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二十九章 危局 ...
-
柳如歌看了看手里典册，似乎是皱了皱眉头，又似乎只是看的入神。
梅时雨在一边，低着头，看不出神色。
“多亏了梅公公未雨绸缪，不然眼看着中秋宫宴只剩了大半月，倒是让本王不知从何下手啊”，柳如歌低着头为梅时雨倒了一杯茶。
梅时雨伸手接过，“王爷过奖了，若是有任何想法用得上奴才，尽管吩咐”
从头到尾，计划的满满当当，置办齐全，就算是皇上一声令下，明天就办了这宫宴，也出不了半分的差错。
换句话说，丝毫没有她插手的余地。
“几位皇兄倒是有眼福了”，柳如歌一脸揶揄的笑意。华国稍微有些脸面人家，女儿向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唯有上元花朝，能出门看看那屏后的半寸风光。至于京城权贵圈里，也只有中秋宫宴能让自家女儿在帝后面前露露脸。
梅时雨用一脸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表示着赞同。
虽然十分心累，柳如歌还是坚持面对着梅时雨说道：“听说太乐署净是能人奇才，每逢中秋宫宴声动京城 ，久不能绝”，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
梅时雨抿了口茶，牵着嘴角，声音一贯的尖细，像是硬生生的挤在喉头：“那是自然”
柳如歌向他的方向倾了倾身，手肘撑在桌子上：“云门，咸池，九朝，大夏，本王还在北疆时仅从书上看着便心驰神往！”
说罢更是直接起身坐到梅时雨身边的八宝凳上，撑着下巴看着眼前人：“闲来无事时在乐书上也曾寻过一谱，不如让太乐署好生编排，就当是我给父皇的一个惊喜”
因着这时的姿势，她的目光正对上梅时雨的的眼睛。他眼里虽总笼着一片挥之不去的阴翳，但形状细长也算的上好看。
“我每日无事，正好去太乐署” 说着那琥珀般的瞳仁便紧紧盯着梅时雨，好一副的期盼兴奋的模样。
对方连看都没有看她，只低了头应到，“中秋宫宴本就是王爷全权做主”
柳如歌就算是脾气再好，笑容也是僵了僵“那这事就这么定了”，转身坐回小几的另一侧：“已经过去两天了，也不知道大皇姐怎样了？”
梅时雨还只是低着头，：“王爷折煞奴才了，坤和宫的事情向来被皇后打理的井井有条，奴才倒也不是很清楚其中的情况”
“想来公公忙于中秋宫宴还要时时随侍，皇后娘娘不想让您分神误了皇上的大事吧” ，柳如歌语气里全是调侃。梅时雨这个先皇后身边的总管，到现在还握着后宫的命脉，连本应皇后负责的宫宴，还牢牢抓在手里。
梅时雨听了却像是没听到一样，“倒是清楚这些天坤和宫前前后后请了不少的太医，王爷若是不放心，奴才便把他们都请来和您说说“
“在北疆曾偶遇名医，学了一两分，不如让他们到这走一趟，听他们给我讲了，我才放心” 自己若是想插手大皇姐的事情，早晚会暴露自己的医术，不如趁早说出来。
“是，奴才待会儿便去安排” 梅时雨应下。
“这两日上朝，还看见三皇兄说要请我吃饭呢，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回王府”柳如歌不经意的说了一句。
“奴才会向陛下转达的”
柳如歌抬眼，盯着梅时雨：“说来已是十年未见，也不知几位皇兄在京中都做了些什么？可有哪些趣事，都是怎般的人物？一定早惹了一堆小姐们的芳心。”
梅时雨笑了笑：“自然都是好人”
柳如歌不受控制的抽了抽嘴角，敷衍我的时候能不能多少走一走心。
