽凑过耳朵去听，音乐就是从这传出来的，“啊哈，这应该就是你说话发声的地方。”小羽兴奋地拍拍音乐盒，又挠挠头，“那眼睛到底在哪呢？从哪你能看到东西？”翻腾了一阵，没有结果，小羽瘫坐在长椅上，长吁一口气，“等广场舞结束了，你得好好告诉我。”
　　终于盼到广场舞中场休息，小羽拍拍音乐盒，“哝，快说快说，我刚才的推测怎么样？”
　　音乐盒声音极小地低语道，“你先把我这跟喇叭的连接线拔了，就是后面黑色的粗粗的塑胶圆线。”
　　“哦哦，好的。”小羽感觉自己像个小侦探般小心翼翼地拔开连接线，“哝，好了，开讲吧。”
　　“咳咳，恭喜恭喜，你基本答对了，关于眼睛呢，其实是右上角的指示灯。”小羽循着指示看过去，“啊，就在这啊，这么小的红灯绿点就是你的眼睛？”
　　“对呀，别看他们小，可是上下左右能够看个遍哦，还看的可清楚了，我现在连你脸上有几个小痘痘我都能数给你。”
　　小羽瞬间捂住脸，噗嗤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