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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三章 ...


  •   “侓勒,来人了。”打着赤膊的汉子从洞口跑过来,他的身上沾满了雨水,长长的刀疤盘踞在他的胸口处,刀痕边缘有一些墨色的痕迹,隐约可以看出那里曾经有过什么印记。

      侓勒和平吉同一时间站起来,平吉用手抹去嘴角的鲜血,张嘴说话的时候露出两排裹着鲜血的牙齿,粘稠的血凝结在他的牙齿上,像是不肯散去的冤魂,“有多少人?”

      “十六七个。”

      侓勒强硬地将平吉按着坐下,语气冷凝地说:“你就在洞里待着,守着这些人,发现不对及时动手。”
      他说完挥了挥手中的柴刀,朝着严阵以待地兄弟们招呼了一声就往洞口赶。那张和善的脸第一次露出嗜血的凶相,那双眼睛像是沙漠里蛰伏已久的头狼,沉静凶狠,将獠牙藏了许久,等着一个一击必杀的机会。

      敖也跟着去了,他手中的柴刀早已豁了口,卷了刃,可来势汹汹的敌人不会在乎他拿着什么样的武器,只会像豺狼一样盯着他的脖子。

      “唉……”骆衡出声叫住了阴沉的男人,那人回头看他,一双黑沉沉的眼睛像是前半辈子都不曾照进一丝光亮。

      骆衡从小腿上取下保命的匕首扔给他,语气生硬地说:“别死了。”

      敖接住那柄匕首头也不回地离开,他的身形那样高大,可走起路来却不显得笨重,很是轻盈。
      只是几个呼吸间,他便到了洞口,手中的匕首在雨夜里手闪着寒光,那是急迫的、兴奋的杀欲,顷刻间蔓延到他的眼里,他的神色从未如此鲜活。

      黑衣人的长剑在暴雨中齐齐抽出,剑鸣声让躲藏在山洞里的人不住的打颤,那是什么样的利器,才会发出那样清脆的颤鸣,他们面对的,究竟是怎样的命运?

      外面传来激烈地打斗声,一个年幼的小公子没忍住低声啜泣,他死死压抑着自己的哭声,将手塞进了嘴里,平整的牙齿将手上的皮肤咬得发紫发红,终于是破了一个口子,腥甜的血液刺激着他的神经。

      山洞里只有压抑的哭声和被冻的瑟瑟的声音,他们清楚地明白外头那些人用血肉帮他们搭出了一道门,那道门岌岌可危,随时都有倒塌的可能。

      在这片寂静中,一个黑衣人冲破了防守,提着剑朝着洞里的人刺来。
      他不在乎自己的目标是谁,熬到发红的眼睛只管朝着人刺去,躲藏在这洞里的,不管是谁都得死。

      平吉瞬间睁开眼睛,将手中磨了半天的石子掷过去,黑衣人并没有在意这个病恹恹的男人,他义无反顾地将剑朝着一个公子的面门送。

      血液喷溅而出,锦衣华服的公子瞪大了眼睛,脸上的滚烫让他不敢动弹,就连眼睛也不敢眨一下。

      那剑尖距离他不过咫尺,而黑衣人脖子中间则被一粒粗糙的石子射穿了。

      那个一直在哭泣的小公子颤颤巍巍地捡起那柄剑,畏畏缩缩地递给平吉。

      平吉朝着他摆手,并没有接过那柄对他来说毫无用处的利剑。他又随手摸了一颗石子,一下一下地在地面摩擦着,那双浑浊的眼睛望着洞外,皱起的眉头是平静表象下的不安。

      又熬过了小半个时辰,侓勒踉跄地冲进洞内,气喘吁吁地说:“快走,他们还有帮手。”

      平吉点头,起身的时候却一口热血喷在地面,他毫不在意地擦去嘴角的血迹,催促道:“朝山外走,继续往山里走没有活路了。”