“哈哈，梅公公果然有趣”，柳如歌伸手给自己添了杯茶，“只记得大皇兄向来是个正经古板的，二皇兄早早封疆，三皇兄自小在母后身边长大，想来也应该和梅公公最为熟识吧” 而那个小皇子是如今皇后亲生，将来若是掌权，定不会有梅时雨的好果子吃的。
“奴才日日随侍圣上左右，心里想的也只是伺候好皇上”，梅时雨笑着转头看向柳如歌。
柳如歌对着那张大白脸，十分恶寒。“那是自然”她低头喝茶。
“倒是王爷”，梅时雨嘴角的笑意越发的深，竟伸手抚向柳如歌的鬓边，“比起极为皇子公主，这张脸，便是得天独厚了”一向尖细的声音竟然沉了下来。
柳如歌大腿的肌肉都绷紧了，只控制着自己不要往后躲，面上倒是挑了挑眉笑了。
“是吗”，声音上挑，竟是带了几分邪气。
也就那么一瞬间，梅时雨早已经把手收了回去，此时只微笑着点了点头，眼里光芒难得的凌厉起来，薄唇微动，正要开口说些什么便听见院里一片的慌乱。
阿遥哗啦的一下推门而入，喘了几口气，“皇后请殿下往坤和宫去一趟”，说着抬头看了看柳如歌：“说是，大公主的情况不太好”
柳如歌手中一紧，起身，直接往门外走去。梅时雨也不动声色的跟在她的身后。
走得再急，也有半刻钟才到。进了坤和宫往偏殿去，却看见廊边已经围了里外三圈的人。往正中间看，正瞅见皇后身边一个不认识的男子，那人的身边却是个熟悉的银蓝身影。
纵只见过一面，柳如歌还是瞬间就认出了殷既明，咬着腮帮子，生出一种烦躁，皇后倒是厉害，宫外的人都来全了才想起来自己这么一个人物。
梅时雨瞥了她一眼，轻轻看向自己身后的小太监。那小太监顿时明白，小跑着上前，边喊着王爷驾到，边使力把还愣着的宫女太监都清到两边去。
梅时雨退身站在人群外边。
“王爷”，皇后看见她，连忙站了起来，身上的环佩便叮当作响，“已经让太医进去看了…”
柳如歌看了看身侧紧闭的房门，只是稍微弯了弯腰给她行礼，转身便要进去。
皇后连忙出声拦住：“王爷！污秽之地，使不得啊”
“皇后说笑了”，柳如歌脚步没停，甚至连头都没回，接着往门里走。
“王爷未嫁之身，别沾了晦气”，一旁那陌生的男子也突然出声。
柳如歌舔了舔嘴唇，控制着自己转过身来，“驸马？”
那男子和殷既明五官有三分的相似，一身绛紫色的长袍也算得上长身玉立，听了柳如歌的话，还有心情微微一笑，弯了弯腰行礼。
柳如歌快速的扯了扯嘴角，：“本王未嫁，也不会嫁。皇姐确实晦气，只是不知从谁那平白沾来的”
殷纪伦只看见了柳如歌进门前的半张侧脸，似笑非笑，斜睨着自己的眼里却全是寒芒，想着背后的汗毛就尽数竖了起来。
一旁坐在轮椅上的殷既明脸上神色如常。
门外的众人只能屏息听着屋里的动静，半晌，却只听见门里咣当的一声巨响。
“滚”，纵然隔了暖阁，声音还是让门外的众人心中一悸。
一会，门打开了，一个高瘦竹竿子似的太医紧紧抿着嘴闪身出来，脸上的神情说不出是羞愧还是不甘，“王爷让您去请李太医”
李太医官至院判向来只诊治皇上和怀着皇室血脉的后宫嫔妃。
殷纪伦皱了皱眉头，似乎十分犹豫，回头看向皇后，“这…”
皇后却是眼睛一亮，：“你看看，这一出了事本宫是又急又怕，一时忘了还有李太医呢”，转过头对身后的小太监说道：“可听到王爷的话了？还不去请？”
那小太监忙应了，转身快步小跑着往殿外走。
这时候，门又开了，一个嬷嬷探出脑袋来：“王爷说要叫...阿遥？”
“属下？”阿遥不小心说出声来。
众人便回头看向她，难免露出几分惊讶的神色。
阿遥身量高，又是一身靛青的窄袖长袍，青丝尽数束在发顶。
殷纪伦看了当下便急了，抬手便指向阿遥想说些什么，皇后却更快一步，动作间无意的挡了他的手。
“王爷定是有什么事要嘱咐阿遥姑娘，快去吧”，说罢一脸关切的看向门内。
阿遥也不再推脱，只行了行礼，转身走了进去。
好多嬷嬷宫女都被柳如歌赶到了外间，阿遥进去的时候，柳如歌正用一宫女捧着的铜盆净手。见阿遥进来的，难得小声骂了一句：“一个个的，什么东西”
