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卿之名冠以我姓》一意难求

3、三、碧玉

　　“小凉，娘亲去给我做了新衣裳，你看你看，好看吗？”
　　十六岁的霁夜已出落得亭亭玉立，宛如画中仙，看得夜凉移不开眼。
　　“小夜你穿什么都好看的。”夜凉看着她，眼神里满是柔情。
　　霁夜开心的从衣柜里又拿出了一套衣服，急忙忙的递给夜凉，说：“小凉，娘亲也给你做了新衣裳哦，你看你看！很好看哦。”
　　夜凉看看自己身上孔雀蓝的唐门弟子的门派制服，再看了看霁夜手上捧着的浅蓝色罗裙，不好意思的推脱道：“额，我觉得我穿门派制服就好了，方便练功，这裙子……不太适合我吧。”
　　霁夜嫌弃的看看她说：“你的门派套装太干练了，都没点女孩子的柔美了，你试试这套衣裳嘛，你穿上一定好看的！”
　　夜凉没办法拒绝霁夜，只得去换上，果然天生丽质难自弃，换上裙装的她胜似清水芙蓉。尽管只能看到面具下的半张脸，也让霁夜看得傻眼了，她一直知道夜凉长得好看，但从未想过稍加打扮能这么好看。她望着夜凉呆呆的说：“小凉……你好漂亮啊……”但是……如果小凉没有入唐门就好了，就不用带着这半片面具了，都遮住了她好看的脸。
　　夜凉被她这么一说，脸有些发烫，低着头问：“嗯，你喜欢看我这么穿？”
　　霁夜拼命点头以表示肯定：“嗯！这样很好看！小夜好喜欢！”
　　夜凉笑着摸摸她的头，说：“那我以后不练功的时候就穿裙子给你看好不好？”
　　“好啊好啊！小凉最疼我了！亲~”霁夜伸手去抱比她高好多的夜凉，模样既可爱又好笑，惹得夜凉笑出了声音。