      他们现在伤的伤,残的残,继续往山里走只会吸引那些贪婪的野兽,只有往山外走才有一条活路,或是遇见端王的队伍,或是遇见一些意料之外的奇迹,总归是有一线生机。

      侓勒默默点头,他握紧了手中的长剑,已经做好了一路杀出去的准备。

      是夜,营地里静悄悄的,风雨在帐篷外肆意妄为,帐篷里却有一方小小的,不被风雨侵蚀的天地。

      被叫做小寡妇的女子正安静地躺在床上休息,她闭着眼睛听雨声,感受着空落落的床侧,那里本该躺着她的女儿。

      她侧耳倾听,好像听到了一些窸窸窣窣地动静,不像是雨夜里的声音,反倒像人弄出来的动静。
      年轻的女子立马坐起来,她裹紧了身上本就没有解开的衣裳,又在最外面套上了一件黑色的棉衣,那棉衣是男人的样式,一看就是她男人的衣裳。

      从床边的垫子下摸出一把生锈的镰刀,她静静地坐在床上,镰刀被她塞进了被子里。

      一路逃亡,她不知经历了多少这样的事,明明是生死关头,可那些男人还是会像鬣狗一样围上来。
      怪她吗?

      他们说,怪她身段玲珑,怪她嫁作人妇还穿着亮色的衣裳,活像藏在暗巷里摇弋生姿的娼妇;怪她模样貌美,怪她生养了孩子后没有像他们的女人一样枯瘦蜡黄;怪她一个弱女子,孤苦伶仃带着个娃娃逃难……活该她是个女人。

      女子藏在夜里的眼睛无比的亮,她不怕。
      她不怕鬣狗的觊觎,不怕卑劣者的口舌,不怕剔骨般的打量和那莫须有的罪名。

      只要能活下来,她什么都不怕。能让她恐惧屈服的,唯有生死而已。

      几个男人毫不遮掩地摸进了她的帐篷里,他们的身影挡在帐篷的入口,遮挡了窗外的风雨,也挡住了小寡妇触碰雨滴的生路。

      他们是多么的急色,还没有进来,只站在门口就开始猴急地脱衣解裤。褪去了被雨水打湿的衣裳,毫无遮掩地朝着她走过来。
      那有五六个人吧,小寡妇本以为会是在路上骚扰过自己的那些男人,谁知这几个他全然没有见过,个个都是面生的,她一次也不曾见过。

      这些人,不是和她一批逃亡的流民。

      小寡妇冷笑一声,她脸上的表情有多冷,滑落的泪珠就有多烫。
      她只是庆幸,在这个注定一片狼藉,污秽不堪的夜晚,她的女儿不在这里,她的珍宝不会用她那双宝石一样的眼,看见自己母亲的堕亡。

      有四个男人先来,他们终究是暴露了急促地喘息声,那和小寡妇脸一样大的巴掌朝她伸来,她没有丝毫犹豫,手中的镰刀狠狠挥出,却被轻而易举地钳制住。

      一个男人哼笑着说:“真不错,果然够泼辣。那小子说的没错,确实比别的娼妇有劲儿。”他的声音带着笑意,像是高门大户里混不吝的公子哥。

      小寡妇克制着心底的恐惧,她竭尽全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冷淡平静:“我不是娼妇。”

      帐篷里静默了一瞬,然后是几个男人的哄笑声,最后是那个混不吝的声音恶意地响起:“小娘子,今夜,你不是也得是。”

      裹在身上的棉衣被撕扯,她混乱的脑子始终保持着一丝清明,那摇摇欲坠的理智疯狂地思考着自救的办法,可是没有办法。
      棉衣被扯开,棉絮飞得到处都是,那被她当成保护伞的棉衣在男人手里那么脆弱,就像她的坚持一样,毫无用处。

      她已经分不清楚有几只手在她身上作乱,她只知道他们始终没有撕开她的亵衣,或许是在等,在等她哀求哭嚎。
      真该死啊,真该死啊!