身在古代，愚昧无知都有情可原，但那太医仅仅切脉，便敢信誓旦旦的和自己说人没救，柳如歌真的忍无可忍。
倾身上前，华皊一言不发的躺在床上，满脸苍白却没有半分的表情。
柳如歌当下便觉得不好，上前说道：“皇姐，李太医马上就到，我也稍微通些医术，你别紧张”
华皊却似乎是笑了笑：“有什么意思呢？”声音轻柔，甚至像是泡在温泉里舒服的一声喟叹。
“嗯？”，柳如歌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她究竟说了些什么。
“皇姐，你和我说一说，是怎么觉出来事情不好了的”，看她并没有解释的意思，柳如歌索性接着问了下去。
“没什么，没疼，什么都没有，只是突然觉的涌出了一股液体”，华皊说着，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
柳如歌难免觉得一丝异样，却强行压了下去，：“皇姐，你既然注意到了这种小事，还去找了皇
后，说明，其实你还是在乎的对吗？”
柳如歌明白抑郁到最后，对所有的事情都在没有兴趣，纵然对华皊残忍，但现在还不是她失去意志的时候。
转身走到床尾，示意阿遥把皇姐的衣物褪下，阿遥睁大了眼睛看了看柳如歌，最后还是规规矩矩的把床上人的衣衫褪到两侧。
柳如歌先是摸了摸华皊的肚子，手感偏硬，她也一时不敢罔下定论。
她双手轻轻下压，“痛嘛？”抬头看了华皊一眼，对方摇了摇头。
柳如歌轻手轻脚的把她两腿分开。她有些不敢想象对于一个华国长大的女子来说，华皊心里在想些什么。她曾经听一个向来大大咧咧的好友描述顺转剖触诊，她说那一瞬间自己不是一个人，只是一个容器，一个没有理智没有尊严的野兽。
可她不得不这么做，妊高，子痫，甚至还差一个月毫无预兆的胎停，便是在现代生孩子都依旧是九死一生的事情，况且，华皊本身的状态就…
抽出手，走到一边净手，正赶上李太医过来，年长的老者额角带汗，只匆匆向柳如歌行了个礼，便往床前走去。
柳如歌看着他忙活，却一时进入沉思。
羊水早破。不知道满没满三十六周，便不知道能不能临产。没有B超甚至连胎位都没有办法判断，何况羊水的余量…
阿遥正站在身边，柳如歌将自己心中的猜测全盘托出，停了半晌，：“你把我刚才和你说的那些，想办法传信给晏离，让他找四公子，按我说的把东西都准备好”
阿遥愣了愣，正要答应，却听见柳如歌接着说道:“算了，让他想办法把人给我带进宫来”
柳如歌王府里的四公子，萧家唯一的嫡子，先皇后亲手挑中的人中龙凤，杏林世家出身，神医济世为名，“素手银针”乃是当世口耳相传的盛景。
吩咐完阿遥，柳如歌转过头，看向皱着眉的李太医，眼神里不自觉的带上一份殷切的期盼。
李太医边摇头边走向自己，柳如歌三两步迎了过去。
“王爷，这恐怕”李太医声音低沉，急急的开口要说些什么，抬眼正看见柳如歌对他摇了摇头，忙住了口。他睁着浑浊的双眼，看着王爷带着笑意走到床前，拿起一边的软垫放在皇姐的臀下。蹲在床边，正对着床上人苍白的脸色，将她颊边的发丝抚向耳后，又将额头轻轻靠那人肩上。
“没事，有本王在呢，皇姐不必担心。”，说着抬起头来，像是答对了题的小孩子，扬了扬下巴，微微颤抖的唇角却泄露了她的心思。
华皊听了她的声音，才缓过神一般的向她看过去，眼里堪堪带上些神采。
李太医在这宫中，足足三十几年，看过求子不得情态癫狂者，见过大喜过望痛哭流涕者，此情此景却还是觉得心中闷的发慌。
柳如歌拍了拍皇姐的肩膀，起身，深呼一口气，平静了脸色，伸手请太医出门。
李太医抬起脚，却在思索应该如何开口…
作者有话说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危局
，还差 