　　两个姑娘在房内嘻嘻哈哈的同时，霁府大厅内霁老爷和夫人已经坐不住了，霁府出了事。
　　霁家长子在朝中当官，虽不是重臣，但却是他自己靠着自己的努力考上科举一步步做出来的成绩没靠家中半分，为官清廉爱民，谁知朝政动荡，各派党羽勾结私斗，站中立的他成为了众矢之的。朝廷中某势力一直觊觎霁家家产，想尽办法让皇上给霁家定罪，设计了许久让霁夜的大哥背上了通番卖国的罪名。霁家长子已经在京城被处决了，入狱之前他便用尽了关系让人往家里带了信，只希望父母、弟、妹能抓紧时间离开扬州老家，另寻安身之地。
　　“管家，你赶紧安排马车，送二少爷去长歌门，送小姐去万花谷。带着我这两封信，分别交给长歌门主和东方谷主。不要告诉他们发生了什么，就告诉他们是让他们回师门看望师父。”霁老爷趁着皇上的圣旨还没来到扬州，能保住一个是一个。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大儿子是保不住了，自己和两位夫人怕是也不能全身而退，虽不忍骨肉分离，但是为了保住两个孩子也只能这样了。
　　“管家，你把夜凉叫过来，顺便带两个丫头去帮小姐收拾行李，快去吧。”烟云赶在管家走出大厅之前多吩咐了句。
　　“烟云，这个时候我们怕是管不了夜凉那丫头了。”霁老爷心里的酸涩说不出口，夜凉不是他霁家人，应该可以逃过此节，只是这孩子以后何去何从他是再也帮不上忙了。这么多年，夜凉是这府中最忠心的家仆，或者说霁老爷和霁二夫人早就不把她当家仆看待了。
　　烟云知道霁老爷的难处，但是她把夜凉当半个女儿，如果在出事之前不能和夜凉说几句话，她死也不能瞑目，何况，霁家之后的情况她已经猜到了，她最怕的是霁夜无法承受这样的结果。“老爷，我知道你的为难，我想让夜凉丫头跟着小夜一起去万花谷，多少能照顾着。小夜……你也知道的……”烟云不会丢下霁老爷，也不会丢下这个生活了几十年的家，魂断黄泉她从不畏惧，只是担心霁夜以后没人照顾……“小夜从未离开过我们，有了夜凉丫头之后才显得对我们的依赖没那么深。如今你我日后生死未知，她没有夜凉丫头陪着，我放心不下。”
　　夜凉刚走到大厅外就听到二夫人的话，她一腔疑惑，可是没有人和她解释过多，只是霁老爷同她说：“夜凉丫头，你来霁家九年多，陪着小姐看着她从髫年到如今亭亭玉立。你们虽是主仆却情同姐妹，我记得你说过霁家对你恩同再造，你会用你一生来报答，是真的吗？”
　　夜凉点头：“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唉……”霁老爷叹了口气，“如果以后我和夫人都不在了，只能劳烦夜凉丫头你好生照顾小夜了。”霁老爷没办法说下去，丧子之痛，骨肉分离，他这个年逾六十的老人是真的快要承受不住了。
　　烟云眼中含着泪，可始终未曾掉落，她还是像往常一样温柔的笑着，慈爱的模样从未变过，她拉着夜凉的手，说：“夜凉，我一直把你当半个女儿一般。如果你也对我心存感激，当我是你半个娘亲，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个不情之请。”
　　夜凉点头，无论什么请求，她都会答应。
　　“好好照顾小夜，帮我看着她长大成人，给她选一个好夫君，看着她出嫁。看着她一生平安幸福……好吗？”不能看着霁夜出嫁，不能看到霁夜子孙满堂，烟云就算做鬼也不得安宁。
　　夜凉自从入了唐门，未曾因为什么事掉过泪，可是她听老爷和夫人说的话，心中已然猜到些，若真的是生离死别，面具下的泪也是藏不住了。
　　“夫人，如果小姐日后有了如意郎君，我会看着她同心上人拜堂成亲，我会看着她相夫教子做一个像你一样的好妻子。我会看着她子孙绕膝，守着她百年归老。若小姐不幸未遇良人，我更会在她身边照顾她一辈子，不让她难过落泪，不让她孤独终老。”不知道为何说这番话的时候，夜凉的眼泪止不住的留了下来。未知的离别让她心痛，可是要她看着霁夜嫁作他人妻更令她痛不欲生。
　　烟云欣慰的拍着夜凉的手，依旧笑着：“好，很好。你赶紧带着小夜走吧，去万花谷找东方谷主，小夜是万花弟子，他会护着她的。不管你们在路上听到什么，不能回头，不可回头。明白吗？”
　　“嗯，老爷夫人，保重。”
　　夜凉告别了二老，驾着马车，车内是被她下了药睡过去的霁夜和府中的两个丫鬟。马车已经上路两天一夜，她未曾合过眼，也没做任何停留，驾着马车一路向着万花谷驶去。这两天里，每次霁夜醒来便哭闹着要回扬州，要回家找双亲，她无计可施只能用管家给她的药让霁夜一次又一次的睡过去。
　　她一个人这两天想了很多很多，从扬州出发之时便飞鸽传书回了唐家堡，让门中派师兄师姐到巴陵县接应她。她不敢从长安穿过带霁夜去万花谷，怕被官兵在长安截下她们。只能让同门带着黑翼机甲来巴陵，想着穿过巴陵去到瞿塘峡就用机甲带霁夜飞越群山去到万花谷内。

　　路上霁夜醒过来的两次，第一次是哭着求她带她回去扬州，第二次是怪她为什么不让她去救自己的爹娘。
　　“你不让我回扬州去救我爹娘，就是让我看着我双亲冤死狱中亦或是斩首示众而不顾，你是不是想我余生都在悔恨中渡过。我最信任的人是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霁夜的话如同根根毒针，将她的心刺得犹如千疮百孔溃烂一样的疼。

　　就算要去救，也是我去，不是你。

　　霁夜再醒来，已经到了万花谷。东方师父告诉她送她来的是两位唐门弟子，她找到他们，然而其中并没有夜凉。师父不告诉她夜凉去了哪里，只是说让她好好休息什么都别想了，调整情绪，再不可出现怒气攻心。万花谷会保护她，师父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她，这是他对亡友的承诺。师父承诺过，等她身体好了之后，会把所有的事情告诉她，现在能告诉她的就是，她的亲人已被奸人所害，但是她二哥作为长歌门弟子被长歌门主保护了起来，她必须坚强，才能在将来的某一天同她二哥一起为逝去的亲人报仇。

　　至此，她没了双亲，也丢了夜凉。

　　数月之后，她才从唐门大师姐的口中得知，夜凉没有回唐门，并且叛离了唐门，在她双亲被押上刑场的那天，只身前去劫了刑场。朝廷知道霁家同各大江湖门派交好，考虑到有江湖侠士劫刑场的可能，早就在刑场周围部署重兵把守，夜凉不幸中伏被捕，，身陷囹圄，生死未卜。

　　那日起，她大病一场，卧床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