      “小娘子还说不是娼妇,这身白嫩的皮肉可不是农家商户养得出来的。”那男人又在笑她,他用匕首挑开了她的衣带,锋利的白刃划破她的皮肤,浸出一丝血线。

      小寡妇被人死死按住,她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所以她知道,能轻易钳制她的这群人,绝对不是逃难的难民。

      “你们不是宣国的难民!”她发出尖利的质问,企图在这个寂静的雨夜得到一丝拯救。

      没有人说话,那个拿着匕首的男人又笑了,他的匕首很锋利,刀刃仿佛浸了血液一般,带着点点红光。

      就在小寡妇想再次出声的时候,外头传来了一点动静,一个男人提着一把柴刀冲他们大喊:“你们是什么人!滚出我们的营地!”

      是那个人,那个总是对她出言不逊的男人。

      男人哼笑一声,匕首再次挑开了一条带子,也再次在小寡妇身上留下了一道血线,他俯身下来,吐出的气息是温热的,但是在小寡妇心里,却像毒蛇般阴冷滑腻。
      “小娘子,救你的英雄来了。你是要他死还是要他活?”

      “刚才冒犯了,没看清小娘子的脸,原来是这么一位貌美如花的仙子。仙子跟我走吧,只要你跟我走,我就放过这个营地所有的人,当然了,也包括那个冲过来救你的傻子。”

      小寡妇从一开始的恐惧到现在的平静,不过经历了几息。
      她呼吸变得平稳,那双眼流多了泪,反倒越发的澄净清澈,她在黑暗中望向那个男人的方向,嗤笑着说:“蠢货,要杀就去杀啊。难道你觉得我会是那舍己为人的英雄吗?真是可笑!”

      “哈哈哈哈哈……有意思,你真有意思。”

      小寡妇嗤笑一声:“先别急着笑啊,还没到有意思的时候呢。”她轻声细语地说着,婉转的声音像是无垠草场上清脆的铃声,一声一声,回应着属于自己的蓝天碧草。
      她说:“玷污我,或是杀了我,有意思的事会终其一生跟着你。你有足够的时候,来回味自己的愚蠢。”

      “是吗?”男人反问道。
      他的手揭开小寡妇最后一件衣裳,刻骨的目光剜着那身白嫩的皮肉,小寡妇轻颤着,死死咬着牙关盯着他。

      男人抛了抛手中的匕首,笑道:“小娘子,诅咒呢?报应呢?我没感觉到啊。”

      “真可惜,你可能看不到报应的应验了。”他伸手去摸小寡妇的脸,那双手冷得像冰一样。

      “砰——”
      一声巨响,守门的两个男子齐齐倒在地上。

      男人猛地回头,就看见一个过着黑袍的人站在门口,宽松的兜帽盖住了他的脸,也挡住了倾泄的暴雨。
      这是宣国的一种雨具,由两层糊了桐油的丝帛缝制成一件黑色长袍,大大的兜帽里加了竹骨,竹骨将兜帽撑起,挡住雨水,里面还有遮脸的面巾。

      黑袍人手上握着一柄生锈的柴刀,他踏着雨幕步步逼近,男人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迫感,他几乎是瞬间起身,握着手中的匕首朝着男人冲了上去。
      一共六个人,在他们不知不觉的时候,黑袍人悄无声息地解决了两个,而且一击必杀,只有尸体落地时他们才听到声响,这是个高手。

      就在他们打斗的时候,小寡妇迅速穿好衣裳,她握着镰刀站在一旁,趁着男人被黑袍人压着打的时候挥动镰刀在他侧脸划了一道。
      她死死地盯着那道疤,声如厉鬼般说道:“我会找到你的。”

      那男人无暇顾及她,在其他人的保护下艰难脱困。
      黑袍人并没有追,他将帐篷里的三具尸体拖到门口将入口堵住,然后头也不回地驾着马离开了营地,朝着不远处的山里奔去,像是急于去救什么人。

      小寡妇在地上瘫坐了半个时辰后猛地惊醒,惊慌地爬到床边从被褥下面掏出一颗指甲大小的红色宝石,她紧紧握着那颗宝石,颤抖的嘴唇无声地念着什么。
      像是在哀求,又像在诉说。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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